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威逼利诱

作者:萧条的风衣 更新时间:2016/2/23 9:52:28 字数:5276

感觉到有刺眼的阳光射透薄薄的眼皮,烧得眼珠隐隐作痛,戴茜缓缓睁开好像已经生锈许久的双眼。待双眼稍微适应了一会儿后,她才看清眼前的那片棕黄色是木制的天花板。侧头看一眼,才知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玻璃花瓶,里面插着新鲜的花,再远些则是木制桌椅,然后便是这房间的墙。

她试了试力气,虽然不轻松,却也还是很容易地坐了起来。她的床放在窗台边,从窗子向外看去,这里是一个有着相当规模的镇子,放眼望去全是成片的房顶,偶尔会有几栋多出一两层的建筑挡住远眺的视线。

再往房间里一看,才发现这房间不大,和寻常的旅店客房差不多,只不过没有衣柜,除了自己正在用的床,床头柜,以及一套桌椅外,就剩下墙角的书桌算是家具了。

这里对戴茜来说是个陌生的地方,应该是什么人把她带来了这里。但是自己却没有被绑起来,而且还无人看守地躺在单人间里,想来对方应该不是什么坏人。一想到这里,瓦特的脸就赫然跳出眼前,刺得她赶紧伸手扶住了额头,仿佛是多年的头疼顽疾发作一般。

是的,瓦特大哥他也不是坏人。他只是在那种情况下选择了最正确的路,仅此而已。比起无权势的兄妹,正常人都会选择只手遮天的野狼佣兵团,这是常识。少女在心中想着,忽然神情一滞:我没有被野狼佣兵团杀死?那哥哥呢?

心中焦急的她赶紧伸手撩开暖和的被子,也顾不得秋季的气温有多么冻人,就这么穿着内衣内裤,光着脚跳下床,摇摇晃晃得扶着椅子和墙,把自己拉到门口。刚要伸手去扭门把,就听门把忽然传来一阵闷响,跟着迅速被人从外面扭开!戴茜吓了一跳,脚下一软,就这么跌坐在地上。

进来的人年过四十,一身的白褂,手上端着一个铁盘,上面放着水和药。他一看到倒地的小女孩,眉头一皱,就赶紧把手上的盘子往桌上一搁,转身就把她扶了起来,还关切地说:“你怎么起来了,你现在身子还很弱,好好去躺着。”

她浑身乏力,就这样被那个男人半强硬地带回到了床上。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听了问题的男人一边转身去拿药,一边回答说:“我是个医生,你是我的患者,就这么简单。”

“医生?”戴茜急忙问:“那请问你有没有看到我哥哥?!”

“哥哥?”中年男人抬起脸,回头冷冷地瞅了一眼她,“那个男人真的是你的哥哥吗?真是冷血的人啊,居然让自己的亲人受到那种非人的待遇,是遭遇了什么痛苦的事吗?”

“您救到他了吗!?”女孩的脸上满是激动,完全没有注意到医生那冷漠的视线。

“嗯。”男人拖着沉长的尾音应了一声,“那个男人如果再晚一天送来,就算是我也没办法救活了。”

听说自己的大哥也无恙,女孩的心彻底放松了下来,软软地靠坐在床头,眼睛里尽是欣慰。但是随即,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伸手轻轻拉开胸衣一条缝,然后长长松了一口气,扭头对那医生说:“谢谢您救了我们,不过我并没有钱,我该要如何还你的恩德呢?”

这时,医生已经走到床边,一手摊着药片,一手拿着水杯,冷冰冰地说:“吃药。”

待女孩把药吃下去,又喝了半杯水后,他才一边收拾,一边说:“听你的口气,倒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女孩啊。没有钱就用其他方式来还恩,你是佣兵吗?”

佣兵。这是个令女孩十分痛心的词,害她和哥哥变成孤儿的是佣兵,让哥哥受苦受拷打的是佣兵,害自己失去了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容身所的依旧是佣兵。她很想直接否决,她想跟佣兵划清界限,但实际上她也知道错不在佣兵这个词本身,而在于借助佣兵的外衣胡作非为的那群野狼。因此话到嘴边,她还是犹豫再三,才说:“不是。我们不是佣兵,但是……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医生回头看着她,说:“你是不是佣兵也跟我无关,我只是一个医生,靠给人看病赚钱罢了。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也是一个佣兵吧。你要感谢我救你是无所谓,不过你也可以顺便去感谢一下将你带来这里的几个人,他们才是真正救了你的性命的恩人。真是的,大半夜地还冒着雨到我家楼下叫门,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恩人?那他们人在哪?”

“不知道。”医生说,“他们只留下了足够你们在我这里躺半年的钱,然后就走了。这个镇子并不欢迎佣兵,所以大概是直接离开了吧。”

“那您知道他们是谁吗?”

