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临战

作者:萧条的风衣 更新时间:2014/8/12 20:05:08 字数:0

竹箭嗖地一声射来,辛不退反进,起脚后撤半步,让过竹箭,随后迈开大步,直冲村口瞭望塔而去!塔上的人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的攻击竟然就这样被躲开,当即又抬起左手,接连绷出三箭!只见辛在奔跑当中轻轻歪斜身体,或压低左肩,或抬高右臂,仅凭借着微乎其微的差距便和竹箭擦肩而过,竹箭继续往前飞,他也依旧不减速,眨眼间便到了塔底,用力一蹬腿,直直冲天跃起,下一刻就蹲上了塔的护栏。

冲上了瞭望台,辛看到的是空空如也的平台,一个人都没有。正在辛想是不是对方已经跑掉的时候,忽然耳边传来牙齿打架的寒颤声,低头一看,原来那个人一直没走,在发现三箭都落空后立刻躲在了护栏的后头瑟瑟发抖。

“那个……刚才是你射箭的吗?”辛问。

“是!”大喊一声后,那人赶紧跳起来,却立刻退到了平台的最远处,玩命地弯腰鞠躬,口里还不住地道:“对不起!我不敢了!对不起!我不敢了!对不起!我不敢了!”

“啊,那个没关系,反正也没有打到……”

“请千万要原谅我,我真的不敢了!”

“那个……随便你吧……”轻叹一声,辛放弃了。这个时候,对方没有奋勇战斗,辛自然也提不起力气,两个人又不开打,也没别的事可干,便这样你看我我看你,相互打量起来。只不过和辛的大方相比,他只感偷偷从手指的缝隙中偷窥。

这个人生得并不俊俏,同样也不粗旷,从头到脚,从内到外都透着“普通”两个字。又因为他表现出的懦弱模样,使得这份普通稍微变了质,转向了令人厌恶的那个方向。他上穿泛黄的白色衬衣,下着一条泛白的棕黄色背带裤,脚上则是一双沾满尘泥的大头靴子,完全的一副农民家扮相,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当然,最吸引辛注意力的还是他绑在双臂上的精致小弩。

弓弩并非是稀罕物,不仅是在军队,佣兵团,山贼强盗圈里,就算是猎户农家都会常备几架手弩,用于自卫和赶跑猛兽。然而他的这两把小弩却要比常见弓弩小了足有三四倍,长不过半截小臂,宽不过手掌,无论怎么看,这样一个东西都只能被归为顽皮小孩子的玩具,就如同弹弓一般。然而辛却是亲眼见证过这两架玩具的威力的,因此兴致盎然,更不会因为它的外貌而有任何贬低嘲笑的想法。

发觉到对方没有了战斗的想法,一直蜷缩在角落里的那个人突然蹦起身体,岔开右脚稳住重心,同时抬起右臂,眨眼间完成填装和上膛的工作,遥对着辛的胸膛,右拳也紧握住连接着机括的机关。只要一个心念,他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发射竹箭,射穿来犯之敌的心脏!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到这个村子的目的是什么!给我老实交代,不然你真的会死!”低沉的声音自他口中传来,虽然每一句话都是赤裸裸的逼问和胁迫,但是那骨子里的胆怯还是不小心走漏了风声,夹在声音当中一同进了辛的耳朵。

他的架势是半吊子,言语是半吊子,但是觉悟是货真价实的。因此,辛也再度收敛神情,从护栏上跳下,在他的腕弩前挺起胸膛,就像是故意露出破绽那样,大声说道:“我叫做辛·兰德维克,是个佣兵。我们是自由骑士团,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找吃的,因为我饿了。”

“佣……佣兵?”那人似乎没料到是这样一个答案,“你们……不是拜火教的手下吗?”

“拜火教?那是什么东西?”辛问道。

“什么东西……你们真的不是拜火教的人吗?”像是放下了心中空悬的石块般,他也收起了攻击架势,整个人都软在了平台上。“对不起,吓到你们了。”

“这样啊,不过我完全没被吓到。”辛说着,转过身,冲着远处的库斯娜和罗尼喊道:“喂!你们过来吧!已经没问题了!”

两个人相互对看了一眼,虽然完全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事,但既然团长都说没问题了,那当然就往前走了。同时,那些躲藏在稻田中的农民也不再隐身,纷纷走上了路,来到库斯娜和罗尼的身旁。罗尼随眼一瞧,果然都是手执农具的,不过似乎已经没有了敌意,取而代之的是僵硬的笑脸,有些人则是直接无视他们俩,走自己的路,干自己的活。

当库斯娜和罗尼几乎是被推挤着来到村口的时候,辛也带着那个狙击手从瞭望塔上走下来,在村民的欢迎下,辛如愿以偿地吃到了饱饭,大快朵颐了一顿。吃的时候很开心,吃完了以后就开心不起来了,因为没钱。最后库斯娜和罗尼相互瞧了一眼,连商量都不商量一下,就把辛扣在店家那边刷盘子还债。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谁让他吃得最多。于是丢下手忙脚乱的团长,两个人就各自走开,毕竟监督自己的团长干苦力多少有点大逆不道。

