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到底怎样，才能称之为现实呢？
这个问题我思考过无数次，也进行过无数次思维游戏，但所得出的虚言却微乎其微，甚至无法为我这空中楼阁添砖加瓦，这对于用虚言维系生存的我来说，构不成任何用处。
而为什么会这样，其实我也是心知肚明的。想要了解现实，那首先当然是要身处现实之中，否则无论用思想构筑出多少理论，都无济于事，但这对于用虚言作为立足点的我来说，又是无比艰难的，相对来说去拯救世界或许还容易些。
一味用虚言去描绘现实，只是根据从小到大的经历、书本网络的只言片语，就试图构筑出这个世界的模样，并对此信以为真，在身边构筑出一层海中泡沫般的绝对领域，自以为是地从里面观察着外面的世界，而这层泡沫般的滤镜，滤去的还并非丑陋残缺的事物，而是美好希望的事物——而这些美好的感觉，往往是构成一个人的现时实感的重要因素。
因此，这样毫无梦想支撑的我，纯由泡影组成的我，渐渐丧失掉活着的实感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这一切都不过是故步自封的我的自讨苦吃。
不过就算现在回想过去，我为什么会选择把身体留在原地，而让思想独自前行，我还是无法得知原因，我甚至连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都不清楚。
要说对我产生影响最大的事件，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镇中伪装者传说”这个事件了。由于这个事件，我才开始对外界产生兴趣，并主动去探索……但是这也只是构成我的部分原因，在那之前，让我会对“怪异”产生兴趣的原因，对于我这个别扭的性格源头我还是一无所知。真想再次去拜托柚柚进行“溯源”，那样的话或许就能明白了。
不过或许，有很多东西是不必要去明白的。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虽然我一直在纠结怎样才是现实这个问题，但或许，我正在思考的现在，就是我的现实了。
不言自明的事情，非要用语言去进行详细描述，才会让人离核心越来越远吧。
最终，还是只能得出“我活在现在，这就够了”这种答案吗……
过去的我已经过去，那时的我为什么会有那种别扭的性格这点，无法得知也没关系。因为至少现在，我有着为之追求的事物，我有着为之存在的事物。
即使没有值得奋斗的每一天，但有着值得延续的每一天。
因为她，给予了我生存的价值，包容了全部的我，所以我也要拯救她。
连自己都救不了的家伙还想着去救别人。
真是一如既往的狂妄自大，一直都在深海的泡沫里，没有改变。
连自己的过去都不知道的家伙，还说什么活在现在的大话。
说什么走出去了，终归也不过是一直原地踏步罢了。
不过都是一场梦罢了。
啊啊，好想去死，好想自杀啊，好累啊，好想一觉不醒啊。
你不是主角，我才是主角，只有我才能拯救她，所以，你死掉就好了。
只要你死掉了，一切就会变好了。
咦，不对，这是谁的想法？
我，到底是谁？
“怎么了？一脸吃到超辣面条的样子。”
小留侧躺在那张能让人回想起母亲胎内温暖的单人高档沙发上，白嫩的小腿搭在扶手上，在空中微微摆动，头则枕在另一边，微侧着看着我。
在小留和老姐对蛋糕狼吞虎咽之后，我才知道这两个家伙才刚吃完午餐，虽然都说甜品进的是另一个胃，但很明显她们今天吃的甜品不止我带回来的蛋糕，这从堆满垃圾桶的零食残骸就能看出来。因此理所当然的，她们的两个胃都被填满了，老姐甚至说饱得想吐，这让我很想说一声“活该”，而我也确实说了，所以我现在的脑袋还有点晕眩，瘫痪在沙发上。
之后老姐就吃饱喝足，顺带缓解忍耐了一周的手痒，心满意足地回卧室睡觉去了——合着我还是治疗手痒的特效药吗？！真想这样大声反抗。不过这熟悉而适宜的痛感反而让我焦躁的心平静下来，有点安心。这种镇静剂果然还是别常用为好。
不过老姐的厨艺果然很好啊，吃多了医院那种不考虑精神追求而只补充营养需求的伙食后，再回头吃老姐煮的菜，真有种好吃到要爆衣的满足感。
小留看起来也不再对我生闷气了，看不出来这副小身材里居然藏着宰相肚。
“你的肚子才大到能撑船呢。”小留平淡反驳道。
诶诶！这平淡的反应是怎么回事！？这一点也不符合傲娇学的行为模式啊！
“吃撑了，现在是消化模式。”小留有气无力地说道。
虽然这么说，但是她的小腹看起来还是很平坦，没有丝毫鼓起来的迹象。
“……总感觉如果宇宙飞船是蛋糕做成的话，那你也能在肚里撑起来。”
