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杀手再度出动的消息又登上了新闻。
被害者是远航集团总裁齐胜航,在被害者家中又发现了另一地下黑社会组织老大陈天南的的各项犯罪记录。
新闻上的演绎,让大家都误以为齐胜航是跟陈天南是有地下合作关系的,而蔷薇杀手这一次又被大家认为是替天行道。
在民众的眼里,蔷薇杀手就好像曾经的胡岚大侠,专门出来惩奸除恶。
有了这个印象,百姓们并不觉得蔷薇杀手是个多么可怕的罪犯,如果有人觉得他可怕,那肯定是你自己做了亏心事,害怕蔷薇杀手找上你。
智义正在家里和爷爷一起看着电视机的播报。
他这次在齐胜航家里有两样收获,一样是他在三楼的时候,顺手将齐胜航的手枪带了回来,另一样就是发现了陈天南的犯罪资料。
陈天南的资料是他无意间从齐胜航的办公室里翻出来的,当时他浑身赤果,需要去找衣服,而这份资料就藏在齐胜航衣柜的一个隔层里。
当时他乱翻一通,莫名其妙地就翻出了这份资料。
陈天南他也早就想扳倒,只不过在上次见识到他的势力后,智义便放弃了这个幼稚的想法,如今证据齐全,智义当然不会放弃这个一石二鸟的机会,便将资料放在了齐胜航的办公桌上,等待前来调查的警察发现。
当然,他也考虑到警察有可能收了陈天南的好处,不去查办他,为此智义还特地用手机拍了下来作为备用证据。
不过警方这次没让他失望,陈天南是在劫难逃。
你能看到的就是想让你看到的,而真正隐藏在黑暗的恶魔是不会让你看到的。
所以上了新闻的人,基本上就是要直接摁死的了,如果这都能让他逍遥法外,就太打国家的脸了。
智义放下了心,拿出手机,将里面拍下的备份尽数删除,这些东西留在手机里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所以在确定不需要后需要尽快删除,以免留下证据。
将照片删净后,智义出神地看着手机,犹豫再三,还是打开了联系人,打给了方健。
齐胜航已经不在了,他已经换回了自己的手机号,那个手机号也已经被他掰成两半,顺着马桶冲到了他也不知道的地方。
方健的电话响了几声后便接了起来。
“喂,方健?”智义语气有些焦急的样子,“我看新闻上说……”
“智义?”方健那边打断了智义,他的声音还是那个声音,还是那样的有精神。“你打电话干什么?”
方健语气看起来轻快,明明没有哭的迹象,却更让智义听得是那样的心疼。
他是把方健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的,现在这个处境,他也是无能为力。
他真的想过放过齐胜航的,只能说这就是命……
如果那时候他不动手,可能自己这辈子就要被齐胜航控制,当他一辈子的玩具了。
而且就齐胜航那天那个表现来看,自己如果不杀他,肯定会被失去理智的他玩的体无完肤。
自己胸前现在一碰到衣服还是痛得很!
智义深吸一口气,柔声劝道:“我看到新闻上说的了,不要太难过了,你舅舅哪一天出殡,我去陪你。”
“哈?不太用吧,陪我干嘛。”
“我们不是好兄弟吗,方健,让我去陪你吧,你的身边还有很多人的。”
方健那边沉默了许久,随后低声道:“好吧我知道了,谢谢你,智义。”
······
齐胜航的火葬在三天后的早晨进行,今天是周六,也就是说在周二那一天。
周一方健并没有来上学,班里除了智义以外好像也没有人知道齐胜航是方健的舅舅。
而方健的消失对班里也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大家继续还是有说有笑。
虽然方健表现得很轻松,但是智义知道,他那只是当有人在时习惯性的表现,如果没有人看到他,他肯定是会偷偷伤心的。
现在的方健肯定是处在悲伤之中无法来学校,而教师的同学们则是处在一个欢乐的气氛。
智义既能感受到方健此刻的悲痛,却又身处在欢声笑语之中,黑白交融,眼前的世界突然变为了灰色。
他突然明白了鲁迅那句话——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自己之前之所以会果断地下手那么多次,就是因为他们的悲欢与自己并不相干,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完成每一次行动。
而当他能体会到受害者家属的悲伤时,他下手便开始犹豫了。
智义深吸一口气,望向窗外蔚蓝的蓝天,试图让自己放松一点,不要想那么丧的事情。
做杀手这行就不能有感情,动了感情,也就离死不远了。
“方健今天没来啊。”同桌虞俊婷看了看靠墙最后那一排是空着的,随口说了句。
“嗯。”智义应了声。
