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精神战斗

作者:Apfelsine10032 更新时间:2014/9/19 20:22:16 字数:13502

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仿佛有什么怪物在痛苦地嘶吼着,声音像针扎一样刺耳.

似乎时间都完全停止了一样,我的身体也似乎在这无边际的黑暗中消失了,只留下我的思想在这里游荡着.

完全的黑暗就是这样吗?

我所记忆的所有东西,我印象中的所有美好的事物,全部都消失了,又回归了宇宙的原点.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在静止的时间中,没有人能回答我的问题.

我的思想就这样漂浮在这永远看不到边的漆黑中,终究,会与这黑暗融化为一体吧,彻底的失去自我.

痛苦,悲伤,我心中涌动着的复杂情感,变得让我自己都觉得可笑至极,

人在广阔无垠的宇宙大海中,不过就是一粒微不足道,毫无意义的尘埃而已.一个人的野心,追求,所做过的事,所引以为傲的事,所痛苦的事,是变得成熟,或是不可理喻,变得安静无声也罢,歇斯底里也罢,甚至无药可救也好.

这些在人类短暂的生命里的任何事情,都终究会随着生命的结束,彻底的走向终结.

救赎,天堂,上帝…全都是假的,是人类不愿接受死亡的终场,所捏造出来的自我安慰.

一瞬之间,在我眼前,一点微弱的光明在看似永恒的黑暗中诞生出来.它看起来是那般的脆弱,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我挣扎着,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绳索,将它轻轻地,小心翼翼的用双手包起来.

这是…生命的光啊!

缓缓地摊开双手,那一点儿似有似无的光芒,就像是被风吹过的蒲公英种子一般,从我的手掌心飘起,如同赞颂着那生命必将迎来悲伤前的美好.

好温暖…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点燃得一支又一支,温暖生命最后旅程的火光啊——脆弱得,随时都会碎掉,却因此,才让人更加得去珍惜它,去守护它.

光芒轻舞着,终于停留在了这世界的中心.

渐渐得,光芒扩大了,轮廓不断变化着,像是陶土艺术一样.

最终,它变成了一个可以被我捧在手心上的,不知由什么材料打造的小沙漏.它散发出并不刺眼的柔和光芒,在这无垠的黑暗中,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

沙漏像是有着灵魂一样,慢慢地,下滑到了我的手中.在沙漏中,盛着许多的细沙,它们细得让人已经没办法用肉眼看清它们的边缘.缓慢得,处于上面的它们一点点儿的从中间的细颈处,滑落到下面.

时间——在流动着.

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刚刚还在橘学姐的家中.橘学姐受了伤,而我与那个恶魔般的赤瞳少女对抗着…

为何会到了这里来?

“想尽力的把事情做得最好,最仁慈,然而你的内心却如此悲观.Kanja.”不知是谁在说话,从黑暗中传来,像是远在另一个空间一样.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把我整到这个地方来,你想把橘学姐她怎么样?”我东张西望着向四周看着,不知自己在质问着什么人,这里除了黑暗外,什么都看不见.

“你在紧张什么啊?我不是也在这精神世界之中吗,又能把橘夜月那个人怎么样呢?”

“精神世界?这是什么东西?”

“哈?当然顾名思义,就是精神的世界啊——这里可是世界创建的起点啊.”

“我听不懂.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别这样问个不停的.现在让我们回归着谈谈原来的话题吧.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那个声音顿了一下,道,“我们热爱生命,并非我们热爱生命本身——而是因为我们热爱着生命所能让我们体会的爱啊!”

“爱?”

“是啊,看着你手中的那个东西吧.”

我低下头,看见我手中的沙漏,里面的细沙已经全部从上面滑到了下面.

“如果沙漏的细沙全都流完了,你要怎么办呢?”那个声音问道.

“当然是将沙漏倒过来啊.”我不假思索的说着,将手中的沙漏一个翻转,倒立过来,原本处于下面的细沙,自然而然随着上下的颠倒,因为万有引力的作用,再次开始流动起来.

“轰”猛然间,我身周燃起熊熊大火!我震惊得抬起头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处于了一片正燃烧着的森林中,火焰像是贪婪的恶魔,疯狂的吞噬着每一寸土木.树木和花草中的水分,被火焰灼烧得发出噼哩啪啦的响声,不时有被烧焦的,被烈火包裹的树木在我的身周一棵接一棵的倒下.

“你看,这里在发生什么?”

“当然…是毁灭!”我惊慌得环顾着四周,但火焰并没有燃上我的身体,反而在所有可燃物都被烧成黑碳后,渐渐得,停息了下来.

突然的起火,又突然得停止…真是无法理解…

我望着黑糊糊的地面,和横七竖八的,已经碳化的树干,不解得质问着:“为什么?突然得制造一场怪诞的毁灭给我看?”

“毁灭?你看问题还真是片面啊.仔细看着你的脚下吧.”

我低下头,惊奇得看见我脚下,一片漆黑的土地,被一抹淡紫色破开了——一只小小的紫色的芽拱开了一片死亡色彩的大地,它是一片淡绿色的长叶,明明身处这样的,被焚毁的地方,可是,却如此得欣欣向荣.

