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下去不行。”我的鬓角已经被汗水浸湿，手指不住地颤抖，险些滑落了棋子。
“不能在背棋谱了，这样下去下是赢不了的。”我越是思考，越是觉得自己不可能赢。即使我和她并没有吃对方一子，但心理上我已经落入了下风。
从豫章书院出来后，为了尽可能的不让自己回忆起姐姐，我读了许多有关象棋的书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这些书无一例外的强调了心理对一个棋手的重要性。
世界四大棋类运动，围棋，中国象棋，日本将棋，国际象棋，通通都是由战争演化而来，而心理对于下棋，就像是士气对于军队，如果连获胜的勇气都没，就更不用谈胜利了。
而现在的我，就像是一个逃兵，在一个元帅的面前，我根本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勇气。
除了脱谱变招，我别无他法。在所有车马炮兵都动了一下后，我选着用炮打掉了她的七路兵。
如果是不懂棋理的人，就会觉得我吃了一个兵，我赚了，实则不然，开局时炮就轻发，却对对手构不成威胁，虽得一卒之利而延误自己的子力出动，这是违反棋理的，结果是得不偿失。
但这盘起有些不同，先被砍掉手指的人，会在剧烈的疼痛下，心态一定会产生一定的变化。
而这个变化，就是我获胜的希望所在。
然而，白华的表情依旧是面带微笑。
我看了眼她的手指，不知在什么时候，她左手和右手已经各被砍去了一根手指，我能看见鲜红的血肉内是森白的指骨，殷红的液体潺潺流出，滴在棋盘上。
而我在血泊中依旧可以看出到她微笑的倒影。
我看得背脊发寒，一种不祥的预感充斥着我的大脑，
“怎么可能，连眉头都不动一下，她难道没有痛觉吗？”
她用沾满鲜血的手，拿起了她的“马”，马踏四方，向前一跃，我的小卒已经在她的马蹄之下，我的手指，必然即将会被砍去一根。
我看了眼，那沾满血的棋子，再看了看白华的脸。恐惧的感觉让我有一种溺水般的痛苦，此时我发现的手似乎已经不听我使唤了。
“怎么了，我的弟弟，我只是暂时屏蔽了我的痛觉而已，不用大惊小怪的，毕竟我在这个空间中，待了这么久，还是有点能力的。”白华看着我惊恐的脸，笑容逐渐变得猖狂。
“对了，我忘了说了，我把你所受的痛苦调整成了原来的十倍，所以不要直接被痛死了，不然就不好玩了。”
“可恶，这样下去，我都快痛的难以思考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的大脑疯狂的远转，但没有发现一丝获胜的希望。
就在我的大脑在拼命空转的时候，我的大脑中突兀的浮现出了过去的回忆。
“小毫，你为什么喜欢下棋。”
“因为我想和姐姐一起下棋。姐姐呢？姐姐你为什么要下棋。”
“因为这样我就不用思考别的事情了。”
……
“不要思考别的事情吗？”
想到这里，我深呼吸一口，用力握紧了剩下的手指，再缓缓地松开，
“既然，我在棋盘外，赢不了你，那我就在棋盘内赢你。”
我将轻发出去的炮，退了回来，调整了一波自己的阵型。
就在我的炮退回到河沿的时候，我的中卒已经被她的铁蹄震得粉碎。
中卒一失，我的双手的中指处，先是感觉到了一冷，那是刀锋的寒意，后是感觉一热，那是血液的灼热。最后，才是痛，纯粹的痛，痛的我想要压碎牙齿，痛的我想拔掉我所有的头发，痛的我想一死了之。
“很痛吧。”说着，百华微笑的嘴已经变成了180度的圆弧。
“nmb！”我真想用指甲把面前的人的那张臭脸划破。
可是，我的残留的理智告诉我，如果我动手了，先死的人一定是我。
“我必须思考起来，很快地思考起来。”
超越死亡的痛觉使我的头脑变得清醒。而就是一瞬间的清醒，让我找到了答案。
蓦然回首，答案就在灯火阑珊处。
“是很痛。”我咬牙说道，“但疼痛使我变得清醒，清醒到我可以感受到每一滴血的流出，每一片肌肉的颤抖，让我知道了失去手指到底有多痛。”
“但这仅仅是疼痛而已，与我能否赢你无关。因为你的招数都是在影响棋手，而不是在影响棋盘和棋子。我只要无视你的干扰，认真下棋，你就不是不可战胜的。关公可以一边刮骨一边下棋，我白毫一样可以！”
“我不用想别的事情，我不用想别的事情，我不用想别的事情。”曾经姐姐的话在我的脑海中回荡，我开始调用灵力稳定住自己的心神，将自己的脑容量全部作用于棋局之上，只有这样，我才能赢。
这么想着，我渐渐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变轻，头脑慢慢变空，双眼不由地闭上。
在闭眼的一瞬间之后，我仿佛就是一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武将，眼下之人不是敌人就是战友，所有的信息都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一切都变成了单机游戏。
我在脑海中运算着棋局的一切变化，计算着白华会如何应对，思考着一切的可能性。
但我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连我自己都感觉自己变了个人。
手指虽然还是痛，但已经不是不可以忍受的程度，思路也变得畅通无阻，最重要的是，我似乎已经克服了心中的恐惧。
“不愧是我的弟弟，居然在意识海的深层也可以控制自己的意识。还来我要好好陪你下一局了。”白华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要真的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她的眼神更加的凌厉了。
我一句不发，只是用沾着血的手指抓住棋子，高高举起又重重放下。这就是我无声的宣告。
之后，这空间就响起了三种完全不同的音调，棋子下落的脆响声，棋盘上的刺耳的摩擦声，和猩红混浊液体滴在地上的嘀嗒声，这三种声音，抑扬顿挫，宛如一首无歌词的进行曲。
平一步，飞一步，进一步，退一步，我的节奏突然变快，白华的速度也也有意无意地被我带了起来。棋入中局，我们就像是两个dj在用棋盘打碟。
我因为开局炮轻发而失去先手，所以一直处于防守一方，而白华这一直占据这主动权，进攻招招致命，招招不离后脑勺。
但是，她就是打不破我的乌龟防守阵。
“老姐，你的到底行不行啊，不行就不要老是将军，我快困死了。(๑ó﹏ò๑)，我面带夸张地苦笑，嘲讽道。
果然，久攻不下的她，在心态上终于有了一丝丝焦急。而这一丝的焦急，就是我的全部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