库斯娜走走看看,最终又回到的村子的入口,而刚才那名和辛发生冲突的少年此时又站在瞭望塔上,和其他忙碌于农活的人比起来,他实在是另类。反正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库斯娜便决定跟着自己的本能走——往高处爬。虽然一般在这个时候她会选择爬树,但不幸的是村子里并没有几棵树可爬,四处都是低矮的木屋和竹楼,唯有这个瞭望塔是最高的。

顺着梯子爬上瞭望台,库斯娜也不管那人是个什么反应,径直坐到了左后方,将背脊往竹栏杆上一靠便闭目养神。那人先是吓了一跳,但在发现库斯娜对自己毫无兴趣后,反而对她、或者说对他们起了兴趣,便偷偷地问一句:“你……是刚才那个人的同伴吗?”

听到问题的库斯娜猛然抬头睁眼,又把那人吓了一跳。似乎只要库斯娜有个什么举动,他的身体都会产生剧烈的反应,哪怕库斯娜自认为没有刻意去吓唬他。“嗯。”库斯娜做出的回答就是一个简单的鼻音。

花了好些功夫才平静下躁动的心跳的他又小声地问:“你们真的是佣兵吗?”

“嗯。”

“你们来这个村子是干什么的?”

“吃饭。”

“吃饭?就是那个人要吃饭,所以你们跑到这里来?”

“嗯。”

“不会是骗人的吧!也许你们也和拜火教他们是一伙的,是不是?”

“不知道。”

听到这个答复后,他低下头略微想了想,之前的那个男人也是同样的反应。之前来的拜火教的人都对自己的宗教有着畸形的崇敬,容不得别人有半点的不尊。既然两个人都是如此,那么必然就是自己神经太过敏了。长松一口气后,那人终于算是完全放松了下来,说:“对不起,一直在怀疑你们的身份。”

“没什么。”话音未落,库斯娜便闭上了眼,轻松地靠在瞭望台的护栏上。

于此同时,在辛无偿劳动的餐馆里,来了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老板娘见到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去招呼,继续手头的工作。他也很不客气地直接走到柜台边,跟老板娘寒暄了两句话,随后问:“我听说有个吃霸王餐的小鬼,是哪个?”

老板娘伸手指了指厨房,刚要说话,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脆响,老板娘悬在半空的手猛地一抖,僵住了。下一刻,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厨房门口,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里头大声骂道:“你个混小子!到底打碎我多少个盘子了!”

屋内传来一个少年的话语:“啊,对不起,忘了数了。”跟着又是一声脆响。

“喂!我要再加你工作时间了!”

“啊?不会吧!”又一个瓷盘被打碎了。

半分钟不到,又是三个盘子报销,老板娘气得都快变了脸色,当即怒吼道:“够了!你别再进厨房了!给我去拖地板!”

“哦……”

跟着,辛就取来水桶和拖把,装了一桶水,将拖把往里面一塞就拿出来,也不拧干就摔到地上来回拖。所幸这里没有一个客人,辛的工作并没有碰到任何阻碍。这个坐落在森林当中的小村子鲜有外人问津,因而唯一的一家餐馆也就成了类似于外交部的办公室,自然这里也是没有几个客人的。这家店真正会忙碌,或者说会履行作为餐馆的职责的只有两种状况——过节以及来了访客。

除了被扣在这里打工还钱的辛以外,客人是真的没有一个,只是在柜台前安静地坐着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辛无视了他,专注于手上的活,不过对方却没有放过他的打算。老人问道:“听说你们是佣兵,这是真的吗?”

“嗯,是的。”辛依旧埋头苦干。

“你们是特意来这里的吗?还是……”

“没,我只是来吃饭的。”

老人无奈笑了笑,“说的也是,那种莫名其妙的任务单想必也是没有佣兵会愿意接下的吧。”

“任务单?老伯你有发布任务吗?钱多吗?能付我在这里的饭钱吗?”预感到自己可以脱离劳动苦海,辛停下了手,转过脸来满是希翼地看着老人。

“钱的话,没有。”

“那我不干——”拖着长长的尾音,辛又重新开始干活。

“虽然没办法给你钱,但是免除你劳动的权力我还是有的。”

“真的?!”辛带着怀疑的口吻问。

“当然,别看我这样,我怎么说也是这里的村长,这点人情我还是付得起的。”

“那就说来听听吧,老伯的任务!”辛完全停下了工作,拉过餐桌下的一张凳子坐了上去。此时,老板娘还在厨房里清理满地的碎渣,腾不出手来,自然也就没有来对辛大呼小叫了。

“我的任务很简单,保护我们的村子。”

“保护?为什么?这个村子很危险吗?有什么东西会攻击这里吗?”