我不禁躬下身子,无法控制的轻轻抚摸了一下它凉凉的身体.

瞬间,它像是被注入了某种神奇的力量般,芽很快就分出许多绿色的长叶片.这些如同生命一样美丽的绿色叶片中间,一个淡绿色的花苞生了出来,就像是刚刚步入青春,怀满着对未来,人生和爱的憧憬的少女一样.

这个是…

我感到心情涌动着某种热乎乎的,怪异的情感,忍不住将脸贴近那欲放的花苞.

无声地,它忽然绽放开来,洁白光滑的花瓣舒展着,将它那金黄色的花蕊展现在我眼前,使我得以看见它最美丽的瞬间,嗅到那种淡淡的,沁人心脾的芳香.

是百合花啊,好美…

渐渐得,这片黑色的土地上,一朵百合接着一朵的绽放开来——刚刚经历了毁灭的森林,居然又在不到几分钟内,重新焕发了生机,真是神奇啊!

“你看到了吗?这里在火中被焚毁了.可是,被焚毁的大地,却盛开了美丽的花朵.就像沙漏一样,流完了,倒过来就会重新流动.毁灭,也不过是新生的开始而已.看看这些纯洁的百合花啊——它们就是那,即使被毁灭了,都会深深的印记在灵魂深处的,至纯至真,无法虚伪的真爱.”

爱…

我捧着百合花,抬起头来,赫然看见一个少女的影子轻轻得舞动着,像只蝴蝶般在洁白一片的花海中,如同仙女一样.

是…

“Kanja,你承诺过的,便不要反悔啊.如果世界变得渐渐像我们的世界没毁灭那般,要请我吃所有世上最美味的美食啊.呵呵,完全忘记了,Kanja并不知道原来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这个世界,又会被Kanja塑造成什么样的?Kanja的话,一定是最美好的,像是天堂一样的,没有痛苦与悲伤的世界吧.我很期待啊.”

这个声音…好熟悉…

“Mahesh…你是Mahesh!”好像有什么尘封许久的记忆,被打开了,我感到了一种无名的兴奋涌上心头.

“是我啊,Kanja.”少女并非实体,只是一团影子,她轻轻转身,双手背在后面,嘴轻轻咧开,微笑着,透过她咧开的嘴,可以看见她身后绿白相间的花田.

我久别般的扑过去,想要一把将她拥抱进我的怀抱里,不愿松开手.

但是,刚刚接触到她的身体,她却突然化为一股青烟消散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一下子扑在了地上.

不见了…

我支起身体,莫名的空虚填满了内心,就像是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一样.

Mahesh…为什么,我只要听到你的名字,就会觉得心中那种无法言喻的情感,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样倾泄而出…可是,为什么我又完全想不起你是谁?

我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咬着牙,用手重重的捶了一下地面,随着一声闷响,几片如血般艳红的,细长的花瓣飞起,轻轻飘在我眼前.

红色的花瓣?

是的,不知什么时候,满地盛开的百合花,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妖异艳红的花朵,它又细又长的花瓣就像是被压平的手指一样,微卷着,细长的花蕊散着从花瓣间窜出.这妖艳的红色花朵,顶在一支单调的,绿色的茎上,连一片叶子也没有.

风轻轻刮着,它们的头摇晃着,发出像是悲泣一般的和微弱声音.

“这些是…”

“曼珠沙华.”那个声音终于又出现了,“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永不相见… …”我呢喃着这几个字,突然感到心口一阵剧痛.

渐渐得,这世界又全被无边的黑暗包围,什么也看不见.

永不相见…

金色的莲花从我脚下升起,从我的眼前浮过,又瞬间在空中崩毁,化为碎片渐渐消失.

这里…

我身上披着一件奇特的长布,它像是半透明的,但却完全看不穿,流动着金色的光华,全然不像是这世界上的东西.

这件长布,像是阿拉伯人的衣物一样,包在我身上,将我的头,身体全然包裹起来,只有脸能露出来.我正以打坐的姿式,坐在一块巨大的,并不光滑的石头上,石头下面的地上,密集得开满了金色的莲花,散发着金色的微弱光芒.

在四周,穿着着像是古印度式风格服装的人们,全都五体投地,极为虔诚和畏惧的跪拜向我.

我环顾着四周,在我的身边,有两个同样披着金光长布的人,一样盘坐着,背对着我,使我没法看清他们的样子.

“Kanja,你看啊.”我左边的人,头也不回的对我说着话,是一个听起来有些稚嫩的女孩的声音,“那些自认为比原住民们更高贵,更纯洁的雅利安人,此刻却在那么卑微的向我们这些神跪拜.”

“Mahesh…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这时,我右边的人,突然开口了,是一个听起来更沉稳更成熟的女声,“我们,都不过是在欺骗着世人,不愿接受事实,在新世界里苟且偷生的罪人罢了.”

