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女星在天文学中的地位十分重要。因为它是除太阳以外,第一颗被人类拍摄并记录光谱的恒星。”白夜看出来了关晓羽在干什么,呵呵一笑,“要找到它,其实很简单。你只需要找到夏季大三角即可。”
“我只知道秋季四边形……”
“跟那玩意差不多,很好找的。因为牛郎织女分别是天琴座和天鹰座的α星,也就是那个星座中最亮的星,只要再找到天津四……”
白夜伸出右手,给关晓羽演示了一遍寻找的方法。
“哪里啊……”关晓羽满眼都是星星,完全不知道到底哪颗是自己想要找的织女星。
“跟着我找。”
白夜并不觉得麻烦,很细心地开始指导。
“牛郎星的旁边有一左一右两颗暗星,据说那是牛郎扁担上的两个孩子;天津四是比较好找的一颗亮星,因为今晚你只能在天鹅座中看见它;而在织女星旁,则有四颗暗星,呈平行四边形,传说那是织女编制彩绸的梭子。”
“横线,平行四边形……”
关晓羽皱着眉,吃力地寻找着。
“我只找到了牛郎和天津四……”
没等关晓羽把剩下的话讲完,白夜就像是看不下去了一样,把关晓羽的手抓住,然后把她的大拇指和小拇指掰开成“六”字。
“把牛郎到银河和天津四的连线的距离乘以三,就是你要找的织女星。”
关晓羽俏脸微红地用“六”字手势调整着距离,然后默念“一二三”,终于找到了白夜所说的梭子,以及梭子末端的那颗异常明亮的织女星。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关晓羽看着那颗璀璨的织女,一时竟呆住了。
“……话说织女比牛郎要亮诶。”
许久,从关晓羽的嘴中蹦出来了这样的一句话。
“嗯,因为她离我们最近。”
白夜居然能跟得上她的思维。
“所以……你为什么要带我来看这个?”
终于,关晓羽问出了白夜早已准备好想要回答的问题。
她转头,看向白夜,眼中有着银河的倒影。
“因为我之前骗了你,所以……我想道歉。”
白夜深吸一口气,还是将话语说了出来。
“骗了我?”
关晓羽歪了歪脑袋,有些不明所以。
“那次周四行动失败之后,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我撒了谎。”
白夜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吞咽了口唾沫。
“嗯……我忘了。你能具体说一下是什么吗?”
白夜看着关晓羽那张满是笑意的脸,知道她肯定没忘。
但眼下这情况,他要是跟个愣头青一样地把关晓羽戳穿了,那才是真的愚蠢。
现在气氛良好,没有噪音,没有外人,也没有过强或过弱的光照。
距离那一步,就只剩最后一个条件。
“你问我……然后我回答说暂时没有……”
白夜好似被上官梦露夺舍了一般,吞吞吐吐半天却也没说完一句完整的话。
“总之就是……虽然这样说真的很尴尬,而且事后我肯定会钻进被窝里满脸通红到想死的地步……但我感觉要是不抓住这次机会,以后就没机会了。因为我们俩,本身就是因为罗实亭这件事而产生的联系,所以要是这件事完结了,也就意味着我们之间的联系会断掉……简单来讲的话,就是我单方面不想让它断掉……我知道这样说会很奇怪,而且也很让人难以理解,但是……反正就是……”
关晓羽认真地盯着白夜,默默地听着。
白夜从没有像今天讨厌自己的词汇量竟如此稀少。
白夜进行了一次深呼吸,平复了一下自己紊乱的情绪。
“你知道的,我没有朋友。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能聊得来的,也只有一个我父亲的学生……你那么了解我,应该清楚,无论是不加掩饰地表露才华,还是装作废柴的不露山水,我永远都是被人排挤的对象。我不知道造成这样的原因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群家伙会对一个陌生人如此充满恶意,但舆论既然如此选择了,那就必然有它选择的理由。我没有办法,只能屈服。久而久之的习惯后,也便会产生一种麻木和一种奇怪的偏扭曲的情感……所以……对于你这个突然闯进我生活的强盗……”
白夜猛地抬头,与关晓羽四目相对。
“我想和你成为朋友。无论是哪种朋友都行。我不想要那种关系就此断掉。”
关晓羽幽幽然地叹了口气。
“明明一句话可以解决的东西,有必要说那么多么?”