“有的,是一个叫做拜火教的畜生!”

“拜火教?似乎那个人也说过这个,他问我是不是拜火教派来的人。那个畜生这么厉害吗?能够指挥人?”

“那也难怪了,因为波波他是最讨厌强盗这一类人的,你们来的时候并不和善,所以他才会误以为你们是拜火教的吧。”村长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一段挺短的叙述:

原本这里只是个山林间的小村落,村人自食其力,自给自足,与外界的往来少的都能当作年度节日来庆祝。然而在三年前,这个平和被突然打破,始作俑者就是一群自称是拜火教教徒的魔法师。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来访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同时他们的行动也在一步步的升级。三年前的第一次会面只是像个传教士来劝服这个村落归顺;一年前的会面则像是商人洽谈生意那样搬出各种契约,强迫村人签订;十天前,他们才来下达最后的通牒,而今天就是那个日子。

辛道:“所以你们才会有瞭望塔啊,田里面也准备了好多工具吧?”

村长略显惊讶:“你已经知道了吗?”

辛说:“因为以前很小的时候,跟熊打架的时候,我就用了好多陷阱啦,因为打不过嘛。”说着,辛瞅了自己的右拳一眼,“虽然现在是很轻松啦,那个时候真的是够呛,明明让狗熊中了那么多陷阱,居然还能跟没事一样扑过来咬我。呀——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有点怕,哈哈哈哈!”说到后面,辛居然还仰头大笑起来,全然不管面前村长那张老脸上露出越发扭曲的表情。

笑了一阵后,辛接着说:“不过你们还真是厉害啊,如果我想要什么东西的话,肯定会想立刻得到手的。为什么你们还能拖三年呢?”

“那就多谢波波了。”

“波波?鸟?猫?”

“波波就是一直镇守在瞭望塔上的孩子。正是因为他的努力,我们才能苟延残喘地活到现在。那孩子头脑很好,却很胆小,虽然让他拿起武器去反抗是不太可能的,但是他却能自己制造出弓弩和工具来帮助战斗。那座瞭望塔和农田里的陷阱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听到这里,辛忽然来了兴趣,忙问道:“他很厉害吗?”

“很厉害哟,他的弩的射程是外面你所能见到的所有弓弩的两倍!”村长咧嘴笑了笑,那老顽童一般的样子实在不是一个老者应该有的。

“两倍?好厉害!”

轻轻咳嗽了两声,村长继续说:“大体情况就是这样,既然你们是佣兵,我就想问问能否雇佣你们帮我们渡过这个难关。不管波波的射击再怎么精准,面对不知道会来多少人的大敌,我们终究还是没有抵抗能力的。”

“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来吗?”辛歪着脖子,“那样我也不敢说啊。两三头熊一起上的话,我倒是不怕的。但你要是把我丢到熊堆里面,我也会完蛋的呐。”

村长略显失望地叹了口气,却也无可奈何,因为辛说的完全在理。“果然是这样吗,对不起,耽误你的时间了。”

辛张口语言,却无法组织任何语言,最后只得伸手挠了挠头,重新站起来准备继续洗地板的工作。就在这时候,一身黑衣的罗尼从外头转进来,说道:“团长,我打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故事,还有这个村子马上就要遭到袭击的事。”

辛说:“那个啊,我刚刚从村长老伯那里听说了。”

罗尼问:“那你准备做什么吗?”

辛说:“我也很想帮他们,但是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你能同时和几十头熊打架吗?”

“熊?为什么会说到这个?不过我不会说你什么,因为你的决定是正确的。你已经一个团队的团长,你的一个错误决定很可能导致队伍的覆灭。”

话音刚落,那个波波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奔向这家餐馆,刚一进门,就扑到村长面前,气喘吁吁地说:“村长,你在这里……那个……那个……他们来了!”在喘了好几口气后,波波直接道出了最揪人心的事。

老村长木讷半晌,才问道:“你……你看到了?其他人呢?”

波波说:“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但是……”说到这里,他扭头看了一眼辛和罗尼,又继续说道:“但是跟他们的一起的那个女人是这么说的!”

“可以当真吗?”村长质问道,不过他所问的对象是辛。

“库斯娜吗?”辛挠了挠头,“如果是她说的话,应该就是了。她是兽人,耳朵比我厉害好多的,简直就像是猫那样。”说完,辛又问向波波,“那么,来了多少个人?”

波波说:“她说来了两匹马,不过马都拉着车。”

罗尼想了想说:“单匹马能够拉得动的车最多装人不过十个,但如果是军用马车的话,就能毫不费力地装下十五人和他们各自的装备了。”

波波愣道:“三……三十个魔法师?万事皆休了吗……”

然而,辛却露出了一脸的坏笑,面朝着店外叫道:“老伯,刚才说的酬劳还能算数吗?”村长还没反应过来,辛接着道:“任务我接受了,不过报酬要三倍。我不用再劳动,然后再请我吃一顿。最后,我要波波成为我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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