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暗流涌动

作者:萧条的风衣 更新时间:2016/3/9 12:56:14 字数:5239

应着虚伪的声音,一道身影自破败殿堂深处走出。听着高跟靴踏实地面的脆响回荡其中,五人肃然跪地,均是单膝落地,单手捶胸的骑士礼仪。

脚步声愈发靠近,那婀娜身姿也逐渐步出阴暗,曝露在射进残垣断壁的阳光之下。那位成年女性身着一件连衣黑裙,乍一看并没什么奇特之处,然而向外翻出的白色袖口与领口却又有简约而精致的纹饰。整件衣裙没有多余的褶皱,尺寸与身材也贴合地恰到好处。本该是一身相当漂亮的纯色衣装,却又因为那无瑕的袖口和领口而产生了似有似无的违和感。

黑衣女性看上去不年轻,却也不显老,二十八出头不过三十五岁。面庞洁净,美艳无双。一对垂眸,更衬出她的气质独特。柔而不弱,娇而不媚。

她的胸口挂着一条吊坠,还是那块会因人声而闪闪发亮的奇妙红宝石。

等到这位女性停下了步伐,跪在地上的五个人才异口同声恭敬地道出一个字:“王。”

红宝石闪烁之间,低沉的男声传扬开来:“起来吧。”

“是。”再次应答后,五个人才一齐起身,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凯撒的事,本王已经知道了。兴师问罪毫无意义,本王也没兴趣。本王想要的只有情报。这一回,你可不能再有隐瞒了,罗伯特·顿。”

“是。”罗伯特应了一声,当下就把自己在拉普多城的遭遇与自己的想法如数道出,从半路探知自由骑士团的消息到拍卖场再见“鬼瞳”,从心生不安到受阻“恶魔使者”,就连自己战败垂死得人相救也一五一十地讲了,当真没有丝毫的缺漏。

听完罗伯特的叙述,狼王沉思了片刻,问:“卡尔兹·岚路,本王要你摘下邦·扎巴尔的人头,你能做到吗?”

话音刚落,罗伯特身边的那位中年男人就回答道:“回王,不能。”

“为什么,你不是成功挡下了他,并从他的刀下救回罗伯特了吗?难道只是凑巧?还是说他故意绕你们一命?”

卡尔兹说:“都不是。”

“那就把话说清楚,本王不想陪你浪费时间!”

“是。”卡尔兹叹息一声,说:“五年前,我曾与邦·扎巴尔有过一战。当时他还只是一个单纯的佣兵,并未被世人称为东大陆第一。打了两天,我败了。结果,他却在最后关头放下的屠刀,什么都没说就走了。据我所知,在这之前与之后,他都不断去挑战那些声名显赫的佣兵翘楚,但十有八九都会被他当场斩杀,能够活下来的人虽非没有,却也是寥寥无几。个中原因我本不懂,但在拜访过那些被他放生的人以后,我大致能猜到理由——只要是他认为能变得更强的人,无论现在实力如何,他都不会下杀手。反之,则……”

边上的老头尼尔斯特·汉一边听着,一边又从自己的腰包里摸出一个小酒罐,一边旋开盖子一边说:“原来如此,因为罗伯特已经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所以不会有上升的空间了。你还真是被捡回了一条老命啊。”

“那么,”狼王说,“你变得更强了吗?”

卡尔兹说:“是否变强我说不准,但我确实为了能够打败他而锻炼了五年。结果,他的成长速度比我料想的更加夸张,即便我下了杀心,也还是被他避开了要害,只伤了他的手脚,没能了结他的性命。”

“哦?有这种事?”狼王的语气有了一些上挑。

“这种事,问罗伯特大人不是更好吗?”说着,卡尔兹抬起头,看着罗伯特,问:“请问罗伯特大人,你在跟邦·扎巴尔对战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怪异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罗伯特有些愣。

“比如,战斗时的招式,力道,速度这些。”

