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的记忆有可能恢复吗？她有可能记起当初跟徐小白签订“卖身契”的过往吗？魏导和徐总都有些担心起来。删除记忆的科学手段，有史以来，即便是会出现一些副作用，倒是从未失败过。可虚拟现实的主角从一个男人变身成了一个女孩子——这种事情，也是史无前例的。
所以，安乐似乎确实有可能恢复那段记忆。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
徐总愁的嘴角都起了火泡。
影视公司之前进入了经济危机，幸而天下集团的富二代出手相助，才算是勉强挺了过来。如果《大魏驸马》不仅没挣到钱，反而赔了个底掉的话——徐总觉得，自己或许该考虑关门大吉了。
折腾了那么多年，最后却是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退场吗？
徐总不甘心啊。
嗅着酒杯里刺鼻的酒精味儿，徐总发了狠，一口饮尽。仿佛只有烈酒的刺激，才能让自己几近崩溃的情绪稍稍平复。“唉！”重重的放下酒杯，徐总道，“我就不该出现在安乐面前！如果我没有出现，她应该也不会想起什么来。”
魏导给徐总倒了一杯酒，道，“现在担心还有些早了。安乐或许是真的有些特别，但眼下……应该还不至于轻易的恢复记忆。只要你别再去剧场里‘刺激’她就好了。”
徐总又是叹气，心情显然恶劣到了极点。“老魏啊，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魏导知道，徐总问的不是出现在剧场里的这件事。
徐总继续道，“这么多年了，一直在坚持着这条看起来毫无希望的路。啧……”徐总又抿一口酒，咂舌道，“也许真该改行了。”
“为什么呢？”魏导问。
徐总被问住了，抬头看着魏导，“不赚钱，没有什么成就，不改行做什么？”
“所以呢，为什么呢？”
徐总苦笑，“别给我拽什么高深，说明白点儿！”
“不赚钱，没有火起来，就要改行吗？”魏导反问。
“不然呢？”
“我以为你只是喜欢这一行。”魏导说道。
徐总呆了呆。
“至少，做这个虚拟现实，还没有让你饿死。”魏导又说。
徐总哑然失笑。
“什么叫有希望的路呢？”魏导提及了徐总刚才说过的一句话。“怎么样才叫有希望？能赚钱？能火起来？还是别的什么？”
“做我们喜欢做的事情，不犯法，不伤害别人，也没有让自己饿死。”魏导轻声一笑，“已经很好了啊。”
徐总苦笑，“不被人认可的感觉，也很失落啊。”
“你又不是传教士。”
徐总看着魏导，又是一笑，正要说话，手机却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上“金雅”的名字，徐总脸上浮现起一丝笑意，嘴角也幸福的上扬着。这个虽然认识不久，却有着莫名亲切感的女孩儿，或许就是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撒手的人了吧。
……
金雅换下了白大褂，穿上一条长裙，对着镜子转了一圈儿，问道，“怎么样？”
老二老三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老二道，“挺好，很性感。”
老三也是哈哈一笑，“老大，今晚不回来了吧？”
金雅道，“再说吧。你们两个给我好好守着实验品，一定不能疏忽了。一旦有什么变化，立刻通知我。”说罢，金雅抓起徐小白送她的包儿，出了门。
老二老三看着金雅离去的背影，苦笑一声。老二道，“行吧，你先看着，我去洗个澡，刚才忙了一大通，浑身都是汗，黏兮兮的。”说着，便进了浴室。半个小时后，裹着一条浴巾就出来了。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老三，“你要不要洗？”
老三凝眉看着老二，“你就不能穿件衣服？”
“又没外人。”
老三眉头挑了挑，转过身，望向窗外。
老二也走过来，“你说老大咋想的，感觉她好像坠入情网了啊。难道说，单身了七十多年的老光棍儿，终于开窍了？”说到此，老二脸上浮现笑容，“唉你说，老大是不是以前就喜欢男人啊？”
老二离得太近，擦头发时动作太大，发梢打到了老三的脸。刚刚洗过澡，身上还有沐浴露的清香。老三感觉有些不自在，干咳一声，道，“真要是能成，管他男的女的，咱们都该替老大高兴才对。”
“那当然了。”老二怔了一下，又低头，看着坐着的老三，道，“你有没有想过，咱们以后咋办？”
……
以后，这个话题太过沉重。