“当然知道.我全都知道了,Afridgar,你又开始说教了.”左边的少女抬起白皙的手,轻抛出一把金色莲花瓣,“以神的名义教导这些人类,让他们接受我们所认可的道德观和价值观.这才是我们的目的吧.可是,问题在于…”

像是什么东西直接从我的心中涌出,我想也没多想,便脱口而出:“可是,人类并非机器,我们的道德观与价值观,必然会被他们以不同的思维理解,产生我们本不想要的结果.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那两个人不再说话.我略略低下头,看着那些金色莲花,不停从地面迅速生出,升空,在空中再毁灭,不断的重复这一过程.

我们创造,我们维护,我们毁灭…

这就是事物无论何时,都不会变化的过程吧.

这芸芸众生也是如此…

我看着那些跪拜我们的人,心中感到无限的同情与悲伤.

忽然,一个人倒了下去…不对,是他的身体突然消失了,衣服孤单得趴在地上!一个接着一个,所有人都消失了,只留下衣物在地上,沾着沙土,证明着他们曾经存在过!

“怎么回事!”我大吃一惊,猛得站起来,身上的长布被抛在石头上.

我扭头望去,发现那两个特别的,在我身边的人也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留下两块金光长布在石头上,乱糟糟的铺在一起.

发生了什么…

我疑惑着,纵身跳下不算太高的石头.

突然地,我眼前闪过一抹血色!我下意识得向后闪避着,后背直接撞在了石头上.

在我眼前,像是魔术般,突兀的出现了一个穿着古代中国式盔甲的高大男人,他脸上沾满血与沙土,表情狰狞得将一支青铜长剑狠狠地刺进另一个穿着北亚风格游牧民族服饰的男人的胸口.剑刃洞穿了游牧男子的胸口,鲜血从他背后溅出几米远,还沿着暗红色的剑刃滴下.游牧民族男子痛苦得脸形都扭曲起来,手中的武器随着身体失去力气,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响.

什么…什么情况啊?

我吞下一口怯弱,随手擦去头顶的冷汗,绕开他们,狂奔过去.

“啊”随着一声惨叫,一个维京打扮的壮汉瞪着双眼倒在了我的脚下,吓得我差点跳起来.

他的胸口被他人重创,裂开了一道约十五公分长的伤口,血肉模糊,甚至能看见骨骼的隐隐白色.他挣扎了几下,吐出几口黑血,便不再动弹,手中仍紧握着一支维京人使用的战斧.

而在他身边,一个穿着中世纪西欧盔甲的骑士垂下手中的铁制骑士短剑,一滴黑红的血从剑尖上滴下,他抬起头,疲惫的喘息着,他的脸因为血与沙的混合,染满了可怖的黑色,眼中闪着野兽般的光.

我颤抖着,努力得让自己的脚挪动着,然后打算让自己拿出勇气来,逃离这可怕场景.

一声枪响突然地划破空气,我本能的抱头蹲下,然后听见一声子弹射入人体的声音.我遵着声音向身后望去,看见一个穿着纳粹军服的白种人青年倒在一片血泊中,额顶上有一个模糊的血洞,鲜血缓缓从血洞中流出.

这里,在做着什么!快停下,不管什么事情,全都停下来吧!

我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试图将自己已经僵硬得,没有知觉的手恢复正常.

然而,这里的一切都完全没听到我的话,在我的眼前,一群中世纪的欧洲农民,正举着火把,围着一堆柴木.

在那柴木之上,放着一个正啼哭的婴儿.

这是…要做什么!

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我却看到一个农民率先将手中的火把抛向柴木堆.

他们要杀死这个婴儿?!

我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伸手去抓那个飞向柴木堆的火把.

能抓住的,一定能!

然而,当我的手要触到火把时,却抓了个空——这火把,竟是没有实质的,像幽灵般,根抓不到!

我摔在地上,啃了一嘴泥,回头望去.

只见柴木堆已经火花冲天,还有点湿的柴木发出噼哩啪啦的响声.

为什么…

那只是个婴儿而已…他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要杀死他…

我无助的哭泣着,瘫坐在火光难以映照的角落里,抱着自己的双膝,用眼泪打湿自己的双腿.

停下来吧…这些可怕的事…

一面镜子从地里突然的拱了出来,抖落了上面的沙土,正对着我,将我最难过最怯弱,最令人厌恶的一面完全,不留余地得展现给我.

又是一面镜子,接着一面镜子,从地面拱出来,边缘完全彼此依靠着,将我包围起来,在不同的角度,将懦弱的我的影象映射出来.

“不要!”我用力的抓着自己的头发,疯狂的大吼着,随手抓起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掷向面前的一面镜子.

石头砸在镜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像是我的思维被打碎了一样,镜子表面裂开蛛网纹,不时掉落几粒碎渣.

“为什么这么大火气啊?”

我抬起头,粗喘着,看见那个红衣少女终于出现了.在我的眼前,不知何时,她摆上了一张铺了白色桌布的方桌,桌上置着两支白色的蜡烛,已经燃着了,微弱的光明在从镜子缝里吹进来的微风中,摇摇晃晃,像是随时会消逝的生命一样.

借着黯淡的烛光,可以看见桌上放了两个盘子,两个高脚杯,每个盘子里都摆着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全麦面包,红衣少女那边的高脚杯里,盛着约杯容量百分之二十的红酒,在烛光下,红酒反射着诡异的色彩,像是地狱的宝石一样美丽而可怕.

