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就这么等到晚上了啊……」
池鱼将身体靠在墙边伸了伸懒腰。
傍晚的机场,人流量已经比白天时少了很多。
如果说伊塔和他的双重监控下都没有找到有白发少女经过机场的话,至少能说明他们今天并没有来这里。
「而且根据Tricker提供的情报,林家那边一定还在忙着寻找『管理员』吧——要做到完全控制她和江家的话,确实不太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出手。」
池鱼自言自语着,缓缓向车站的方向走去。
薄暮的日晖洒在机场外墙的玻璃上,反射着耀眼的金红色光芒。
看来是自己多虑,反而浪费了游戏内的半天时间。这下可亏大了。
不过也总比那最坏的打算要好得多。
现在就先赶紧回到含水市的家,在游戏内尽可能获取之前没有注意过的情报,寻找由这边主动将菲莉亚从那个世界带出来的办法——在这期间再好好想想怎么保护那对兄妹。毕竟不一定要有实际接触才可以……嗯?
池鱼疑惑地看了看周围。
「怎么了,主人?」伊塔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感觉到了一股令人不快的气息。」池鱼皱了皱眉头,「可能是错觉吧,我们走…………?!」
心脏猛烈地搏动了一下。
与其说是搏动,不如说是『抽搐』或者『扭曲』来的更恰当些。
「这是……怎么了?」池鱼困惑地看向捂住胸口的左手。
不安,惶恐,无助,悲伤。
各种负面感情不断地自心底涌现,仿佛撕扯内脏一般地在胸腔肆虐着。
又是……『既视感』么?
明明这条时间线的发展与之前都不同才对。
明明在这条时间线确认了雪没有出现在机场才对。
不经意间,池鱼将视线投向了左侧。
——为什么……是……这里?
为什么偏偏又是这里?
盘踞在脑海无数的碎片记忆中,告诉着池鱼那是一条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巷口。
「没关系,只是确认一下。」池鱼自言自语道,「Tricker已经说过了,林家第一步还在企图控制雪的阶段,而且还没有锁定菲莉亚,所以……」
所以只是确认一下。
一定不会有事的。
一定……还有机会。
滴答。
液体滴落的声音。
一股令人反胃的腥甜气息刺激着鼻腔。
一定只是幻觉而已。
就像自己经常会遭遇的症状一样,只要意识清醒过来就能恢复到现实。
一定……只是……
「这次又是我们输了呢。主人。」
伊塔消沉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
「伊塔,我现在一定是又进入幻觉了吧?」
池鱼自欺欺人地问道。
「……」
听筒的对面并没有传来伊塔的声音。
而池鱼的面前,那个双目无神的单马尾少女正带着额头上那夸张的伤口,抱膝坐在巷子深处的角落。
鲜血滴落。渗进地面。
在斜照进巷尾的余晖中,这一幕场景显得格外地凄美诡艳。
……
池鱼从发现南时鹊,到彻底接受现实,足足花了数分钟时间。
靠着最后的一丝理性清醒过来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向最近的药房走了一趟。
尚且不知道附近的人或者私人诊所能否信任,所以他只能先拜托伊塔关注小巷附近的监控画面,并尽可能以自己贫乏的体力前往就近的药房。
「哈啊……哈啊……哈啊……」池鱼提着医药包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自觉地将手撑在巷口的墙壁上。
好在在他徒步往返的期间并没有再发生意外,亚麻色头发的少女依旧怀着那副俨然已经崩坏的表情,一语不发地抱着膝盖坐在原地。
将医药包放在少女身旁后,池鱼在她的面前单膝跪了下来,打开了医药包。
「稍微忍一忍,可能会有点痛哦。」
池鱼小声说着,用医用酒精沾湿了棉签,小心地在少女沾染了灰尘的伤口边缘擦拭着消毒。
但哪怕是这种正常人都难以忍受的疼痛,少女却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要不是能够注意到她胸口轻微的起伏,池鱼差点都要以为面前的少女已经失去了意识、甚至已经失去了生命。
消毒、止血、包扎。
整个过程中南时鹊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的感情变化和语言,仿佛是断了线的木偶般任由池鱼摆弄着。
显然不可能就这样把她丢在这里。
但现在的情况下,要根据记忆把她送回三人合租的居所显然也不现实。
「果然只能把她带回去了吗……」
池鱼轻轻地叹着气。
他心里无比清楚的是,这条时间线从刚刚开始,就已经注定已经没有未来了。
从现在开始,切断一切和网络的连接,等待那场所谓『事故』的来临才是上策。
也正是因此,不管救不救她,对下一次的时间线也不会有任何的影响,只会徒增在这条时间线线暴露伊塔的风险而已。
哪怕她还有着为池鱼带来这条时间线的情报的作用——像这样的理由,但放到天平上衡量的话,这份收益完全比不上救下她所带来的的危险性。
但即使这样。
到了这种地步,池鱼也没法对这样的她坐视不理。
「还能走吗?」
池鱼轻声问道,但理所当然地,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那就只能想办法把她带回去了啊——不对,在这之前……
池鱼做出了一个从常识来说惊为天人的举动。
脱下自己作为外套的卫衣后,池鱼随即又把南时鹊身上除了内衣的之外的衣物全部脱了个一干二净,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喂喂喂喂喂主人!主人!!!你清醒一点!!!!你不会是想破罐破摔吧!!那种事情至少也要……!」
伊塔慌张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你在说什么啊,」池鱼叹息道,「既然是已经遭遇过林家还被留在这里,衣服上难保不会有被装上定位器的可能吧。」
「啊……是……是……是这样啊。」冷静下来的伊塔尴尬地小声回复道。
将身穿的黑色卫衣套在南时鹊的身上后,池鱼尝试牵着她从墙角站起来。
因为身高差的问题,只穿着一件卫衣外套的南时鹊,第一眼看上去倒也没什么特别大的违和感。
与想象中不同的是,南时鹊并没有做什么反抗便被池鱼轻而易举地拉了起来,像是遵循本能一般紧紧地握住了池鱼的手。
这样的话至少方便把她带到车站。
但低头看了看赤脚站在地面上的南时鹊时,池鱼还是改变了想法。
只穿着卫衣外套、赤着脚、头顶还缠着绷带的少女,要是在公共场合出现一定会相当引人注目吧。
他轻轻叹了口气,打开了手机中的计程车软件。
而在等待的期间,池鱼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身边少女的脸庞。
但她的那失去焦点的眼瞳,甚至连轻微的颤动都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