降落途中我周围的风景发生了变化——竖直的崖壁消失，天空像是涂满了浓稠的黑色油膏，红色闪电在恐吓我这种外来者，深渊幽暗而又深邃。
我注意到下方的人群，于是松了口气。我并没有去到其它什么地方。接下来只要安全阝——
……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自己并没有受伤。我环顾四周，目光很快定格在了那个她身上。
“哟，德克洛夫。”
“别来无恙？你悄悄跑走都搞了些什么花名堂呀？”
站在她身前的面具男转过身来，用仪式银匕指向我喝道：“你是谁！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有些不悦，斜斜地看向那个男人说道：“关你什么事？”
“啊……啊！你就是世间最恶的污秽！竟敢干扰最神圣的仪式！召唤神灵之时，怎能擅自跟祭品交谈，该死！该死！”
见那男人将要发怒，我马上比出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我从背后取下德克洛夫的背包，拿出之前放进去的“鬣蜥蛋”给那人看。
我说：“你想要这个吧？这才是你需要的祭品。你举行你的仪式，这跟我与她交谈并无冲突。”
面具男愣住了，他上前一步，震惊地说道：“这，这是！”
“龙蛋哦~”我说着将它抛了出去。面具男连忙伸手小心地接住。
是的，那是龙蛋。当初我们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就应该怀疑了，鬣蜥已经在哺育幼崽，又怎么会再下一窝蛋呢？结合它表面的刻蚀状花纹，巨龙、蛋壳等线索，我已经可以做出一些猜测。现在看来我并没有想错。
面具男拿到龙蛋就一副兴奋地不得了的样子，也不再看我这边，径直跑到法阵前接着举行仪式去了。
它果然对那些人很重要。本来我是在赌——我赌对了。
我走到德克洛夫的面前，擦拭掉了她脸上的泪水。
我说：“原来你也会哭啊。”
她看起来想说什么，却并没有说出口。
捆住她的铁链带锁，而且居然还是附了魔的物品，无法迅速用蛮力破开。我冲着继续主持仪式的男人喊：“你们不给她解绑？”
那人非常专注地做着他手里的事情，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周围的教徒则是全部把注意力投向了那边。
“啧。”
费了好大的劲到这里来救人，现在我们倒成了配角了。
“看来只能让你再受些委屈了，红眼萝，可别把眼睛哭红了。”我说着在她身边的台上坐下。
“你在说什么废话……”
她的发音有点怪，很尽力地掩饰哭腔了吧？嘛，只要还有精神吐槽就好。
祭坛上仪式在继续，法阵中渐渐发出白亮的光芒。教徒们开始兴奋，他们伸长了脖颈等待见证神迹的那个时刻。
“呐，德克洛夫，你知道他们举行这个仪式究竟是要做什么吗？”
“你不知道还敢来？”
“我哪有机会调查地那么清楚……”我有些不好意思，要是早点开始行动，在刚发现一些端倪的时候就开始调查这个在阴影中行动的组织，也许情况就不会那么危急。
德克洛夫叹了口气，她说：“我其实也不是那么清楚。我只知道这些人信仰的不是黑暗神，却崇拜着黑暗的力量。他们要举行的是一种召唤仪式，恐怕是为了招来某种可怖的怪物制造破坏吧。既然事情与龙有关，那召唤的对象多半是黑暗世界的一位主宰，第七黑暗魔龙埃斯塔尔。”
对此我没有什么实感，就又问：“有什么特别的吗？”
她回答道：“就像人类中有圣者，其它物种中也存在着‘圣’，或者‘魔’。那是一类据说掌握着奇迹一般的力量，地位和实力仅次于神灵的存在，新的神灵往往就是在他们当中产生。”
“那魔龙……”
“是黑暗的魔龙，黑暗神的败选者，现任黑暗神的死敌。”
与神灵作对还能活下来的龙，那可不是什么简单货色。但事到如今，什么也吓唬不了我了。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她有些生气：“你问我问题，现在又奇怪我为什么知晓答案？这是常识啊常识！”
谈话陷入短暂的沉默。
“德克洛夫，告诉我。”我注视着她的眼睛，准备再次发问。这回可不允许她蒙混过关了。
“你明知道这里有邪教徒在举行奇怪的仪式，为什么不告诉我然后我们一起跑路呢？为什么你还要自己找上门去，甚至险些丢掉性命？”
风渐渐大了起来，我面对着高大沉重的黑色十字架，像在审问什么人的罪孽。这种感觉很不好。
她闭上眼，然后又睁开。她用追忆的语气说道：“有人告诉过我，人是应该珍爱自己生命的。因为有家人朋友，有关心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有自己想做的事情，还有有所期待的未来。
“如果失去了以上这些事物，也就没有舍不得生命的理由了吧？更何况……（知道了这一切也都是[故事]。）”
“你原来是孤儿吗？”我说出口的时候已经意识到了失言，不过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初次见到德克洛夫的时候她那副贫穷小偷的样子让我有了这类猜想，但后来发现她在外表上欺骗了自己，我也就抛下了相关的看法。原来，很不辛，当时我并没有想错吗？
“嗯。”她点了点头，“父亲和母亲死了以后，就是孤儿了哟。”
理所当然的话语，听起来却让人有些心痛。
“库洛还不知道吧？我当初看到你那不在乎自己生命疯狂冒险的样子，还以为你也是没有家人的人，在知道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之后，可是松了一口气呢。”
“……”我知道她知道我们是[玩家]。
“我还是有活着的亲人的！我的姐姐，她现在待在黑暗元素世界。本来我从罗姆德镇的领主府那里取得水晶球就是为了联络到她，可失去水晶球后，也就只剩下自己去黑暗世界找她这个选项了。”
“用献祭的方式？”事情恐怕不是说的那么轻松。
“库洛需要我留下来吗？”
我终于看到了她眼里的悲伤。那悲伤很淡，好像连本人都不在意。我平常是怎么把它忽视掉的？
总之，答案不会改变。
“我要让你留下来，不要再做今天这样的蠢事了。如果你确实还有一个姐姐，我也会帮你想办法联系她的。”
这些以后再谈吧。
“你看，仪式快要完成了。”
在逐渐高亢混乱的吟唱声中，邪教徒们的情绪达到了顶峰。忽然人群开始成片地倒下，像是在兴奋中不自觉地献出了自己的灵魂。
“等事情解决了我再想办法给你松绑。”我说着站了起来。
“库洛，你要做什么？”
“魔龙不会和平地放我们走的吧？我也不能把你丢下。我要去会会它。”
“正常人是打不过魔龙的，不管你有多强。谢谢你，但你应该离开了。不要管我，快走！”
“安心。”我站在她面前摸了摸她的头，“如果我害怕的话就不会等他们慢慢举行仪式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等大boss出现的时候，那些小怪也就废了。刚好我用大招一次性解决问题。”
“你……”
“你早已经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我说，“玩家是不会害怕面对boss的。”
说完这话，我感到畅快了很多。想必我们的关系已经无法回到从前，但挑明这一点也是迟早的事情。
“等一下！”
我转身的动作因她的喊声而停顿。
“刀拿去，它就别在我身后。”
我从德克洛夫的腰间抽出短刀，点头之后转身走向了火焰燃烧的方向。
————
龙：
多少年了，我又可以来到这个世界
它还是那么美丽而又令人厌恶
这一次黑暗将会席卷大地
我的子嗣们将会占领天空
用人类、精灵、亚人、海族……一切主物质位面生灵的血去书写史诗
那时候，被囚禁在神座上的你会怎么看？
黑暗神，阿娜忒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