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瘤菌不好奇迷雾后的东西吗？”
“就算再好奇我也不想用幻想来取代真实的面貌，那样的话我还不如去看小说。”
“明明是满口跑火车的虚言玩家。”
我笑了笑：“这么说来还真挺讽刺的。立身虚言的我却反比大多脚踏实地的人更信奉真实，毕竟不这样的话封闭空间就会出现，世界就会毁灭哦～”
“什么？”小依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是啦，小依应该是没看过凉宫的，这个梗听不懂也正常。
“这样说吧，毕竟虚言的特性之一就是‘质疑’嘛，所以比起完全不能质疑的那些宗教，接受质疑的科学才更合我意，这也很正常吧？比起不能质疑的信仰，可以质疑的信仰才是我的虚言茁壮成长的肥沃土壤……”我突然觉得有点恍惚。
因为我需要质疑，所以才只能对叶灵川进行否定么？虽然那时候我依然选择了对她进行肯定，但是，这并不代表我没有对心中的信仰进行否定。
当连我之所以存在的基石都逐渐化为泡影时，失去一切支撑点的我，又还能继续存在吗？
原来如此，这就是失去信仰的感觉。
人类是如此的脆弱，所以才一直寄托于更强大的存在。
“可以的话我也想要一个能帮我写暑假作业的神明诶。”
“所以说神明可不是万事屋啊，就算真有神明存在也会因为总被这种小事烦扰而离开人类吧……”
“暑假作业才不是小事！写不完可是会被老师惩罚的！”
“哦？你们有什么惩罚方式吗？”在体罚被谴责的现在，除了口头责骂，我还真想不出有什么惩罚方式了。
“唔……去墙角穿着裙子倒立什么的？”
“我以后要做老师！”本来迷茫的我的未来志愿在这一刻即刻立下了。“——不对！才不会有这种惩罚方式吧！虽然有的话确实不错，但是不可能会允许——不不不！这种方法一点也不好吧！这种大众之下公然羞辱的方法只会对孩子的未来道路造成歪曲吧？指不定会变成病娇呢......但是这样很让人心动啊，不不不，这种会对美丽的心灵造成损害的方式怎么能让人心动呢，唔，好纠结……”
“……既然那么纠结，那根瘤菌以后别做老师就好了。不如说不做无疑才是对社会有益的正确吧。”
“嗯，也是，我还是不做老师了。”于是难得立下的目标在下一刻就被否决掉了。
“根瘤菌还真是总在奇怪的地方纠结呢。”
“我可是认真的。”
“我也是很认真的在请神写作业哦！”
“那种东西请我就够了。”
小依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直盯着我：“真的？”
第一次被小依用如此期待的目光看着，我不由得飘飘然道：“那自然……”等等！不对！这种事情一直以来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帮了她这一次，以后我不就要成为人形自走作业机了？好险！好不容易脱离无边题海却差点就又陷入万劫不复的作业地狱了！“……要你自己来写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切，根瘤菌变成无聊的大人了。”
“什么时候‘帮小学生写作业就不是无聊大人’这个说法成为定理了？”
“我就是随口一说啦，如果连这种简单的事情都过于依赖别人的话那会越来越习惯放弃思考的，那样的话就真会成为无聊的大人了。”
“喔？觉悟挺高的嘛。”
“哼！那当然。”小依高挺鼻梁，骄傲的神情在阳光之下尤为闪耀。
“但你看起来并没有直面过去的觉悟呢？”
小依面色一滞，随即嘀咕道：“为什么一定要直面过去才行呢，黑历史就让它掩埋在时间的尘埃里不就好了。”
“因为我感兴趣啊。”
“……你这样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没事，不是有你包养嘛。”
闻言小依转过头来，再次仔细地看着我，似乎企图从我脸上找出黏合面具的痕迹，随后只能说：“明明是根瘤菌，却又不是根瘤菌。”
见似乎真的逃避不了这个话题了，她少有地叹了口气，然后尽量用平缓地语气开始正题的叙述：“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了啦，之前我也说了，那是我一时兴起搞的，与其说是宗教，不如说是类似同好会的组织，也就是‘少年先锋教’，并且只维持了一个月不到，最大规模时也只有二十多人。”
“能一个人组织二十多人已经很不错了哟。”