安乐一直觉得，杞人忧天的担心太多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会活得很不痛快。纵然活得长久，反倒更累。倒不如随遇而安一些，知足常乐一些。哪怕活得短暂一点儿。
人的幸福与否，是否与长寿有关？
“死之前，没有遭受太多的痛苦，大概就是幸福了。”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这个话题，安乐笑呵呵的看着陈若彤，“我见过许多老人，腰都直不起来了，还要辛苦赚钱过日子。这样的人生，就算活到一百岁，也未见得有多好。”
“夫君太悲观了。”陈若彤浅浅一笑，“年岁大了，依然辛苦赚钱，为的只是更好的活着。这样也未必不幸福。”
“我觉得我是太乐观了。”安乐哈哈大笑，“之前啊，我就想着，能在陈家一直当个赘婿，不愁吃喝的混一辈子，挺好。现在啊，我就想着能在黑虎寨里安闲自在一辈子，感觉也挺好的。”
陈若彤道，“到底是响马窝子，早晚会被朝廷剿了的。”
“也不一定吧，据说黑虎寨的背景很深的。”
“再怎么样，天子脚下，有这么一个响马窝子，也是不合理的。”陈若彤道，“今上身体不太好，说句大不敬的话，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要换天了。到时候，这黑虎寨能不能继续存留？当今太子可没有今上的气度。”
“说的也是。”安乐道，“走一步算一步吧。别说我没打算，就算有打算，眼下也没办法离开这黑虎寨。”
陈若彤微微一笑，“夫君放心，你不需要有什么打算，咱们若是逃不出去，将来万一黑虎寨完了，咱们便回了陈家。当然了，陈家的情况有些复杂，怕是真的时间久了我没有回去，再回陈家，也不会有我的位置了。但不妨事，但凡有我在，就一定不会让夫君饿着了。”
安乐一愣，看陈若彤一脸深情的模样，心下唏嘘，甚至有些感动。点了点头，安乐道，“好。”
陈若彤略一迟疑，伸出手来，捉住了安乐的手，攥在手心里。
安乐的手很软，很热。
据说，手热的人，生活都比较幸福。
陈若彤忽然有些好奇。
她想起了昭阳公主，想起了于胭脂，想起了郝苚。她们可都是对安乐做过那种事的。啧，两个女孩子，做那种事……
陈若彤一念及此，竟是红了脸。
“如果……如果有机会离开这里……”陈若彤忽然抬头，盯着安乐的眼睛，“夫君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安乐感觉有些压抑，有些感动。
似乎，有生以来，第一次有这样一个女孩子，对自己如此情深义重。她舔了一下嘴唇，忽然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陈若彤。
陈若彤的身子软软的，依偎在安乐怀里。
“好！如果有机会的话。”
……
黑虎寨议事厅里。
没有出镜的于胭脂，有些无聊的把玩着手里的长刀。
她觉得自己最近的变化挺大的。不知道是不是入戏太深，怎么越来越感觉自己很有女汉子的潜质了？
郝苚抠着手里的鸭毛扇，一不小心，竟是拽下了一根鸭毛。愣了一下，赶紧试图重新安上。
“我去，导演最讨厌手贱毁了道具的家伙了。”于胭脂道。
“嗐，能修好。”郝苚一边试图修复羽毛扇，一边对于胭脂道，“你就一整天在这闲着？”
“不然呢？导演没有安排我出镜。”
“嗐，死心眼儿。”郝苚道，“你没看啊，永乐城里那些争风吃醋的女人，一直都是自己找戏的。你就这么清闲吧，早晚安乐被陈若彤拐走了。到时候，你这个黑虎寨寨主，十有八九要杀青了。”
“呃……随便吧，大不了再去别的剧组找角色好了嘛。”
“想得简单。你没听说啊？”
“什么？”
“严查开始了，很多虚拟现实剧组都受到了影响。现在，虚拟现实有些不景气，很多剧都推后拍摄了，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郝苚感慨道，“能有个角色演着，就好好混，争取多点儿剧情，多拿点儿片酬才对。”
“呃……”于胭脂沉吟片刻，道，“你让我去主动找安乐吗？”
“当然。”
“以什么借口呢？”
“要什么借口？你是她老婆，想她了，就去看看，有什么？”郝苚嘟囔了一句，发现鸭毛插不上了，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觉得应该把中间那条线先拆了，然后再穿起来。
“有道理。”于胭脂倒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起身道，“那我这便去。”
郝苚也不理她，专心把那条线拆了。之后，整个鸭毛扇就散掉了。
看着桌上一片长短不一的鸭毛，郝苚傻了眼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