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幕 虽说世界是旋转的#1

作者:无语微雨 更新时间:2015/12/17 2:28:43 字数:3081

“姐姐……我想问一个问题。”

“嗯?”

“伤害别人,是人类的本能么?”

“不是的哦……不会单纯想要伤害,一定有着某种理由吧?”

“理由?可是我想不明白是什么理由。”

“人类的本能是——食物。”

“食物?”

“防卫。”

“防卫……么?”

“还有……繁衍……毕竟作为女孩子的里杉酱可是非常非常可爱的说。”

“哼……”

“生气了啊?”

“没有……”

“为这种小事而生气,果然非常在意呢?”

“没有。”

“不过,已经没什么人会欺负你了吧?”

“……”

“让我想想……果然还是不适应女孩子的身份么?”

“……”

“到了想谈恋爱的年纪啦?”

“姐姐。”

“嗯?洗耳恭听哦。”

“我生气了。”

“诶诶?里杉酱,我道歉啦……”

“……”

“对了,还有最重要也是最特别的一种本能哦!”

“……”

“你就不好奇么?”

“……”

“……那种人类特有的本能,我们称之为——‘爱’。”

“爱?”

“虽说大多数的时候,被认为是‘繁衍’的本能所衍生的……不过,你觉得呢?”

“不知道。”

“说起来啊,想要找出反例,却是出乎意料地简单。”

“……比如,同性之间的?”

“咦?一下子就想到了,莫非你喜欢上的是女孩子?不会就是彩织吧?”

“……”

“也难怪呢,毕竟才恢复女孩子的身份不久,短时间里转换不过来,也是正常的吧。”

“姐姐,话题越来越远了……”

“最初的话题是什么来着?”

“伤害别人是不是人类的本能?”

“呼,话题有些沉重呢。”

“那么,即使是‘爱’,也能成为伤害的理由吗?”

“是啊,很奇怪呢……因为‘爱’的本能,而去伤害所爱的人……”

“无法理解。”

“确实不可理喻。可是我们人类啊,却总是在一次又一次地做着这样的事情呢……无论是重复上多少次,你我都会作出相同的选择,就像是不可逃脱的宿命一样呢……”

这一段对话,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呢?

午夜,被奇怪的梦境所困扰,进而失眠的女孩,在黑暗的房间里睁开了眼睛,长时间地发呆。

上课时分,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遍处鲜嫩绿意,明明正在做笔记的浅见里杉停下了动作,蹙起眉头,无意识地咬住了笔头,一时耳中老师授课的声音越发缥缈起来。

低头看了中断处的笔记一眼,又看了一眼黑板上的进度,浅见里杉的脸不由一红。

——嗯?自己这是怎么了呢?

明明昨天才作出了“要好好学习”的决定了呢——哪怕只是做个样子。

就像这样,平平静静地,让自己回归到日常的学生生活里面,她的确是带着这样的想法的。

旷了整一个学期的体育课,她也打算和老师讲明,重新去参加体育课了,只要不和他人发生过度接触什么的,身体方面的困难,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形式也很重要哦。”——因为在校园里非常受欢迎的草野彩织,确实是这么对她建议的。

在开学的第一天,来自于津边青木的告白让她吓了一跳,虽然拒绝了对方,不过好歹答应了他成为朋友,那样就没关系了吧?

总而言之,对于浅见里杉来说,就算是已经在这间全新的学校待了一个学期,再度返回校园依然不免心怀忐忑。只不过,这种紧张不安的感觉,却几乎都因为草野彩织的缘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感觉到自己正在真正地告别过去的身份。

唯一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的,就是她和草野彩织的关系了吧。

才开学几天而已,就已经进展到了让她有些困惑的程度。

——我们都是……女孩子呢……嗯?

中午的时候,一下课就会跑来找女孩一起吃午餐;下午乐队排练完之后,就会和浅见里杉独处充当女孩弹奏的听众,或者是缠过来要女孩教她弹钢琴。于是,只要有空几乎都腻在一起的两人,不仅让浅见里杉班上一些仰慕草野彩织的女生,也让乐队里的几位,尤其是樱庭明音大呼嫉妒。

尽管看起来温柔可亲的草野彩织,在面对女孩的时候,会时不时化身为俏皮的小恶魔,对她百般逗弄,而浅见里杉自然不会去反抗所“喜欢”着的学姐,这就导致了草野彩织有时候会变本加厉地,做出欺负的举动,直到女孩说出央求的话,才会收手。

“学姐……请你住手吧……”

于是,意犹未尽地收回了捏在琼鼻上的指头,草野彩织吐了吐舌头道:“嘻嘻,谁让你这么好欺负来着……被欺负时的样子,也是百看不厌呢……”

在草野彩织的“调教”下,这样的事情,虽然身体依然会很难受,程度却是渐渐减轻了许多。

似乎这样的状况持续下去,那种害怕接触他人的症状,也能慢慢得到缓解?

