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黑吃黑

作者:萧条的风衣 更新时间:2016/4/3 13:38:42 字数:5112

七法骑士的叛变,或者说诈降,打从一开始就无法成为扭转战局的关键。因为,正如枫说的那样,他们是一群不会演戏的人,破绽漏得太多了。当卡尔兹·岚路押送阿哲前往拉普多城的时候遭遇了枫的伏击;枫是通过冯克马尔家族的人得知的情报;而冯克马尔家族向来是生意为主,绝不可能卖任何人情,哪怕自由骑士团中有一个妮洛;因此势必要有一个人负责最初的联系,这个人就只可能是七法骑士中的一位。在送走了关键的人质以后,七法骑士继续按照要求前往拉普多城,哪怕深陷敌营,也已没有了后顾之虑,什么时候造反都不奇怪。所以不管是谁,都不会对他们的倒戈而心生动摇。用他们自嘲的话来说,那就是已经抛弃过王国一次的人,就没有再被信任的理由。

当然,作为原本格兰斯王国最顶尖的魔法师,如此战斗力的流逝必然会造成一些实力上的减弱。别的不说,至少第二防线的将士就完全葬送在了他们的手中,这是不争的事实。而且他们屁股一拍说走就走,这让邦平白无故受了许多白眼。毕竟,他和枫的关系好,也算是人尽皆知的事。连七法骑士都全员背叛了,他的立场受到怀疑也无可厚非。

不过就算是脸皮厚如城墙的邦也不可能真的对这些冷眼白目毫无挂碍,毕竟其中可还有自己的雇主——狼王。别人爱咋整都随意,可雇主都不给好脸色了,他当然也就各种不舒服。于是他主动向狼王请命,前去带回叛逃者的脑袋以表己心。

话刚说完,站在他身后的卡尔兹就断然否决,说:“给我看清局势吧,‘恶魔使者’,你现在没有自由行动的资格!”

“那我要如何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邦满脸不在乎地问。

卡尔兹答:“安静地呆在我们的监视下,直到陛下愿意信任你,给你任务,到时候你自可以论功证明。”

“行行行。”邦连忙摆了摆手,一边走向墙角一边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不管了。”

但是卡尔兹却没有停下话语,继续说:“虽然是这么说,但胆敢叛变的那六个人也绝对不能留下活口,我们有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决心。因此,陛下,臣恳请陛下准许我提前出战!”

狼王看着他,淡漠地道了声:“准。”

卡尔兹当即跪地叩谢:“谢陛下恩准!”

领了王命的卡尔兹离开内厅后立刻取了披挂兵器,脚踏沉稳步伐,急急行至城堡门口。从城堡出来,正对六条大街,除了最先冲进来的自由骑士那一拨人外,还有越来越多的联军佣兵突破城门,杀进街道当中。虽然远处喊杀声震天,叫人无法分辨敌军的来路,但是卡尔兹却好像心知肚明一般走向了左手边的第二条街道,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按照格兰斯王国的布置,第一条防线是佣兵集团,如今已临近崩散;第二条防线为重甲兵和魔炮兵,因为七法骑士的叛变与冯克马尔家族的偷袭而全员战死;驻守在第三条防线的就是全民皆兵的格兰斯民众。

因为第二条防线的崩溃,敌人急速挺进,所以几乎所有的民兵都冲向了前线,要与进犯之敌拼个鱼死网破。所以卡尔兹这一路上走来都没有见到什么人,而这也正应验了他的直觉判断——敌人,就在这条路上!

当卡尔兹急急赶到战场的时候,屠杀已经迎来尾声。印入卡尔兹眼帘的是东倒西歪的格兰斯民兵与狂舞屠刀的侵略者!就算是曾为九剑士的他,面对此情此景也不禁动容——惊、憾、愣、悔,千万种情绪在愤怒的包容催化下最终凝为一体,化作一层薄薄冰霜,覆盖住卡尔兹的面容,隐去了他内心的火热与外在的表情。

卡尔兹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漠地看向前方的佣兵,没有一丝动作。直到对面的杂鱼挥刀杀到自己的面前,他才好像了解了状况一般有了反应。但是,他的反应却远超所有人的想象,拔剑,斩杀,两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没有半分犹豫!

单手执剑的卡尔兹脚踏缓缓步伐,踏着格兰斯民众的血液,一步步走向洛克森佣兵团。然而目睹了他强劲实力的佣兵们根本不敢轻易靠近,一群人拉开包围阵型却无人敢攻,退意悄然萌生却又无人敢退。正在这僵持之际,一个人不畏杀气,毅然踏进包围圈中。卡尔兹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这群佣兵的领袖,洛克森!

洛克森并没有拔剑,而是挺直了身板,正面卡尔兹说:“好久不见了,卡尔兹·岚路。”

卡尔兹冷哼一声,道:“看在你我曾是同僚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投降,或者撤兵。”

洛克森反问:“没有第三个选择吗?”