小依撇了我一样：“别乱安慰啦，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鼓励的事情。真要说的话，也应该是幸好我及早解散掉这个组织，并且一开始就限制了成员的扩散，不然的话可就不能以小孩子过家家的借口搪塞过去了。”
“……这听起来怎么还挺严重的。”
这家伙，该不会是建立了一个邪教吧？
“邪教么……如果对‘邪教’的定义，是对社会秩序形成破坏的话，那并不是哦，不如说，还反而会对社会秩序形成稳定作用吧？大概。”
“诶？那你干嘛还这么不愿提起？”
小依露出苦恼的神情，说：“因为啊，如果说‘对思想进行诱导限制’是邪教的定义的话，那可就真的没法反驳了。”
某个糟糕的想法在我脑海上泛起。
“……你，洗脑了？”
“唔，也没那么夸张啦……”虽然这么说，但小依却不自信地移开视线。
“......”怎么感觉我熟识的人在平常的表现下都隐藏着不安分的心啊？上一个颠覆我三观的，喜欢我到想杀了我（雾）就算了，这次还搞洗脑邪教？感觉什么时候你们说出“为了验证信仰对人的影响所以决定把我作为实验对象，这个小镇除我外的人都是群演”这种话我也一点也不稀奇了。
所以这里不是“楚门的世界”而是“楚留根的世界”？
“简要的说，就是我以‘少先队员规章’为基准进行了一定延伸，创立出了‘少年先锋教’的教规，核心教旨则是‘助人为乐，除恶扬善’。”
“……嗯？这听起来不是挺好的嘛？”
“听起来是这样啦……但是就像考试的时候我们往往很笃信地写下答案，但当分数出来时才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也像因为觉得老师不可能每本假期作业都会麻烦地看一遍，所以有几页就偷懒不写了，但最后却还是被老师发现了……”
“你这例子还真具体啊。”
“嘛，总之，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
“毕竟连‘偷懒不写作业不被老师发现’都能视作理想，看来‘理想’这个词和我的印象确实有很大差距。”
“然后呢，那时候我就开始拉帮结派——不对，应该说是搜集信徒……额，还是说召集成员吧。因为想着人太多的话就不太好管理了，所以一开始我是没想找太多人的，只先找了几个，但是没想到最后却来了二十多个。”
“——啊，对了，我忘了说了。因为那时候我看到校园里有欺负现象，所以我才起兴搞这个类似于‘被欺负者的互相帮助组织’，所以那时候我找的人，自然也是那些被欺负的人，或者看起来很好欺负的人。”
“……这听起来怎么越来越正能量了，到底是怎么才会变成邪教组织啊？”
对于我这随口之言，小依很随意却又笃定地给予回复：“因为在拥有力量后，任何人都能变成加害者，而‘信仰’，不仅是一份很强大的力量，还恰恰是对情绪最好的助燃剂。”
“……”我不由得想起那起让现在的我之为我的事件。虽然不算是亲身体验，但也是亲眼目睹了全过程，那凄凉的姿态确实很容易让人对人类失去信心吧。甚至还会感到恐怖。
小依，也经历了那种事件么？
我看小依的眼神不由得复杂起来，因为我知道那种事情对人的影响会有多大。
不过为什么我丝毫没感觉到小依的思想很负面呢？倒不如说一直都是宛如阳光般温暖人心，为了这份温暖即使是天使姐姐的裙底我也可以毅然放弃！
“之后的发展呢，就是‘少数人的弱势群体’反而有衍变成‘少数人的强势群体’的趋势，当然只是兆头啦，在壮大到被老师发现前我就及时解散了。说起来前段时间有几个毕业了的还特意回来感谢我来着。”
“……也就是说，实际上什么不好的事都没发生咯？”
“那当然啦！你以为我是谁啊？我怎么可能会让不好的事情发生！在发生之前就被我英明地察觉到了！”
“那你之前还说什么对人类们失望了，还特地在‘人类’这个复数名词后还加上复数。”
“你不觉得这种说法很帅气么？我一直都想说说看呢！”
对于小依闪闪发亮的眼睛，我只能沉默以对。
这些家伙啊，真是一个比一个闪耀，这还叫我怎么好好做朋友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小依越强大，离我被包养的未来成功性也就更大了。
而我和小依的关系也理所当然的早已超越朋友联系，喔呵，那就完全没问题了。
“不过现在想起来的话，我那时候之所以会对根瘤菌感兴趣，也是因为这个吧？”小依歪头回想道：“那时候你给我的感觉，和那些人很像呢。”
“……容易被欺负么？”
“不，是脆弱得会去在外物上寄托信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