“他不来还真是安静多了呢,要不老打扰你学习。”
智义沉默了一会,“是有点打扰。”
虞俊婷看着智义,露出了一抹笑意,没去理会少年的口嫌体正直,说道:“真羡慕你们两个的友情,一个活泼,一个稳重。一个善于言谈,一个善于倾听。”
智义手写着英语单词,听后没有说话,只是用淡淡一笑作为回应。
望着少年白净的侧脸,虞俊婷欲言又止。
眼前这名少年明明伸手即可触碰,可却令她感觉像是天涯海角一般的遥远。
兴许是女人的直觉,她总感觉眼前的少年,与她所处的并不是同一个世界。
······
周二清晨,天不亮智义就起了床,前往方健给他发的地址。
他打车到了殡仪馆,正看到穿着一身黑衣的方健刚刚下车。
“方健。”
智义在他身后轻叫了声,方健转过了头,看了一眼智义。
“呦,你小子来了啊。”
方健走了过来,轻轻给了智义一拳。
智义尴尬地笑了笑,刚准备说点什么,只见身后有一个穿着富贵的女人气冲冲地走了过来,上前就给了方健一巴掌。
“你舅舅的葬礼上,你还在这嬉笑打闹,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女人打得很用力,方健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个情形可见的巴掌印,他鼓了鼓腮,转头笑道:“对不起啦妈,我忘了。”
“你忘了是什么意思?”方健的道歉反而起到反作用,更让方健妈妈火冒三丈,作势就要再打。
“你做什么,在殡仪馆里面吵闹,像不像话!”方健妈妈身后出现了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及时抓住了她的手,防止方健进一步被打。
“方健,还不走,还想惹你妈生气?”男人看了眼方健,无奈道。
方健耸了耸肩,对着智义说了句,“走吧。”随后便自己先离开了。
齐胜航的遗体在一号馆,方健知道路,智义便跟在他身后。
“让你看笑话啦,我妈有个喜欢拿我练拳的习惯,一天不打我就不行。”
“那个男的是你爸爸吗?”
“啊?哦算是吧,后爹。”
智义沉默了一会,“你不要太伤心了方健。”
“伤心,呃……放心,我不会伤心的,我舅舅跟我说过,他死的那天不希望别人哭,更希望大家对着他笑两声,我会照做的。”方健说的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反倒让智义更是担心。
人的情绪就好像弹簧一般,压力会不断地压迫着这个弹簧,在合适的时刻适当的放松,弹簧只是轻轻弹一下,但如果将它压到最低还不放松,后果就会非常严重。
也就是崩溃。
方健现在看起来很正常,还像以往那样活泼,但是智义知道,他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如果再不及时发泄出来,恐怕会十分地损耗精神。
前来参加齐胜航葬礼的人十分多,这个还算宽敞的一号厅甚至都有些撑不下的架势。
有不少还是智义认识的熟人,比如说梁宏,之前逼他喝酒的那个黄毛也在,还有很多公司里的员工都跑来吊唁。
当中还有一个穿着红衣,哭的十分伤心的年轻女子,那可能是齐胜航当时说过的未婚妻吧。
智义挨个打量着,突然,他瞳孔一缩,赶忙转头看向另一边。
齐胜航的三个保镖也来了,谢来福,谢来财,谢来运。
他们三个跟智义可是有着正面接触的机会,虽说智义当时只留给了他们一个背影,但也不敢保证他们就不会认出他来。
智义悄悄换了下位置,利用方健的身体替他挡住别人的视线。
葬礼司仪让大家按规矩站整齐,然后念了一段怀念死者的台词后,便等待着八点遗体出棺。
遗体送入火葬场前会有一个出棺仪式,目的是让大家再看死者最后一眼,看完之后,死者便会进行火化
到了八点,齐胜航的遗体被放在推车上推了出来,他身上披着黄陵,脸上盖着白布,工作人员将齐胜航放进一个与人差不多高、拱桥形的透明罩子里,这个罩子是防止其他人触摸尸体,带来不便的。
工作人员将齐胜航的白布拉开,齐胜航容貌露出来的一瞬间,整个一号厅便陷入了无尽的哭嚎之中。
周围的哭闹喊叫,就好像是地狱前来索命的厉鬼一般,折磨的智义十分不安。
他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跑过来参加这个葬礼仪式,这说是齐胜航的葬礼仪式,但更直接点,不就是一个用来痛斥凶手残忍的仇恨时间吗?
周围的哭声,就等同于在对他的辱骂。
面对这种心理压力,智义深吸了一口气,调整情绪。
他可不是闲的没事才来的,他此行来这里,是为了确认一项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