“刚才…那些都是什么?”我的声音已经不像平常那样淡然,因颤抖而变得难以分清话语.

“就是人类的发展史啊.”红衣少女轻轻绕开方桌,脸在昏暗的光明下,无法看清,只能隐约看到她正在邪恶的笑着,“你不是也感慨过现代社会就是好吗?可是这方便美好的现代社会,却是由你刚才所看到的,千百年来——黑暗,残忍,鲜血淋淋的暴行所堆砌而成的啊.你无法认同那些暴行,然而,没有暴行,真的可以吗?”

“你…想说什么?”

少女没有回答我,一步一步地走到我眼前,向我伸出手来.

犹豫了一会儿,我选择握住了她的手,被她一把拉起来.随后她掺着已经双腿发软的我,将我扶到了方桌边,拉出椅子来,使我坐在棕木椅子上.

“你知道吗?人们为什么信仰上帝?”红衣少女也坐在另一边,突然对我发问道.

“…是为了救赎自己吗?”

“不是哦——是因为人类恐惧魔鬼和灾难,人类没有能力与它们对抗,所以才将消灭它们的希望,希冀于上帝啊.”

“…就算这样,又怎么样?”

“上帝之所以能够被人类崇拜,是因为魔鬼啊.换句话说,魔鬼是为了神才存在的——有没有觉得这很讽刺呢?”

我思索着,并不回答,低头看着盘中的面包——当然不是因为我饿了,是因为我觉得这面包有些异样.虽然怎么看,都像是普通的面包,我完全说不出到底异样在什么地方.

“你一定也已经想不起我是谁来着.”红衣少女拿起放在桌边的红酒瓶,站起来,倾斜着酒瓶在我的高脚杯,红色的液体缓缓得倾向高脚杯里,发出微弱的水响声,像是血液流入了人的心脏一样,“在漫长的岁月里,人类给我起了无数的名字.希腊人称我为海德拉,埃及人称我为埃尔,阿拉伯人称我为食尸鬼,中国人称我为无支祁,日本人称我为酒吞童子,我有时也被称为希特勒,麻原彰晃或波尔布特.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印度人将我称为弗栗多——倒刚刚好,就是我真正的名字呢!”

“弗栗多…”我呢喃着这名字,猛然间,看见盘中的面包,竟变作了一块血淋淋的生肉,盘中积满着鲜血!

我大惊,抓起桌布的一角,将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掀翻.

一片哗啦响中,椅子仰倒在桌边,洁白的桌布被抛于地上,被血染红一部分,盖在了盘子的碎片上.随后,没熄灭的烛火将它引燃,我看着它一点点儿被火变成黑色的残骸,空气中充满着鲜血被火焚烧的气味.

“我想起了…你…Vritra…”我一步步的退后着,直到身体完全贴到了墙上,望着红衣少女那被火光映照着的,扭曲得笑着的脸.我发觉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无法掩饰自己的胆怯.

“想起了吗?为什么要怕成这副样子呢?”红衣少女舔舔唇角,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那个沙漏,将它重重的放在了已经没了桌布的桌面上,“不论怎么样,你最好都有与我决一死战的准备呢——因为将她们从无限反复的痛苦中解救出来的人,也只能是你.”

“怎么会…”我望着沙漏,不敢置信的道.在沙漏的下层,橘学姐与伊莎卡,竟以只有我手指大小的形体,出现在了那里.她们闭着双眼,像是没有知觉,握紧着彼此的手,面对面得倒在一起.

上层的细沙缓缓得,化作轻烟般洒落在她们身上,一点儿,一点儿,要将她们彻底掩埋起来.

“怎样?是像丧家犬一样,抛下她们,从我眼前逃走?”红衣少女将右手摁在沙漏顶端,散发着深重黑气的脸紧贴在沙漏上,向我作出挑衅,“还是要选择试一试打倒我呢?即使,你很有可能会失败.”

周围的镜子好像会自动倒映目标一样,原来还全部都映照着我的样子,却突然又全部变为了映照红衣少女Vritra.

然而镜子倒映出的,并非Vritra的红衣少女形象——而是一条巨大的,浑身如血般赤红的巨蛇!它缠绕在尖锐的山岩上,妖艳鲜红的鳞片像是链甲上的钢铁片一样结实.它的脸转向我这边,两只明黄色的,像是刑训用灯一样的眼睛,充满着杀气的死死盯着我看,而他的额顶上,还有一只更大的,像宝珠一样的发出明黄色光的东西,那也是眼睛吗?

怪物…是怪物…没有胜算吧…

我感到自己的双腿在颤抖着,名为懦弱的情绪正在怂恿着我,怂恿我从这怪物眼前逃掉,保住自己的性命.

每面镜子上都倒映着那怪物的身影,我不敢抬头看着那些镜子,只得胆怯的低下头,一滴汗从我的鼻顶滑落,像是失足的小孩一样,连惨叫和求救都来不及,径直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悲哀的轻响.

