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雨渐渐从一滴一滴变成了一点一点，街道上本该积起的水泊变成了血泊，倒在地上的尸体溅起了它们，液体又飞散开来落到了其他的地方。
食尸鬼群终于变的少了起来，许长安杀到了底，也许再坚持一会儿就可以杀穿它们——用诙谐的语言来描述，就是单穿了一个本的男人。
可许长安坚持不下去了。
他的手臂无力的垂落了下来，看着食尸鬼们，但依旧握着双剑，如同平静的站在这里看风景。
如果没有手上流落的鲜血话。
顺带一提，那是他的。
右手已经再也抬不起来，因为被咬掉了一部分的肉，左腿上不断涌出的鲜血也炽热无比，所谓的疼痛倒是无所谓，许长安已经习惯了，他讨厌的是那无法指挥，不再属于自己的感觉。
右手断了？
许长安不知。
嘀嗒。
下了许久的雨终于停了下来。
打在地上的是血红的液体。
像是昭告着最后的结局，停下的雨伴随的是那十几头食尸鬼的进攻，血液如同引燃了它们神经中的信息，让它们变得更加兴奋，瞪大的眼珠仿佛下一秒就要突出来。
许长安想要抬起左手挥剑出去，可抽搐的手指已经不听他的话了，他只能看着食尸鬼们冲过来，站在原地。
他的逃跑都做不到了。
十米。
八米。
五米。
两米。
近在咫尺。
许长安慢慢的闭上了眼，他以为他会看到很多东西。
童年的一幕幕，院子里的桃树，练剑时的身影，落下的雨，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将死之人的走马灯都是如此。
可还来不及回忆，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
很飘渺、很虚幻。
这也是走马灯吗？
许长安苦笑的想着，缓缓的睁开了眼，最近的食尸鬼已经离自己不到一米，它挥舞着前肢，染血的指甲如同利器，将会刨开着自己的身体。
他想要反抗，可是动不了，暗淡的眼神是对命运的接受，画上句号的一生在这里终止。
许长安轻叹了口气。
可是谁也没想到，下一秒，一发利箭穿过了那头食尸鬼的头颅，如同一个拯救之人的仁慈，伸出手拉了下许长安。
那本是绝不应该出现的画面，让许长安愣神。
他有点没能反应过来，看着那即将扑倒自己的食尸鬼往一侧倒去，他甚至能看到食尸鬼扭曲的五官是那么的惊恐。
雨停了。
很早之前就停了。
许长安的耳中再也没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可他能听到了马蹄踩踏地面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还有自己那微弱的心跳声。
突然停顿了一下。
破空的声音呼啸耳边，又飞来的两支箭穿透了面前食尸鬼的头颅，倒飞出去的躯体撞在了后面扑来的食尸鬼身上，原本贴的急近的食尸鬼们就这样被打退出了几米。
“呆子！”
许长安听到有人在叫他。
是谁？……
许长安有点愣。
他想要回过头来，看看后面来的究竟是谁——于是，艰难的驱使着意志动弹着脚步，许长安勉强的回身，看着那策马袭来的身影。
他第一反应——那是救世主？
可那个身影明明那么娇小。
好像自己认识的一个人。
许长安想着，他的心已经里面冒出了另一个答案，可接着他又回绝了这可笑的想法。
因为对方已经走了。
但苦笑还是挂在了他的脸上。
他想招手示意，可是动不了，接着是一阵前所未有的乏力涌上，传遍了四肢，像是得救的人松下了最后一根神经，往后倒去。
身边的嘶吼声变得微弱，直到没有，踩踏着水泊的声音代表有人跑向这边，然后蹲在了一旁。
没过多久，迷糊的许长安就被摇醒了，他感觉很累，耳边很吵，像是有人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还争取把自己的隔夜饭都给摇出来般，摇的很猛烈。
缓缓睁开的眼看到的是熟悉的面容，湿漉漉的头发和粘着血的脸颊，泛红的眼眶不知道究竟是雨还是泪。
可许长安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扑在自己身上的那人带着哭腔说着什么，可许长安真的感觉听不清了，如同天边传来的话语。
对了……
许长安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还有东西要还给人家。
握紧了左手的剑，许长安颤抖的手臂用了最后一丝力气，最后举起了左手，低声的说道。
“你送的剑……忘记带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