“有,杀了我,你就可以继续前进。”

洛克森叹道:“我们之间要进行一场战斗?十多年前也许我还会对这结果有点兴趣,但是现在却完全没有了。”

卡尔兹说:“我想也是。战争结束前夕,当格兰斯五世贬走风斩以后,你就也随之离开了。现在见面,我们已是敌对的两方。真要开打,只有一方伏诛,或者两败俱伤的结果。像那种嘻嘻哈哈的切磋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好了,拔剑吧!”

周围的佣兵全都听出了卡尔兹的意思,虽然胆怯依旧,但还是纷纷抬手按住自己兵器的把柄,只消团长一声令下,就算面前是魔鬼都杀给你看!团队中尤以哈尔和亥克斯最为冲动,两个人一个已然调动全身魔力于双手,另一个更是沉沉踏前一步,诺大的铁锤已有半截都越过了肩膀!

面对卡尔兹的威逼,洛克森仍旧没有出手。她平静地看着卡尔兹,嘴上却突然下令道:“全队听令!继续前进,不得有误!”

所有人听到这话都是一愣,随后洛克森佣兵团立刻掉转方向,收起武器,迈开脚步继续前进。卡尔兹也是万没料到洛克森竟然当真如此藐视自己,当下心头莫名燃起一团火,手腕一抖,就顺势刺出自己的剑!

便在这一瞬间,一道银光从洛克森身后闪来,硬生生顶住卡尔兹的金色剑锋,从剑口下救出洛克森一命!金影银光一闪而过,留在战场上的只有两把撞在一起的剑,与两张古井无波,丝毫不受这变数影响的男人的脸。

卡尔兹冷眼扫过对方的面容,沉声道:“这次又轮到你登场了吗?枫·卡雷拉斯。”

枫却仍旧是满脸的不在乎,一面纠正卡尔兹说:“抱歉,现在我是耶利贝特。”一边又对身边的人道:“伊丽莎白团长,你就先走吧,你的那个队伍其他人根本指挥不了。风斩,你也去吧,他们还需要你的力量。”

洛克森脸上仍挂着些许未定惊悚,但见到枫那一贯的欠揍表情,不知怎的心神安定了许多。她深深吸了口气,转过身去,背对着问:“你能行吗?”

“我尽量吧。不过现在,你们在这里确实有点碍手。”

“我知道了!”说罢,她就对风斩使了个眼色,随后大步离去。

风斩仍有些不安,但一来看了洛克森的颜色,二来又见枫对自己点了点头,当下也只得把心一横,转身离开。

待旁人都走了以后,枫才收回手中剑,卡尔兹也跟着将剑刃下放。武器虽已分开,但散在空中的杀气和敌意却仍在蔓延。对于枫,卡尔兹是全神戒备,不敢有丝毫小瞧与放松;面对卡尔兹,枫也难得收起以往那千篇一律的淡定面容,看不出认真,但也绝对令人抓不到其破绽与漏洞。

十多年前,这两个人之间曾有过一战。在那场战斗中,卡尔兹肩负着格兰斯王国的未来,而枫却仅仅是一个为了一己私欲而对整个王国挥剑的杀人魔王。

现在,这两个人之间又将要有一战,而且立场完全没有变动。

在稍微沉默了片刻后,枫率先打破僵局:“原来你也会那么干脆地放行啊,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卡尔兹冷哼道:“就算我全力抵抗你也能保证他们全员安然通过不是吗?那还不如节省一点力气。只要我干掉了你这个麻烦,照样可以赶回去解决他们。”

“哈哈,我还真是不走运啊。”枫耸了耸肩,但随即眉头一翘:“你说你是六人将中的一人,那也就是说,你很清楚野狼佣兵团的作为了?”

“嗯,比你要清楚得多。”

“是吗,果然如此啊。”枫叹了一声,“那么,我就也有理由说服自己了。”

卡尔兹看他一眼,故意露出嘲笑语气:“怎么,这次你不打算做逃兵,要真刀真枪跟我打一场了?”

“是啊。十五年前的格兰斯王国面临覆灭危机,我不想让我的祖国成为战火弥漫的地狱。但是,十五年后的今天,我却没有这么凛然的大义了。”

“说起来,我对你们的行动也有些疑问。作为格兰斯人,为什么你们能举起反抗的旗帜?”

“又是这个问题吗?”枫自嘲一笑,张口说:“我的理由还是一样,为了得到我所期望的那个未来,就算格兰斯王国第二次挡在我的面前,我也不会退缩的!”

卡尔兹听罢闭上双眼,不止是在思考还是在压抑情绪,片刻后,他再次睁眼,眼中已完全没有了迷惘。“十五年了,十五年前,我认为你是对的。十五年后,你还想让我认为你是对的吗?”

“这种事你自己去想。”说着,枫微微侧头,看向街道的另一个方向——此时正不断有后续人马沿着这条路向城堡方向走来。随即,枫将银色大剑换到了左手。“好了,闲聊得够久了,开打吧。”像似看透了卡尔兹对己方援军的忧虑一般,枫当下又补充道:“你就把心放宽吧,我不会杀你,同样也不会允许其他任何一个人通过这条路的!”