汗水砸在红衣少女的长长的影子里.可是,就连影子,都已经不是人形了,完全是一条巨蛇的样子,扭动着它恶心的身体,若是常人看到,定会做上一场恶梦.

不可能打败这种怪物…我…我…

我恐惧的泪水泅湿了眼眶,艰难的吞咽着带着苦味的空气.

“可不要像我这样,总是做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啊.”

橘学姐说过的话突然又在我的脑海里响彻了起来.

橘学姐…

我抬起脸,看着那沙漏,橘学姐和伊莎卡的身体,已经大部分都已经被细沙掩盖起来,只留下上半身还在细沙外.那些细沙向着底层流动着,因而使暂时使她们的上身还没被掩埋,但细沙继续流下去的话…

“我…”我努力得压制自己的懦弱,猛得推开身后的镜子,使自己勇敢的直面眼前的怪物.而我身后的镜子摔在地上,伴随一声哗啦的响声,支离破碎,散了一地的碎玻璃渣.

红衣少女看着我,似是在淡定的等待着我的答案.

“我要打倒你!”我用尽力气,迫着自己吼出了答案.

“不再多考虑吗?”红衣少女并不像是觉得吃惊,“你觉得你有胜算吗?如果逃走的话,也许你就可以活下去了,可如果与我战斗,搞不好你们都会死哦?这可不像是理智的选择呢.”

“根本不需要什么理智——我是个人,情感才是我的全部.即使可能会带来最坏的结局,但橘学姐她,是我的朋友.我无论如何,都绝不能丢下她,独自一个人逃走.你这恶魔,根本理解不了!”我坚定得毫不犹豫否定了她的说法.

“哈哈哈!”突然,红衣少女的全身都好像变成了影子,彻底成为黑色.她的嘴大幅的咧开,嘴成了空洞的,嘴巴的地方完全可以看穿,像是诡异的哥特艺术一样.

我震惊得后退了一步,虽然我已经见到了足够多的诡异事物,但还是有点儿被吓到.

“你的话,一定会这么选择的——因为你永远不会容忍有人在你的眼前受到伤害.既然如此,那我就如你所愿的,给你一个与我交手的机会吧.”红衣少女的身体突然像是没有重力一样,缓缓的浮到了半空中.

虚空中,有看不见的能量在骚动着.它们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汹涌的一同涌向那个少女,地上正欲熄灭的火焰在力量的旋风下,被猛然压灭.

“哗”!一声碎裂的响声,沙漏登时被这股能量流动的压力挤碎,伴随着溅向四周的玻璃碎片,里面的细沙被风吹起,却像是无穷无尽一样,渐渐得使空中处处充满着细沙,全然不像原来我眼中所见的那样,只有那点细沙,它们居然增加了这么多!

我只得抬起双臂来,挡在眼前,以抵挡这些风沙,但身体还却是在这种强能量的推动下,被迫向后退了两步.

发生了什么?

突然得,一声爆裂的巨响声,一面镜子彻底得崩毁,抛洒了一地的玻璃碎片.

接着,又是一面镜子炸毁,一面接着一面,直到全部的镜子都毁掉了,只留下一地的玻璃渣,像是‘水晶之夜’般的场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着,如同过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狂风才终于渐渐的停息了下来.

她想干什么…

诶,耳边的这是…欢呼声?

我放下双臂,看见我竟然处在了一个圆形包围式的混凝土建筑里,这些建筑充满着一种古罗马式的风格,看起来十分庞大,而观众席上坐满了古罗马人打扮的,看起来,似乎来自了各个阶级的观众,他们高呼着,精神十分亢奋.

罗马式的建筑…罗马人…

这里是古罗马的圆形斗兽场!?

“看看你的样子吧.你这幅样子要怎么与我战斗?”突然,红衣少女的声音从我右边传来,我向那边看去,只见红衣少女她右手持着一支看起来不算长,外形怪异,甚至可以说,有点像是狗腿的砍刀.这种刀的前半端是有一定程度的弯曲着的,弯曲后的部分,有刃的那一面,又有着很大的弧度.她正拿着这种砍刀,一步一步的走向我.

听了她的话,我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衣物已经因为刚才的风沙,破开了一个又一个裂口,祼露出的皮肤也被风沙刮得多处出现了浅浅的伤口,流出的血因为与沙子混合,变成了黑色,粘在我的伤口外.

才一点儿风沙,就已经…

不好!

待我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寒冷的刀光迎面扑来,我极限的闪避着,但伴随着一阵剧痛,我还是扑倒在了地上,沾了一脸黄土.

好痛…

我伸手捂住左臂——那里出现了一道约五分公长的伤口,却很深,鲜血从断裂的血管里涌出,很快就染红了我的袖子.

“真是愚蠢啊,一句话就能让你忘掉自己的处境——你这样的人,又能拯救谁呢?”Vritra她举起手中的砍刀,伸出腥红的舌头,舔了一下刀刃上的鲜血,轻蔑得看着我,嘲笑道,“被我的廓尔喀弯刀亲吻的感觉,还爽吗?1814年时,英国人可被这种尼泊尔人代表性的武器打得尿裤子呢.”