经他这一提醒,罗伯特眼珠一直,顺口就说:“有!那小子的招式很奇怪。很厉害,却一直在变化。”

听他们俩这一唱一和,狼王那儿又失去了耐心,当即沉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卡尔兹说:“我想说的就是,邦·扎巴尔是个异才。他之所以能够攀登到东大陆第一佣兵的位置,靠的不仅仅是他的武力,而是他那能够随心所欲掌握别人战斗技并为己所用的应变力。我原先问过罗伯特大人战斗的详情。根据他的描述,我可以断定,当晚邦·扎巴尔在战斗中至少换过四个人的模式。”

“模式?”不仅是狼王和罗伯特,就连其他三个六人将都不禁呼出声来。

“是的。”卡尔兹说:“邦·扎巴尔的战斗充满了多变性,时而力大无穷,时而快如闪电,时而狡猾多诈。罗伯特大人曾说过,在某个瞬间,自己的力道就好像是被转移了一样,有多少打出去,就有多少打回来。”

“是啊,我是说过,这怎么了?”罗伯特问。

“你会对这个感到无从应对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是我的师傅传授给我的无敌剑技。”

“你说什么!”众人皆惊。

卡尔兹却还是那副平淡如水的表情,继续说:“说是无敌,也并不准确。因为这是一个只守不攻的剑法,无论你的速度多快,力量多大,在这个剑技的面前都形同虚设。我能和他对战两天,也是拜此所赐。但是没想到,他仅凭一次战斗就掌握了这个本该专属于剑的战技。”稍微一顿,“据我推测,邦·扎巴尔应该是先用攻防交替试出你的底线,然后依靠我的剑技诱使你主动出击,自我崩溃防线,最后再学‘自由骑士’的坏心眼,趁你发动攻击的瞬间,防御最薄弱的刹那予以反击。”

众人还未回意,卡尔兹又补上了最后一句:“我练了五年的新剑技都杀不了他,就算再见,也只是自寻死路。想要杀他,就绝对不能拘泥于佣兵的尊严。这对于你们来说,应该易如反掌。我说完了。”

话音落下,殿堂内便只留寂静,良久都无人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狼王忽然出声:“罗伯特·顿。”

“在。”罗伯特条件性反射地应道。

“‘恶魔使者’你来解决,三番五次扰我大计,应该可以不必再对他心存幻想了。”

“是!”

罗伯特刚领命,他身后角落里就传来人声:“王,既然你已决意与‘恶魔使者’开战,那剩下的九剑士是不是也可以一并办理了?”

“你说‘赤发’吗?他……”狼王话才过半,那人就迫不及待插嘴道:“不不,萨鲁尔·耶蒙虽然很讨厌,但毕竟他也是明面上的人物,所以相对要安分守己很多。属下问的是另一个人。”

“谁?明说,本王不想浪费时间跟你打哑谜。”

那人听了不由得苦笑,“王怎么连他都忘了。当初若不是他,九剑士又如何会解散;若不是他,卡萨其亲王又怎么会悬梁自尽;若不是他,先王的基业又怎会让别人夺走?这次的事件,也是由他在幕后操纵一切,否则我真是无法想象三个九剑士会同时在暗中协助一个区区的新人佣兵团。”

说完,狼王便陷入沉思。但不多时,狼王就再开口:“哼,‘自由骑士’枫·耶利贝特,他的确是一个,不,他就是那个最先要除去的祸害!”

“我王英名。”那人道。

不料,第三将莫亚·兰斯洛特忽然冷笑一句:“你也就会拍马屁。自己惹上的麻烦,你还想推脱给别人?”

那人笑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一直遵照王的命令在行动,之所以会跟‘自由骑士’扯上关系纯属误打误撞。据我所查,‘自由骑士’追踪的目标是拜火教和狼人,那可是二爷和你的管辖范围。而且,至今还没有人识破我的身份,就算是‘自由骑士’也一样。否则,被他盯上,你觉得我还能这么轻松地来参加这个会议吗?”

