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现在有点慌。
因为魔族已经快杀到城墙上了。
箭雨带来的杀伤性弱的几乎没有效果，或者说是被人海所掩盖，也许每一支箭都能射到一个敌人，但就算这样，满打满算齐射三轮，也只是一千五百具尸体。
对方可是万人的数目。
更何况箭雨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像是没有遇到任何的阻拦，这股黑色的洪流就涌了过来，以至于近的在城墙上的士兵都能看清它们的表情。
饥渴，对人肉的饥渴。
寒颤立起。
王二不知道那是不是魔族……但比起魔族，他更想形容那种东西是鬼，而不是魔。
因为它们直接趴在了地上，四肢并用着，像狗一样的爬了过来，速度极快，就这么爬上了城墙，然后见人就咬。
前面那黑压压的一片，都是这东西。
颠覆认知。
王二不知道其他几面怎么样了——南面临着魔族边境，西面也是，只有北面靠向内陆，而东面是一片森林，那里有蛮人，勉勉强强也算靠着内陆。
如果按好的来想，只有两面会受围。
可事实怎么样没有人知道。
片刻后，厮杀的战场已经从城外变到了城墙上，食人鬼们爬了上来，和战士们厮杀着。
刚刚到的三伍冲了上去，然后没人下来，督战的男人又大喊着，二伍的人又去了三行，最后也没人下来。
于是在下面的，就只剩下六伍的一百来人的巡逻队了。
王二也在里面。
他深吸了一口气，手有点发抖，但是没用，随着督战的声音——那如同死神的声音响起。
“冲！”
王二咬着牙，淋雨冲了上去。
他身边的人也是如此，嗷嗷鬼叫着跟着冲上了城梯，因为这样能发泄心中的恐惧，叫出来会好受很多。
也许这个时候，有人想跑，当回逃兵。
但是跑能跑哪去？
死在饿鬼的嘴里面？还是死在督战的剑下？
没人知道。
于是，六伍的一百来人就这么登上了城梯，铺面而来的就是血潮，红红的，像是下的雨都变成了红色一般。
脚下积起了血泊。
眼前的人在奋力的杀着，身穿皮甲，鲜血染发，他们呐喊，他们嘶吼，他们拼尽全力——在五百年前，人族也和魔族这样杀过。
这次，只是重演着历史。
王二脚步一抖一颤的向前走去，因为害怕脸上的表情变得有点扭曲，他手抖的拔出了腰间的刀，刀身雪白，没有染过一丁点鲜血。
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
也是他身后众多人的第一次。
嗷嗷嗷乱叫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人群与食尸鬼再次交锋。
鲜血飞洒。
但王二却愣愣的站在原地。
突然，他身边响起了惨叫声，一只食尸鬼的身影闪过，接着是叼着人脖，飞下城墙的画面。
弥留的那一瞬间，王二似乎看到了他的挣扎，瞪大的眼睛是深深的恐惧，明明他的脖子都被咬穿，流出了鲜血，可他还是一张一闭的嘴还在说着。
似乎是说……
救他。
嘀嗒。
大雨纷飞。
王二的身体越发的冰冷了起来，他的嘴唇有点白，他搞不懂，搞不懂，那开玩笑般的话怎么变成了现实。
他有点愣神。
可就是这么愣神的一会儿，一只食尸鬼向他扑了过来。
王二没有反应。
如果不出意外，他就会这么死去，被一口咬到脖子，然后带下城墙吃掉。
可一闪而过的剑光，跟着的是喷洒的鲜血，食尸鬼被砍翻在地，那穿着蓑衣的男人怒骂着，这里的很多人都穿着蓑衣，但王二却唯独认出来他。
他是刚刚在城亭里骂他们的一伍。
“愣着干嘛？想死吗！你的手里握着刀！给我劈出去、用力劈！砍到那头食尸鬼的头上！杀了它！明白吗！”
他大吼着，期间又有几只扑了过来，可他却拔剑挥舞，如同在做切菜般的小事，砍断的手脚跟随的是落下的躯体，沾在脸上的鲜血又刷的被大雨冲洗干净。
他走开了，就那么一会儿，对王二说了一些话——可就是这么一会儿，王二的眼睛也布满了血迹。
他突然明白了过来，如果不是他杀了那群玩意，就是那群玩意杀了他。
落下去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
于是，他双眼血红，嘶声裂肺的怒吼着。
双手握刀，朝爬上来的头劈了下去。
噗呲。
……
城西的墙外。
一个头上长角，皮肤泛红的魔人站在一旁，看着不远处城墙上，而他的身后，是数百个穿着长袍的死灵法师。
嘶吼声连连的城墙上，战况似乎胶着了起来。
魔人眯着眼睛，似乎在思索着，他看了看身边的死灵法师，犹豫了片刻后，挥了挥手，似乎下达着什么指令。
不一会儿，一只巨手从地底下探了出来，接着是头颅、双手、身体——直到整个怪物都从地底下爬了出来。
一只婴儿趴在了肩膀上，肩膀的另一边是独眼的头，臃肿的身体像是几百斤的相扑选手，可看上去它们比相扑选手还要肥胖。
随着这只怪物的出现，跟着的是越来越多相同的怪物。
一个个五米高的臃肿死尸从地底中爬现了出来，暗绿色的光芒闪烁，那些死灵法师们正施展着术式。
直到术式的结束——血红色的雾气喷洒在半空中，红皮魔人挥手往前，一排排五米高的臃肿死尸缓缓的向城墙那边走去。
带着哭腔与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