虽然对于变成女孩子这件事,最近却开始有些困惑起来,不过就这样慢慢地恢复“正常”,对于目前的浅见里杉来说,应该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只是,林林总总的这一切,隐隐之中,却是透着一股不自然的味道。

不时陷入走神状态中的她,仿佛遗忘了某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

直到周五,按照惯例和草野彩织一起吃完了午饭,独自回到教室的浅见里杉,却是呆立在了门口,因为她看到了,那有些熟悉的,令她感到久违的惧怕的场景——

“……我只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哼哼,敢和我动手,这可是你自找的。”

带着一贯的跋扈的神情,抱着手臂站在那儿的是班上个子最高的男生,名叫赤坂光原。

“呵呵,明明只是种姓低劣的下等生物,屡次三番挑战本小姐的忍耐极限……连认清自己的本事都没有,竟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教室里那背对着浅见里杉的女孩,头发凌乱,整张脸都埋在了阴霾里面,看起来却是有些狼狈的样子,似乎在刚刚的争执中吃了不小的亏。

她的挑衅明显起到了作用,只见赤坂光原的脸上涌上了怒气,颇有压迫感地走前了一步。

“刚刚的话,你敢不敢再说一次?”

尽管如此,她依然傲然地站在了那里,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男生,轻蔑地说道:“……母亲在你出生后不久就弃你而去,父亲是一名下等的水管工而已,也不知道领着最低工薪的他是怎么供你上这间私立中学的,也许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谁知道呢?”

“够了。”走过去喝止的是班长三浦绘奈,说着,她看向了赤坂光原,“你也忍让一下吧。”

只见赤坂光原的眼睛一时变得通红,被戳中痛处的他一时怒气横生,盯着眼前的女生,粗着气道:“请你为刚刚说过的话道歉!”

“果然,臭虫就是臭虫而已……你瞧我刚刚听到了什么来着,‘浅见同学变得更好看了’、‘去追追看说不定有机会’……你该不会也开始对她着迷了吧?居然觉得自己可以配得上她?不过我可忘不掉你那个时候对她做了些什么呢……”

女生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却是在言语之中完全占据了上风。

被揭穿了秘密,又受到了这样的嘲讽的赤坂光原几乎愤怒地要失去理智了,他已经挥起了拳头,却又恰恰听到了三浦绘奈的警告:“如果你不想被开除的话,就最好不要对女生动手。”

“平日里只会逞口舌之利,我还以为你的嘴巴有多厉害呢,看来也不过如此而已……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却连动手都不敢,切,我居然和一个懦夫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明明只是劣等生物而已,还做着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笑死了……”

一时之间,讥讽的言语清晰地在教室这小小的空间里回荡着。

怒不可遏的赤坂光原正要动手,却见三浦绘奈先行动手,一巴掌打在了女生的脸上。

清晰万分的“啪”一声,一时让整间教室都安静了下来。

脸上火辣辣地疼,女生以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望向了三浦绘奈。

却听三浦绘奈冰冷的训斥话语传了过来:“平时一副大小姐的做派,还真当自己是大小姐没人管得了你不成?这几天你是第几次惹事了?请你好好反省一下。”

说着,神情不善的的三浦绘奈瞪着眼前的赤坂光原,终于把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的男生瞪回了自己的位置。又看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女生,她才叹着气离开。

“我这是……到底怎么了……”低着头,微不可闻地自言自语起来。久久伫立在原地的女生,心有不甘和怨恨的情绪酝酿之间,忧伤陡然从身体里奔涌出来,她只觉心里的那个空洞越来越大,身躯微不可察地颤抖了起来。

而另外一边,站在门口,目睹了全过程的浅见里杉,大脑一阵晕眩,过往的记忆中,那些相似的场景和画面,迅速在心底掠过。直到她终于和抬起头来的女生对上了视线,遥遥地,她看到了对方那仿佛失去了灵魂的眼眸。那一瞬间,她的心被巨力猛地拽住。她啜着心里强烈的无力感,终于叫出了那个本应有些陌生的,却熟悉得不可思议的名字:

“流萤……”

觉察到了这件事情的同时,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损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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