兰斯洛特眉头一挑,质问道:“既然你已和他有过接触,为什么不杀了他一了百了!”

那人说:“理由有三。一是他并没有直接干涉到我的任务,我没必要自己跑去增加他的疑心。二是如果我仓惶出手,岂不是自动暴露?三的话……”说着,他侧过头,轻蔑瞥了一眼兰斯洛特。“第三,我从未和他有过正面接触,反倒是你,不曾在狼人的实验中和他面对面碰上了吗,怎么没看你摘他脑袋呢?好像你还因为士兵折损惨重而遭到王的训斥吧?”

“你说什么!!”兰斯洛特暴跳如雷,一只手已经搭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同时右脚还向着那人的方向踏出一步。

“够了!”狼王怒喝一声。惊得两个人赶紧丢了脾气,乖乖站好。

见二人不再斗气,狼王复道:“状况本王已经了解,无畏的争斗都等夺回先王基业再说!”

两人异口同声回道:“是。”

“六人将听令!”

“属下在!”四人应答瞬间,也同时施骑士之礼。

“莫亚·兰斯洛特,尼尔斯特·汉,罗伯特·顿,你三人留下,着手开始最后一步。”

“是!”那三人应道。

“卡尔兹·岚路。”

卡尔兹顿时一愣,他万没想到在狼王对六人将下达命令的时候还会有自己被点名的情况。说是愣,其实也就是一晃神的功夫。他立刻单膝跪下,朗声道:“在。”

“本王赐你第二将之名,可有异议。”

听到这话,卡尔兹双目圆睁,一下子不知如何应对,脑袋刚有上扬的势头,就听狼王威严之声铺盖下来,“可有异议!”

卡尔兹表面无变化,心中却忐忑不安,当下也顾不得揣摩狼王心思,只得道:“是,不胜荣幸。”

“好!”狼王道:“卡尔兹·岚路,你也留下,本王会有要事委任。”

“是,属下遵命。”

“摩洛·阿曼德。你身份尚未暴露,可以回去,做好随时接应的准备。”

“是!”

野狼佣兵团那边刚刚散会,杜松尔特城这边,露琪亚也已回到剑士行会向会长萨鲁尔·耶蒙汇报自己的所得。

“野狼佣兵团,沙珐王国,鲁尔斯王国,狼人,拜火教,真相背后的真相……戴茜小朋友真的是这么说了吗?”满头华发的会长在自己的椅子上正襟危坐,愁眉不展,这和先前他对邦·扎巴尔的从容不迫实在相差太远。

露琪亚纠正说:“不是戴茜说的,而是戴茜的哥哥留给她的纸条上这么写的。”

会长长长叹了口气,“真是个嗅觉灵敏的男人啊,他一直在追查拜火教,我还以为这次他终于走错了方向,没想到,没想到啊!”

露琪亚点了点头,“拜火教和野狼佣兵团虽然看上去八杆子打不着,但是枫还是很坚定自己的想法,看来他对辛小弟和他的同伴相当信任。”

“哦?什么意思?”

“最早发现拜火教和野狼佣兵团之间有关系的,其实就是辛小弟身边的波波。”

“哦?辛的身边还有这样的能人?对了,辛他们人呢?”会长问。

“因为暂时都碰不到野狼佣兵团了,所以辛小弟说他想回家看看,顺便让师傅见识自己的佣兵团。然后他们就走了,倒是戴茜自愿留了下来,我已安排她住了客房。”

“他还有别的师傅吗?”会长轻笑一声,“我还以为辛铁定是枫的弟子呢。”

“也是呢,辛小弟的行事作风和当年的枫实在是太像了。不过他管枫叫自由大叔,想必他的师傅也是个大人物吧。”

“好了,题外话到此为止。”

露琪亚眉头一挑,心道:明明是你自己挑起来的。但表面上还是一样的恭敬有加。

会长问:“前面的都好说,我就问你,这最后一句里的‘真相背后的真相’,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不知道。”露琪亚答:“不仅我看不懂,就连戴茜也不知道她哥哥想传达什么信息。她只知道她哥哥对这纸条非常恐惧,点名只能由辛小弟来看,其他人都不行。”