“明明说要公平对决的,却偷袭…”我咬着牙,尽力不让痛苦的呻吟从齿间泄出,强忍着痛苦,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爬起来.

“不要忘了,我是恶魔啊,没必要信守承诺的,不然就不叫恶魔了不是吗?再说了,还是很公平的,虽然我有武器,不过你回头看下.”

回头?

我转过头去,随后惊吓得发出一声足以把方圆百里的人都震聋耳朵的尖叫声.

“干什么啊?你…要聋了.”红衣少女揉着耳朵,不满的道.

我没有理睬她,像见了鬼一样的抖动身体不止.就在我身后,居然躺着一具骷髅,本该惨白的骨骼,大概由于时间已久,发出带着沧桑感的土黄色,还布满着风沙造成的道道刮痕.它的腭骨张开着,表情看起来奇怪极了,让人很是害怕.

“不就是白骨吗,你震惊成这样干什么?看它的手,手!”

手…

我稍微有点冷静了下来,小心得让自己的视线顺着它枯骨的手臂往上看,生怕会看到了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然而我看到的,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是一支由波斯钢打造的罗马式短剑,和已经腐朽的主人相比,这支剑竟出奇的还很新,非常锋利.

意思是…这支剑是让我使用的武器吗?

“请不要生我的气…我只是为了我的朋友…还请你原谅…”我小心地靠近着这具尸骨,怯怯地看着他黑洞洞的眼眶,像是怕他会突然跳起来咬我一口.

虽然靠近了他,但身体还是小心得轻量不碰到他.由于他握着剑,我轻轻地,打算不惊动他的亡灵,掰开他的手,好拿出那支短剑.

结果我的手,刚刚碰到他指骨的一截,就听一声清脆的裂声,他的手骨一下子就全散架了,像是倒塌的积木一样,洒了一地,短剑也掉了下去,因为掉在沙地上,所以没发出什么响声.

但我倒是吓得,连忙向后退了一步,差点仰倒.找准平衡后,我不停的双手合十,弱弱的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见他仍平静的躺在那里,我才壮着胆子,低腰,小心翼翼的捡起那支罗马短剑.

虽说是支短剑,不过像我这种没什么体力,也没锻炼过多少的柔弱少女,拿在手里还是觉得有点重啊,有点像要拿不动一样,而且因为左臂受了伤,举起这种武器后,不住觉得伤口火辣辣的作痛,像是被拉伸到了受伤的肌肉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手里有武器…我是那个家伙的对手吗?

即使给我支火箭筒也不行吧?

毕竟…那个家伙是那种怪物…她叫Vritra啊…虽然我还是不太能想起这个名字有关的具体事来,不过…听到这个名字,我就联想到了“恶魔”这个词…总之,她肯定不是什么友好的人吧.

想起之前,在镜子里看到的那些巨蛇的影像,我感到身上像是压了一座山一样,压力大到我喘不过气来.

恐惧,胆怯,这些负面情绪填满了我的胸腔.

然而,我别无他选,因为我重要的朋友.虽然我接近没有胜算,但如果我抛下她…这种事情,我绝对做不到,只为了让我自己活下去,而抛下朋友…这种事情…

只能拼了…

下定决心的我,深呼吸一口气儿,强迫自己已经快不听使唤的身体,毅然转过身去,大喊道:“开始吧,我一定…噗!”如果此时我嘴里有什么食物或水,一定会全都喷出去.

只见红衣少女Vritra不知从什么地方搞来了一张玻璃茶几和一个沙发,正端坐在沙发,举着一只高脚杯小饮着杯中的红酒,表情悠然自得,如果不是看见放在茶几边上的弯刀,真得会让人以为这是在某个西餐厅里的场景.

我明明已经做好决死的严肃准备,结果这个家伙却跑到一边喝上酒了…这是在搞笑吗?

我顿时一脸黑线:“你…在做什么…不是要决斗吗?”

“真是没办法的啊,谁叫Kanja你动作这么慢,拿个刀,都要费上半天时间,我实在是太无聊了,不如喝上一杯.”红衣少女不紧不慢的饮下高脚杯中的红酒,将指尖放在下唇上,略有嘲讽意味得说着,“不过啊,你真的有和我一战的准备吗?我看你连拿剑都很吃力啊.”

“没关系,我拿得起.”我感受着左臂那传来的阵阵剧痛,故装勉强得道.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她突然一把抓起茶几上的廓尔喀弯刀,一下子从沙发跃起,像只红色的猛虎般扑向我!

我连忙后退,刀刃险些砍进我的身体里,饮到我的血.不过虽然躲过了刀刃,但衣服却被划破了一道大口子.

“呀啊呀!”我羞红着脸,空出左手捂住胸口,虽说我那里平得也没什么可看的…但作为女孩子,却不能就这么露点了啊!

“你羞什么啊?”红衣少女笑道,“在古罗马时代,祼体可是很常见的行为啊,没必要掩掩遮遮的.”

“就算你这么说…”我刚要说什么,突然看见她放在衣侧的左手,猛然一个甩动,几道寒光划破空气,径直扑我双眼而来.