“你说什么!?”卡尔兹听了枫的话,顿时一惊,但就在这惊疑之际,银白色的大剑已然破空杀到!卡尔兹急忙提剑阻挡。金剑银锋再度相接,刺耳铮鸣声一瞬间就吞没了卡尔兹的疑问!剑气爆裂,杀意浓烈,从迎战第一招起,便是最为险恶的殊死搏杀!

就在洛克森队与耶蒙队继续前进,枫与卡尔兹激战开端之际,有十数个佣兵趁大军攻城之际悄然退离了队伍,裹上一件土黄色的斗篷,就遁入飞扬的尘土当中,奔回本方营地。这些人并非叛徒,而是上层安插进入佣兵方阵中的眼线。

只是因为洛克森佣兵团或是耶蒙会长带领的队伍中有很强的排外性,因此安插不易。但如果是无组织的自由佣兵队伍就可以随便加派人手了。这些人被下达的命令很简单,就只是定期返回营地报告战况,仅此而已。在早先进攻的时候,就已有一批人回报,现在,第二批人也开始陆续离队。

透过这些人,前线战报会直达指挥部,以方便后续的调派与布阵。

指挥部的布置很简单,就是在一顶帐篷内摆着一张方桌,身着红色军装的主帅坐上位,两边各坐四位黑衣将军,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位副官笔挺地站在那儿。桌上摆着行军地图与其他些许文件。这会儿,将军们刚停止对于进兵策略的争论,现场气氛沉静地有些可怕。而正在这时,前线军报送到了。

当将军们听闻说前锋部队在城墙上开了个洞时,各个倒吸一口凉气。但是很快,他们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洛克森佣兵团与耶蒙队手中拥有兽人!

其中一人说:“没想到,这两个人不光和格兰斯王国有那么多牵连,居然还能掌握兽人。看来我们确实有必要在这场战争中送他们一程了。这样的人万一活下去,那对王国的未来也是没有益处的。”

另一人说:“从目前的情报来看,他们手中至少有两只,那也构不成什么威胁吧。”

刚才那人听了这话,当即一拍桌子,厉声道:“别开玩笑了!兽人这种战力怎么能让外人掌握!杀掉他们,或者连他们的兽人一起杀掉,没有第三种选择!”

其他两个人则抬手示意一下:“没有异议。现在他们虽然跟我们站在一边,但别忘了他们可都没有听从过我们的调遣。他们只不过是屈身于‘沙珐王国和鲁尔斯王国佣兵’这个身份罢了。”

第二个人看了看争论的局面已经倾向一边,就不再做过多的争取,挥手招呼站在自己身后的部下,“传令,见到洛克森佣兵团成员或耶蒙队队员,视为敌人,取洛克森·伊丽莎白和萨鲁尔·耶蒙首级的有重赏。”

“是!”得了命令的副官立刻转身撩开帐帘,快步离去。

小过片刻,主帅伸手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示意他人自己要说话了。其他人听到声音后立刻坐直身子,扭头看向主帅。主帅扫视一眼众人,说:“战争的局面稍微有些快了,不过这对我们来说并非坏事。洛克森佣兵团和耶蒙队的人冲在最前面的主要理由就是怕被我们从后头挤死。既然现在他们已经帮我们打开了门,那我们也就不需要再等了,王国和陛下可早已等不及了。”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副官,对他说:“你立刻去知会一下鲁尔斯王国的主帅。我想他也应该要做相同的布置了。”随后,主帅从座位上站起来。其他人见状也赶紧推开了自己的椅子。

主帅再一次扫视众人的眼眸,大声说道:“众将听令!出征杀敌!”

“是!”在场的将军与副将同时向主帅行军礼领命。

联军这边还在举行誓师大会的时候,在远方的山坡上,正有寥寥三人拿着魔法道具往营地中张望。这几个人都是猎户装扮,但是手头没有猎弓和猎物,却带了好几个厚皮口袋,里面装着好些个瓶瓶罐罐。

会在背后阴人,他们绝对就不可能是联军的人;此时正值战争时期,格兰斯王国那边更是半点不得马虎,因此他们也绝对不会是六人将。其实这三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隶属于六人将麾下的三位副将。

身为将军,六人将的部下也不缺乏人才,但真正能被他们看中并当作后人培养的也绝对不多。六人将恰好各有一个人选,这也是为何他们身边总会带着一个年轻人的原因。在之前发生的数次冲突中,原第二将弗兰德·凯撒战死在拉普多城城堡内,其副将拉菲尔也战死;第五将摩洛·阿曼德虽然健在,但他的副将却因为算计错误而遭波波射杀。至此,六人将除却尚未露面的第一将外,其余五将手下的副官已死了两人。剩下的三个人全都奉命在联军包围圈形成之前就偷偷溜出拉普多城,潜伏在了联军营地背后的山坡上。

遥望着蠢蠢欲动的联军主力部队,第六将副官罗密轻轻掂了掂身后的皮口袋,对边上两人道:“好了,开始工作吧!”

第四将副官帕尔与第三将副官巴洛克同时应声,三人随即分了三路,摸向联军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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