“只能是辛?”会长伸手撂了把胡子,“我这里关于辛的情报也只有两个是大分量的,一个是半年前他砍掉了‘无主之地’里杀手家族文森·冯克马尔的手臂,另一个就是十天前他杀死了野狼佣兵团六人将之一的弗兰德·凯撒。”

听到这里,露琪亚又出言纠正说:“弗兰德·凯撒是自杀,这是辛小弟一直在强调的。”

“别吵!闭嘴!”

“哦。”露琪亚羞羞地低着头,也不知是她天生如此,还是突然故意装嫩玩。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嗯。”

“知道什么?”

“嗯。”

“嗯就说啊。”

“您不让我说嘛。”

一句话下去,差点没呛着,老头子当即一拍桌子跳将起来:“让你说你就说!”

“哈哈,别生气嘛。”露琪亚赔笑一声,跟着就恢复常态,认真说:“根据情报,辛小弟跟野狼佣兵团及拜火教已经发起数次的冲突了。最早在这里,他曾与疑似刺杀城主的拜火教徒展开过战斗,这件事也在行政厅有记录;随后是在波波的故乡,一个查不到名字的村子中与拜火教展开正面冲突;跟着是在山陀螺村与六人将的罗伯特·顿战斗,在那次战斗中,自由骑士团近乎全灭;接下来是在圣图斯城与野狼佣兵团战斗,据说是直接拆了野狼佣兵团在圣图斯城的据点;再往后则是在已毁的克里希亚镇与六人将莫亚·兰斯洛特对战,因为枫和邦·扎巴尔的介入,才败退了野狼。在‘无主之地’与文森·冯克马尔对战后自由骑士团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直到半年之后,在拉普多城致使六人将弗兰德·凯撒战死。以上就是全部关于自由骑士团与野狼佣兵团之间的冲突记录。顺带一提,辛小弟可是自野狼佣兵团声名鹊起以后唯一一个敢这样没完没了和他们起冲突的佣兵。”

“原来如此。”会长暗忖道:“戴茜的哥哥发觉自己所信仰的拜火教实际上是野狼佣兵团的道具,所以他才会把自己所探听到的一切秘密都写下来,并嘱咐只能交给辛。因为在他看来,野狼佣兵团是一手遮天的,而唯有辛·兰德维克一人敢于公然叫板并付诸行动。因此也只有辛有资格接受他豁出性命得到的情报。这样的话,一切倒也说的通。”

“不过,那位哥哥依然留下了谜题一样的东西,怎么当初写的时候不写清楚些呢?”

“或许是怕泄露太多会惹来杀生之祸,又或许是他也只探到了皮毛,并不清楚野狼佣兵团的全部。”

“原来是这样啊,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露琪亚说着,一只手却摸到了背后,悄无声息地抽出一柄飞刀。

“嗯,接下来么……”会长捋着胡子,坏笑道:“把这个情报丢给枫吧,看看他会有什么高见。”跟着,老头也伸出手,一把拽下挂在墙头的大剑,毫无征兆地对着墙壁就是一剑!那剑看似笨重迟钝,却轻而易举撕开砖墙。一剑划过,剑锋上已然鲜血淋漓!

便在会长收剑的同一时刻,露琪亚手中的飞刀已射破窗户,牢牢钉在窗外窃听者的脑壳上!那人来不及痛叫就仰面摔下。夜幕下街道人潮涌动,剑士行会又地处繁华区域,这么点响动自然无法引起路人注意,不过该收拾的还是要收拾。

“时间不等人,我们也要快点行动了,真的落了下风,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了,现在就去!”

露琪亚走出会长的办公室,恰好与隔壁收尸完毕的铁盔人凡尔纳碰面,两人一对眼,默默点了点头,当下换了一身行头,大步流星,急急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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