只见“叮当”几声响,我本能的举起短剑格档在眼前,耳边传来了几声金属碰撞的响声.只见三枚闪着银光的忍者飞镖在与短剑接吻后,被甩到一边的地上了,插进了黄土地里.

“居然用暗器,太阴险了!”看清那是飞镖后,我不禁大叫了起来.

“阴险的还在后面呢!顺便一说,那几枚飞镖,我涂了五步蛇的毒液呢.哈哈哈!”少女笑着,几步踏过来,又是一刀重重的向我侧颈砍来,若是砍中,恐怕连脖子都会被砍断吧!

我顾不得斥责她的狡诈,慌忙双手举起短剑,硬生生的抵抗了这次粗野的攻击——然而比较令我奇怪的是,这次攻击并没有多大力度,虽说正常的这种小女孩的确应该没多大的力量就是了——但我眼前的Vritra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这未免太不合理了…

难道,这只是佯攻?!

没等我明白过来,Vritra突然将另一只手伸到我脖子边,如同幻化般,手上一团淡白色的光散开,化成了铁锁的形状,像是毒蛇一样,自动寻找着,将我的脖子缠绕而上!

我大吃一惊.红衣少女得意的笑着,又一下子将身体后跳一下,退了出去,而左手却还抓着这光链的一端,像是担心被我挣脱一样,又绕了一下,将光链绕在了手上,使她对光链的控制更加绝对了起来.

“这是什么?!”我用左手使劲的抓了几下缠在脖子上的光链,试图将它卸下来,但它好像长在了我脖子外一样,根本怎么搞都纹丝不动.

“你知道角斗士是什么吗?”红衣少女带着一丝玩弄的口吻明知故问道.

“当然知道,是古罗马的统治者为了激发民众的好战性,所以强迫一些奴隶互相残杀,给民众上演血腥表演的行为.”

“历史成绩还不错嘛.那么,这些奴隶有没有试过反抗呢?”

“当然!色雷斯人奴隶斯巴达克斯曾经试图带领角斗士们反抗过.”

“那结果呢?”

我不再说话,因为斯巴达克斯起义的结果,我是知晓的.

猛然,红衣少女的左手突然一用力,我被光链一下子就拉向了红衣少女,好像我的重量都被无视了一样,是直接飞向她的!红衣少女的嘴角扬起一丝邪恶的笑意,右手高举起了砍刀,等待着正飞向她的我!

危险!

悬涯勒马一般,我努力得让自己的双脚着地,想阻止自己的身体继续飞向Vritra那里.但身体还是停不下来,像是冲浪一样,在高高溅起的沙土中,还是距离她越来越近.

她挥着砍刀,瞬间砍向我的脸,我举手用短剑格挡.

“啊!”我不禁痛苦的惨叫一声,虽然挡住了攻击,但左臂的伤口却迸裂开来,鲜血一下子飞溅而出.这一刀的力度,远比上一刀要大得多,震得我手心都痛,差一点儿就握不住剑.

“力量这么弱,也敢于向我挑战?”红衣少女嘲刺着我,突然换成左手握住刀,但力量一样大得吓人.然后右手伸到我的左臂处.

“啊,啊啊啊啊啊!!!”我猛得瞪大双眼,撕心裂肺的惨叫起来.

她,居然疯狂的将手指按进了我那已经血肉模糊的伤口,用力的在里面搅动着,就像是搅拌染料一样毫不节制力量.

从伤口处传来的阵阵如同烈火焚烧般的痛觉,跳动着刺着我的大脑,让我几乎晕倒过去,这简直就是酷刑一样的手法!

“明明那么像晕倒过去算了,又到底勉强着自己什么呢?因为担心自己倒下,就没人能拯救世界吗?”红衣少女满脸嘲讽意味的笑着,将染得鲜红的手指从我的伤口中拔出,带出一抹浑浊的血色,“看看你的样子吧,你在哭啊,哭得像个没用的垃圾一样.”

哭泣…没用…是呢…

虽然仍在使用全身的力气与之对峙着,但是——我自己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不争气的颤抖着,眼睛蔓过脸颊,灼热得,像是被地狱之火燎过一样.

我永远都是这么没用…永远都保护不了别人…

红衣少女只是用右手抓起光链,轻轻用力向后一甩,我就像是被她玩弄于股掌一般,连反抗的力量都没用,瞬间飞过她的头顶,落在玻璃茶几上,随着茶几变为一堆玻璃碎片.

“呃…呃…”我低吟着,艰难得支撑着自己不堪不击的身体,从玻璃碎片堆里爬起.

全身都灼热的,一时之间,竟连痛觉都没来得及传递到大脑,无数形状不规则的玻璃碎片,扎进我身体各处的皮肉里,随着我支起身体,下面的玻璃堆仍染着一片骇人的血色.

剑…

我抬起头,看见那支短剑掉在我眼前三四米处,沾着沙土,躺在那里,像在等着我去拾起它一样.

我虚弱的一步一步地的爬向它,玻璃碎片的尖利边缘割伤了我的双手和膝盖,留下黑红色的血痕在地上.然而我,已经麻木得没法感到痛苦了.

近了,近了,又近了…

就差一步了…我伸出手去,抓向短剑的剑柄.