“都说了不知道了,他们只是急急忙忙地把你跟你哥送来,留下钱,叫我治好你们,然后就走了。”说完,他就端着盘子走出房间,关上了房门,缓步离开。

“怎么会……这样……”她俯着上身,双手紧抓着被子,懊悔自己的无能。哥哥是被野狼佣兵团追捕的,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显然自己不是在野狼佣兵团的掌握之中。虽然刚才那个医生很有可能是野狼佣兵团手下的一人,此时此刻还有无数的佣兵就在门外守候,可是她还是愿意相信自己是被好人所救。如果说在那种情况下,有人能够正面对抗野狼佣兵团的话,那么是自由骑士团的可能性很高,只是现在却连确认对方身份的机会都没有。哥哥交待的事,好不容易就可以看到答案,结果却因为自己的没用而再度失去线索。这样的事,无论女孩再怎么坚强,也难免想要找个无人的地方偷偷落几滴泪。

突然,少女耳边传来低沉女音:“你醒了吗?”

本该只有自己的房间内突然多出另一个人的声音,戴茜再次受到惊吓,本能地退缩到床边,紧紧贴着窗台,仿佛随时能破窗而逃一般。但实际上,不论是她自己还是对面的人都知道她没有这个能力。

“冷静一点,我没有对你下手的必要,只是想要问一点事而已。”这么说着,房间里的那个人缓步走上前来,如同一只逼近猎物的猛兽。随着她越走越近,戴茜清楚地看到几缕银发从她的兜帽下露出来,同时透出的还有锐利逼人的视线!

看着面前的女人,她强作镇定,并颤抖着声音怒喝道:“想知道事情都先拿出诚意来!否则我死也不会说的!”

银发女冷哼一声,从面相上看不出,声音上也听不出她是在生气还是嘲讽。只听她问:“真是强硬啊,即便我告诉你你的大哥在我手上,你也能继续逞强吗?”

“你说什……”女孩的脸顿时一片惨白,但……

“那是骗你的。你的大哥还好好的睡在隔壁,抱歉,你说的对,不拿出诚意是问不到事的。”一边说着,她爽快地伸手退掉自己的兜帽,露出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与一对湛蓝色的眼眸。这个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妮洛·冯克马尔。在露出自己的真容后,妮洛也已完全走到了床边,她就这样看着那个依旧缩在角落里的可怜女孩,说:“你希望我怎样展现我的诚意?”

看到那标志性的银发和蓝眼,她就已经把来人的身份猜了个七八分,却还是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样问:“你是什么人?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小姑娘的这点心思自然逃不过妮洛的法眼,但既然是有求于人,那就不能再表面上失去阵脚,于是她老老实实答道:“我是妮洛 冯克马尔,是个佣兵。”

“佣兵?冯克马尔不是杀手家族吗!”

“是啊,冯克马尔是杀手家族,但我却是佣兵,这很难接受吗?如果不行的话,你就当我是受雇于佣兵团的杀手好了,这样就没问题了吧。”妮洛无奈地叹了口气,“至于什么时候进来的,应该是在你醒来之后吧,在这之前我都在窗外,只要你打开窗户就能看到了。”

“我知道了,姑且相信你。”

“多谢。”

“你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理由。为什么你们会被野狼佣兵团追捕,而且对方还是那个拉菲尔。个中缘由你肯定是知道的吧!”

“知道了以后,你想干什么,向野狼佣兵团通风报信吗!”

“你们也好,野狼佣兵团也好,都跟我无关。辛说要救你,所以我们就救你,就这么简单。”妮洛说,“不过我好歹也是负责收集情报的,无论辛再怎么发蠢,我也不能让他因此而送命,所以我想要知道这个情报。当然你不想说也没有关系,我还会从其他途径知道的。”

“是你们救的我和哥哥?”

“嗯,本来还有一匹马,不过已经吃了。”

“我明白了,就算是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我也应该要如实相告的。不过,在此之前,我能否先问一个问题?”

“你好像已经问了不止一个了,不过请便。”说着,妮洛摊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你们是什么人?”

“嗯?我刚才没有说清楚吗?抱歉,那我再说一遍好了。”妮洛耸了耸肩,“我是妮洛·冯克马尔,原来是杀手,现在则是自由骑士团所属的佣兵。”

妮洛刚一说完,少女再次陷入呆愣。看得妮洛眉头直皱,甚至都把手伸到她的眼前上下挥动:“喂,听的见吗?你还好吗?我又说错什么话了吗?”

忽然,戴茜一把扣住妮洛的手腕,并顺势向前跪起,整个人都贴到妮洛的面前,瞪圆了双眼,又惊又喜,“你……你刚才说的……是自由骑士团吗?”

“太近了!”妮洛一巴掌盖在她的脸上,把她压了下去。“是啊,我说的就是自由骑士团。怎么,难道现在很多人自称是自由骑士团吗?”

但是戴茜却根本不管这么多,只是说:“那个,能请你帮个忙吗!我想见自由骑士团的团长!拜托你了!”

“想见辛?”妮洛脸色一沉,当即转身走出两步,侧过头说:“我刚才说过的,没有必要我就不会出手,但是随随便便让人接近我家团长,那等于是把团长推向未知的危险。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知道!”戴茜说,“我是戴茜·法尔,是一名魔法师。如果我做出任何伤害自由骑士团团长的举动,就请你取走我的性命吧!但是,我希望你能放过我的哥哥,这都是我的自作主张,跟哥哥无关!”