“别说傻话了，就算是我，顶多也只能撑条蛋糕游轮。”
“泰坦号撞上的其实不是冰山，而是你的牙齿吧！”
“哼，真要那样的话，它的残骸就不可能会被发现了。”
“确实呢，那样的话世界就会又多一个‘豪华巨轮凭空消失’的未解之谜了。”
“在巨轮消失前，我刚才的问话消失到哪去了？别随便转移话题。”
“……没什么事，就是随便想了一些虚言而已。”
“虚言？难不成你这次的虚言，是制造一个星球大小的洋葱吗？”
“为什么这么说？”
“不是吗？还是说是一碗加了楚留根辣的面条？”
“什么叫楚留根辣啊！我的名字什么时候变成一种辣的等级了！”感觉我的名字所代表的含义真是越来越奇怪，也越来越多了，总有种就算哪一天有人跟我说这个世界的名字叫做“楚留根”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因为你是变态的代表嘛。”
原来你在说变态辣啊，难怪……不对！我才不是变态，就算是变态，也只是冠有变态之名的绅士。
“不然的话，你为什么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看起来像是要哭出来？……这难不成是“溯源”的副作用，因为以往尘封的情感一下子涌上来，所以抑制不住流泪吗？
“……大概是眼睛里进异物了吧，感觉有点不太舒服。”
“银河上的沙子吗？”
“不，那样的话我根本连流泪都做不到吧。”话说你评判事物的标准为什么这么大啊？
“是吗？”她不置可否地说道。“没事就好。这些天在你家住得蛮舒服的，如果你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导致我吃不了蛋糕了就不好了。”
“你吃不吃得了蛋糕才是你难得关心我的原因吧？”
“别这么说嘛，好歹汝也是咱名义上的主人，顺带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
“果然只是顺带吗。”
不过人称代词口癖回来了，这是消化完毕了吗？不愧是能吃下一艘蛋糕游轮的家伙，这消化速度真恐怖。并且据我所知，还从未见过她上厕所，也不见长胖，这种非人的体质果然让人羡慕吧。
没想到我居然有能看到“因为是美少女，所以不用上厕所“这个逻辑成立的那天，真是让我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
“啪！”
“诶哟！”
一个重物直击我脑袋，让我不由得发出哀鸣。
我捂着肿痛的脑袋，把掉在身上的天外来物拿起，发现只是一个遥控器。我抬头向小留看去，准备向她这个暴行发出抗议，却发现视野有点模糊，有种透过一层沾了水的玻璃看世界的感觉。
哇，不会吧，真的被疼哭出来了。
“不会吧，你真的哭出来了？”
对于她不可置信的话语，我只能苦（哭）笑着回应：“又不是我想哭的。还有，下次别扔遥控器，坏了可就不好办了。”
我想要擦掉脸颊上的泪水，一双小手却先一步伸到我脸上，为我轻轻擦拭掉。小留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我跟前，仰头看着我。
“汝还真是脆弱呢。”
“是你扔得太用力了。”
她没有回话，而是爬上长条沙发，以我的大腿做枕头躺了下来。我也重新瘫软在沙发上，享受着空调和少女的陪伴。
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只要有空调和美少女就够了，就算是天堂也不过如此——不，天堂或许才更糟糕吧，毕竟在天上，离太阳那么近，每年的夏天估计都热得像油锅地狱一样。该不会每年的夏天它们都会去地狱旅行避暑吧，想想还真有可能，看来地狱无论在避世还是避暑方面都是一个6A级旅游圣地。
不过其实夏天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少女们都露胳膊露腿的，大片白花花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白润的光泽，如同一块块上好的璞玉，不过和酷暑一比，这点福利好像还不能让人走出室外。
由上可得，在既有空调又有美少女陪伴的室内，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而我现在就沉浸在这个人间天堂的美妙中，不想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