然而,我没能抓到它——红衣少女的脚踩住了我的手.

我抬起脸来,看向她,只见她把玩着砍刀,鄙视得看着我:“Kanja居然还有勇气战斗啊?一直只会躲在别人身后的你,这没用的废物,何时也会有这样的胆气了呢?”

“就算…我再没用…一直胆小的我,也想要反抗下!”

看着我虽然有些动摇,但还是比较坚定的眼神,冷笑道:“真是有意思.反抗?当年,名为斯巴达克斯的角斗士企图推翻奴隶主,最后的下场,却是变成了历史的尘埃!你想跟他一样吗?”

“还是那句话——就算会失败,不试下,又怎么知道会成功?”我开始渐渐能感到身上各处传来的痛觉,也包括手被踩着,践踏着的痛觉,“你口口声声得说我太悲观,还没试,就打算放弃——我看你,远比我更加悲观!”

“哼”红衣少女抬起脚,退后了一步,“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吧——不过,你一定会死的.”

我抓住剑柄,勉强的支起身子,站了起来,用鲜血淋漓的双手握紧剑柄.

“看吧,现在,我就是那嗜血的奴隶主——而你,就是正在反抗奴隶主的角斗士,用你的剑,刺进我的胸膛,解放自我吧!”红衣少女举起手中的光链,轻轻一握,光链一下子化为了无数光点,消散在了空中.

顾不得多去感叹自己重获自由,我作好准备,以防红衣少女在我分神之际暗伤我.

大吼一声!我拖着自己破烂不堪的身体,如同闻到血腥味的狼一样,冲向红衣少女.

“叮”一声武器交击的脆响,我本挥向了她小腿的短剑,被红衣少女随手用弯刀抵挡下来,交击之中猛然爆发出一阵能量波动,震动着全场,刮起大片片的沙尘,令人无法看清局面.

我的短剑飞向了天空,打了几转,坠落下来,插进了离我甚远的黄土地里.

锋利得,还沾着我鲜血的廓尔喀弯刀的刀刃抵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使出了全力,但也在一瞬之间,就被反客为主了.

“看看你额顶那蓝色的莲花图案吧——居然激发出首轮的查克拉之力,但还是无济于事,因为你啊,就是一个废物.什么也做不了.”红衣少女低头言语着,语气中隐隐带着一丝愤怒,像是在痛恨我的无能,“你脑子有病吗?明明可以一剑刺进我的胸膛,了结这一切的,却选择攻击我的腿部,而非要害——Kanja,你迟早会因为自己的善良,而痛不欲生的.”

忽地,我周围的世界全都再次变成了一片黑暗.

渐渐得,像电影般的影像在我眼前一点儿一点儿的浮现出来.

先是一座希腊风格的城市,笼罩在一片大火中,火光中隐隐能看见一个像是巨大木马的东西在那若隐若现.人们在火光中,争相奔逃,或是抱着细软,或是拖着子女,脸上印满着惊恐,嘴里在呼喊着什么.

接着,是一个黑人,他赤祼着身体,只在腰间围着一块难以遮体的白布,身上全是鞭打和灼烧造成伤痕.他瘦弱得,可以直接看见皮下的骨头轮廓,脸上全是汗珠,双手被人吊在一棵树上,嘴唇小幅的蠕动着,像在念着什么.

最后,我看见一辆像是上世纪30年代的列车,在抱着枪的纳粹士兵的闲谈中,从车站飞驰而过.车厢里简直像是牢狱一样,许多人被像货物一样塞进这里,空气污浊得让人没法呼吸,活着的人有气无力的坐在一些箱子边,而更多的人,已经瞳孔放大,死去了.一个虚弱的妇女,正在尸体堆中,抱着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子的尸体,欲哭无泪,沮丧的朝天吼叫着什么.

他们在说什么…

我的心好痛…

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都在喊着一句话哦.即使使用不同的语言.”

“是什么?”

“——神啊,请救救我…请救救我们吧!”

我的心好像被万箭刺穿一般,灵魂都被割成碎片,难以再粘合在一起.

是的…他们,他们全在求救!在向那虚无的存在做出最后的求救!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神,只是个废物,什么都做不到,一个人都救不了.”

不要再说了…

我捂着脸,哭泣着跪在了地上,硬咽着,无法发出声音.整个人都像是被撕碎,被绞碎一样的痛苦.

“这样的神,要她有什么用呢?死了算了!”

世界再次变回到了罗马的斗兽场,我感觉到体温,正在渐渐消失着——伴随着那从我侧颈处的伤口喷涌而出的鲜血.

观众们不再欢呼,而是集体将手心朝下*,如同审判的眼光一齐指向倒在地上,倒在血泊中的我.

红衣少女一言不发,满脸得意得扔掉手中沾满鲜血的弯刀,大步跨过我的身体,头也不回得离去了.

失败了…

我的泪水流进血泊中,看着全场失望的观众,我的视野一点儿一点儿的渐渐模糊.

对…不…起…

*手心朝下:在古罗马角斗竞技中,失败的一方要由观众决定下场,若大部分观众将手心朝下,则代表观众们认同处于这名角斗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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