“哼?有随时付出生命的觉悟嘛!好吧,我就让你见他。”

“谢谢你!”

“谈不上谢谢,只是互惠互利吧。”妮洛说,“让你见辛,然后你就把你想说的情报说出来。不过,如果什么都不说的话,那就只是白送人情,那可就不是我的作风了,这点还请你牢记在心。”

“是!”

“你这样的身体可不行,等两天,后天晚上,我再来找你,这样可以吗?”

“是!”

“那么,再见了。”说着,妮洛开门离去。戴茜心中满是激动,却也留了不少心眼,至少她确定自己跟妮洛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大脑思考的。送走了妮洛后,她无法从脚步声来判断妮洛是否离开,于是就在等了许久之后,才软倒在床上,不断思考着和“鬼瞳”见面后的行动计策。

妮洛的算盘很简单,到偏远的地方可以比较容易地避开野狼佣兵团,多给两天时间一来恢复戴茜的体力,二来也给她足够的时间思考问题。毕竟不管是对妮洛还是戴茜来说,对方都是一个未知数。两边人在警戒着野狼佣兵团的同时也在戒备着对方。

在没有彻底摊牌之前,无论是妮洛还是戴茜都不会轻易展出自己的真意。因为两个人彼此都有同样的认知,因此在交谈的时候轻松了许多,却也苦于套不出对方的话。

就算妮洛并不愿意,她的姓氏也已成了威吓的筹码之一。其他人在畏惧于冯克马尔家族的心态下,也就不得不丢出一些底牌。但是戴茜却出乎她意料的冷静。关于自己被野狼佣兵团追杀的理由她自始至终没有透露出一个字,就算坦白自己是魔法师,也因为没有明确告知自己的魔法属性而留有一丝反击余地。不得不说,戴茜是个很聪明的女孩,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也知道与别人谈判的方法。只不过,小小年纪就拥有这等在世俗摸爬滚打的头脑,实在不是能够令人笑逐颜开的事实。

自然,要跟戴茜这种小鬼头算计,单单一个妮洛就已足够了。但自由骑士团真正要面对的挑战可不是这个小姑娘,而是至今尚且难知其庐山真面目的野狼佣兵团。

当天夜晚,在医生出门倒垃圾的时候,突然黑巷中冲出三个人,一迅速用毛巾绑住医生的眼睛和嘴,另外两个人则一上一下把医生绑住,然后一人抬头一人抬脚一人确保行动隐秘,三个人就这样蹑手蹑脚而又快如疾风地溜出镇子。

他们跑出大老远,终于在一片树林间停下了脚步,把医生往地上一丢,顺手解开了绑在他脑袋上的两条毛巾。医生刚要大叫,却愕然发现一大群人围住自己,顿时吓得不敢出声。

“莫科医生,你好。因为我们有紧急的事要找你,所以把你带来的方式可能野蛮粗暴了些,这点还请你原谅。”一个端坐在篝火对面的年轻人忽然开口说话,然后示意给莫科医生松绑,一个佣兵模样的大汉就提着一把尖刀,麻利地割断了绳索。

松了绑的莫科站起身来,一边抱着自己被绑疼了的部位,一边环视四周,发现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奇怪的狼头图案,或在衣服胸口,或是肩膀纹身,只一眼就看出他们并不是一般的山贼强盗。最终,莫科把目光投向那个年轻人:“你……你们要我做什么!”

年轻人呵呵一笑,赞道:“不愧是莫科医生,有见识,有胆量。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做任何跟困难沾得上边的事,只要你说一句话,你就可以回去了。当然,重金酬谢也是不会少的。”

“什么话?事先说好,我可不是镇长,你想要我命令谁我也做不到!”

“这你放宽心,绝对是你做得到的事。”年轻人忽然收起笑容,一对眼眸如尖刀一般直勾勾盯着莫科,“这两天应该有一对重伤的兄妹投医在你那里,是不是。”

一听到这个,莫科心中不由得警觉起来。虽然当晚来敲门的佣兵团自称是无心打伤了路人,下手太重,希望自己救人,但莫科好歹也行医多年,打架能造成多重的伤,他还是非常清楚的。很显然,那个独眼小子编了一个无意义的谎言。但是现在,他却好像知道了那个谎言的意义所在,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年轻人会特意给自己一大笔封口费。

就在莫科沉思之际,那年轻人又说:“不急不急,想好了再回答。对了,有个人,想让莫科医生见一见。”说罢,他回头叫道:“带过来!”

人群里分开一个口,一个身形魁梧的佣兵走到了队伍前面。然而莫科注目的对象却不是那个佣兵,而是站在他跟前的小女孩。女孩五六岁,脸上早已挂满了害怕的泪痕,她并没有被捆绑或者其他粗暴对待,只是被那大汉一只手扣住肩膀,挣脱不得。

那女孩一看到莫科,当时就哭出声,“爸爸!救救我!”

莫科正要叫骂,却看那年轻人先一步挡在父女中间,依旧是笑盈盈的面孔。“怎么样,莫科医生,想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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