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酒馆，吗……”
站在紧闭着的城门前，柊离脸上一阵苦笑。
城门上虽说建了个哨塔，里面也点着灯，的确能看到有人值守，只不过从那震天响的鼾声和掉了一地的酒壶可以知道，以柊离现在这副软嗒嗒的嗓音，叫醒他们是没可能了。
更别说现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深更半夜的，他们能放这么个来历不明的人进去就怪了。
紫色的月光从天空洒下来，照亮了城墙外的旷野。
光秃秃的地面上，不要说能遮风挡雨的东西，半小时以内的路程里，除了长长的城墙之外，连个能超过她身高的树都没有。
对着双手哈了口热气，揉搓几下，柊离将身上的大衣裹得更紧了。
没办法，柊离只好朝城门边走了走，在城墙脚下，找到一块还算平整的石头，坐了上去。
一件满是血污的连衣裙，一双很结实却不舒适的长筒皮靴，以及一件山茶给她的大衣和荧石，顺带还有几张包兵粮的纸，这些就是她现在全部的家当。
柊离把靴子脱下摆在旁边，那双白嫩的小脚丫上，已经被磨出了好几个血泡，脚掌也酸得不行。
毕竟她带着伤，还走了估计有四个小时的路，其中的两小时还是山路。
前一个小时还好，当时体力和脑力都很充足，因为一系列冲击，全程都在胡思乱想，所以夜路并没有对她造成多大影响。
第二个小时开始，这个身体的体力就开始跟不上了，速度慢下来了不说，注意力也无法集中了，山里阴森森的冷风和不知道什么野兽的吼声，还有和男性身体完全不同的无力感，让她走着走着就被吓得不敢动弹。
第三个小时，柊离下了山，但已经是走两步就要歇一下的状态，直到就着露水啃光了那几块干巴巴的兵粮才恢复一些体力。
第四个小时柊离的腿已经快要没知觉了，完全是在靠毅力迈动着双脚，结果好不容易到了小镇，发现足有七八米高的城墙就那么冷冰冰地伫在那里，对她没有一丝同情。
月亮在刚刚，消失进了地平线内，不光让夜色更加浓郁，似乎也让吸进嘴巴里的空气更加冰凉。
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天亮。
身上的大衣只能勉强盖到大腿位置，冷气正不断从露在外面的两条腿，直直冲向天灵盖。
不得已，柊离重新穿好靴子，哆嗦着用脚整出一小片空地。
将还没被露水打湿的干草捡起来，聚在空地上，柊离把抖个不停的手指伸了过去。
构建回路，灌输魔力，启动。
【火苗！】
不得不说，自己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学会的术式是火苗，真的太好了。
贴着那小小的火堆，柊离解开大衣的纽扣，好让腿能缩进去，蜷成了一团。
也许有更好的求生手法来应对眼前的危机，但这已经是柊离能想到的最好手段了。
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柊离裙子上那些腥血似乎有驱逐虫兽的作用，一路走来别说野兽了，连蚊子都没遇见过，也让现在的她不用担心冷不丁地就被毒虫咬上一口。
身体一暖和起来，不知积攒了多久的疲累和倦意就一股脑涌了上来。
“不能睡！”
这要是睡过去，别说是找那位大师重撰一本书了，恐怕等不到早晨，自己就得交待在这。
咬舌尖，拧胳膊，掐大腿，原本这些靠痛觉提神的小方法，现在全都不奏效了，一番折腾下来，不光没让柊离清醒些，反而让她更困了。
所幸干草的数量极为有限，哪怕是把包装纸都扔了进去，这么一会也已经烧完了，寒意再次席卷而来，让她的困意少了些。
这个时候，柊离想起了亚弥那张带泪的脸。
“传说中的法师……”
那本书一定是相当相当重要的东西吧，就像奶奶留给自己的唯一遗物一样，如果有人把它弄坏，自己甚至和他拼命的心都有。
想到这，柊离下意识往锁骨处摸去。
摸到的只有有些板结的衣服，以及光滑的皮肤。
“没有了！？没有了啊……说得也是，怎么会有呢。”
先是慌乱，然后又是释然，最后是失落。
那个十几年都没取下来过的吊坠，是戴在“现实”中的柊离脖子上的，怎么会在“梦境”里出现呢。
如果真的是梦。
那么这个梦未免长得有些过了头。
“还能……回得去吗。”
她隐隐意识到了某个可能，但是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柊离蜷得更紧了，身体好冷，四面而来的无助感将她团团围住。
“奶奶……我该怎么办……”
眼角有些湿润了。
“不行不行，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总会有办法的！说不定我现在是像那个刀 * 神域里一样，被完全潜入到了一个能真实还原触感的游戏世界里了呢，嗯。”
“还要找那个大法师重撰一本书呢，如果是游戏，说不定把书还给亚弥就是主线，完成了就能回去了。”
就像突破了某个临界点，已经够冷的旷野突然就开始变得更加寒冷了，柊离现在甚至连呼出的都是白气。
“完成了……就能……回……去……”
没有火取暖，柊离的思维正在变得僵硬，意识也开始模糊。
“好冷……”
带着满身伤走到这里，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恍惚中，柊离看到了一袭洁白长裙的金发少女向自己走来，在这个没有月光的夜晚，少女全身也笼罩在光芒之中。
“天……天使……？”
“发生——事——跟我走——去吗？”
不是牛头马面，而是天使吗。
能看到天使的话，说明自己就要死了吧。
“不……不行……我还不能死……我还要还亚弥……亚弥……”
话还没说完，柊离就倒在了“天使”温暖的怀中。
“啊啦啦。”
天使一把扶住这个被冻僵的小妹妹，从敞开的大衣里，能看到柊离那身满是血污的裙子。
“遇到魔物了吗。”
用指尖点着嘴唇，天使皱起眉头。
即便昏了过去，嘴里的亚弥二字也喊个不停。
听清这两个字后，天使脸上多了浓烈的厌恶之色。
“亚弥……那个偷腥猫的熟人吗。”
天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扬起。
“偷腥猫，你不是喜欢从我身边抢东西吗，那我从你的熟人这里讨回一点，并不过分吧。”
“小妹妹，既然你把我当成了天使，那天使姐姐当然就得救你啦，带你去姐姐家养伤好不好呀？不说话就当你是默认咯。”
一个公主抱，天使把柊离抱了起来。
“Teleport！”
空间一阵热浪似的扭曲，随后天使和柊离的身影便消失了。
数分钟后，气喘吁吁的亚弥从远处疾奔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