“你明知道我说不出口。”白夜扭头不看她,“而且那种情感……哪是那么简单地就可以表达出来的啊。要是用公式就可以完美表达的话,我肯定会选择函数。”
“噗。”
关晓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良久,关晓羽一边发出绵长且无意义的“嗯——”声,一边频繁的点着头,“是挺羞耻的。对于你来说。”
“哪怕是找了这么多借口,并且把时间挑在了用‘英雄救美’这种烂招之后,你还是没办法准确地表达你想要表达的信息啊。”
关晓羽巧笑嫣然地看着白夜,嘴角缓缓上扬。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不过我还有个问题。你既然有这种想法,为什么刚才在咖啡馆的时候,要回答‘因为我闲’?”
“我闲的来连课都懒得上了。这有错么?”白夜无奈地说道,“回去之后估计还免不了要遭班主任的一顿臭骂。”
“原来竟然是这种意思吗……”关晓羽捂额,“你这语文,真的该好好补补了。不然以后你连最基础的聊天都做不到。”
“这……”
“不过……我的占有欲可是很强的哦。这点你要想清楚了。”
“嗯。我知道。”
“那么……”
关晓羽俯下身子,将头凑近。
还没等白夜反应过来她想干什么,一片温润,夹杂着少女身上独有的淡淡的香气,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触碰到了白夜的唇。
从天琴座的方向,一颗流星划落。
唯美的星空都似乎在那一刻齐刷刷地亮起了光。
在淡淡的星光点缀下,女孩松开吻住男孩唇的嘴,满脸羞红地退后两步,原地转了个圈,然后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
“这就是我的回答。”
关晓羽幸福地笑着。
“这可是我的初吻,你要是敢不珍惜,我就找机会在你家把热水壶给烧开。”
“柴刀么……这也未免太过于残忍了一些吧……”
白夜苦笑道。
“我不管,是你先表白的。无论是开始还是现在,都是你。”关晓羽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旁。
“还不是你在表白后缠上我的。要不是你,我也不至于腰间被伤到,到现在都还疼的要死……对不起我错了。”
白夜撇了撇嘴,但是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了关晓羽脸上那不悦的神情,连忙改口。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关晓羽走近,揪起白夜的耳朵,“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地跟我说‘啊,我完全没问题不用管我你做好你那边就行了’的?嗯?”
“那是谁?我认识吗?不过……听这拽上天的语气,我估计应该是个帅小伙。”
“你知道“脸”这个字要怎么写吗……”
“知道后可以当饭吃么?”
“当不当饭吃我不知道,我只是想你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许这样了。”关晓羽轻咬下唇,靠近,用手抓着白夜的衣襟,然后缓缓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就算你再怎么厉害,也不一定次次都能赢啊。”
“53kg的质点好重的……不过,我答应你。”
契约重新建立。
二人的联系,也并没有因为罗实亭事件的解决消散,反而变得更加紧密。
从那次周二中午诞生而出的情感,终于在白夜的自我反省之后得到了最纯粹的释放。
他喜欢她,这是一个既定的事实。
不是为了什么人,也不是为了结束曾经的自己。
白夜只是……想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给她,让她明白。
仅此而已。
就算没办法成功,白夜也会这么做。
就像多年前,尽管明知会被拒绝,他也依然选择了在离开前说清楚一样。
幸运的是,这一次,那份词不达意的情感,最终还是传达到、并且被完美接受了。
此刻正彼此握着手羞涩对视的两人并不知道他们的未来会遇见什么;两人的命运,又会因为此次交织而产生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们只知道,在今时今日加此时此刻,在天琴座流星雨降临的那一瞬间所缔结下的契约,将会一直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