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睡醒，看了眼手表，又是只剩二十分钟就打铃了。
江煜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刷牙洗脸将大水瓶装满凉白开，背起书包冲向学校。
被子不叠了，绘画纸也没收拢，等下午放学回来打扫。
路上买了两个馒头，一边吃一边奔跑。
叮铃——
随着铃声响起，他一只脚跨过前门。
赶上了，最近一直都是差点迟到呢。
太拼了。
半年前江煜大概一个月才能画完二十六页的黄/漫。
可目前他感觉一个月就能画到三十八页。
大约翻了一倍左右的量。
短篇同人黄/漫不好卖，都是二合一、三合一，一起卖。
大叔也跟江煜说过，画长篇的话，回头客会很多。
比赚快钱，稳定。
而他一直没下定决心画长篇，主要是纸媒时代没落了。
现在的人不管看电影、看漫画都是通过手机浏览。
听说如今专门画黄/漫的老师们都聚集在一个外国网站上，而且他们都有推特。
有的会发推特售卖，等有缘人自主联系。
东瀛成人杂志看中有时也会收购，也可以放在剁手宝。
但江煜暂时还买不起绘画板。
就算买了绘画板、小电脑，依然存在很多问题。
除去印刷、邮寄成本，还需要开一个售卖网站店。
另外还要防止跳票。
有些人根本就是随便点的预定选项，看到封面还不错点了下，到点就放鸽子。
有的爱好者会忘记自己预定了，一失踪就是一年。
也有到了发售的时候，吃喝玩乐买衣服结果身上没多余的钱了，选择拒绝支付。
成本高、售卖途径少、国家相关管理。
众多因素，导致华国黄/漫画师，基本靠爱发电。
大部分人都只能去漫展碰碰运气。
或者在熟人圈子里，进行交易。
虽然有这些种种的困难，但江煜已经没有往常那么畏惧了。
只要画的足够好，跳票的人会很少。
只要足够好，就会有伯乐赏识。
这些琐事不需要去多想，去提高画画技巧就好。
他需要变得更强。
不，一定要变强。
为了他自己，还有妈妈。
一屁股坐在座位上，立刻有人拍着江煜的背，要借练习册。
江煜从书包里将练习册递给他们，随后取出英语书，开始背诵。
not/at/all一点也不。
他一边朗读一边默写，尽可能让眼耳口手脑，所有器官连接在一起，全方位无死角记忆。
英语里有很多词组，短语需要背，都是得分点。
背得多，对作文也很有帮助。
早自习结束，江煜去了趟厕所。
沿途有搬着练习册去办公室的课代表们，以及记录卫生区、教室卫生分数的学生会成员，戴着扩音器手持茶壶的老师。
他盯着绿油油的草坪、花圃，放松眼睛。
正当江煜准备回去的时候，熟悉的身影拦住他的去路。
“苏梓萱？有什么事情吗。”
正当江煜疑惑，少女为何突然挡住自己，她缓缓从背后取出一张绘画纸。
纸上是一位裸/露的女性，姿态狼狈，在一间浴室里。
正在……
已经上了色，白垩色墙壁与鲜红衣服形成强烈的反差。
画得不错嘛，如果立体感再补充一点就更好了。
等下！这不是他画的吗？
怎么会在苏梓萱手里？
刚才出于职业习惯，江煜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在回味怎么将画面烘托的更加完美。
但眼下这里不是他家，是在学校里啊！
一直盯着那副涩/画的他，在少女眼里，已经是个变态了吧。
“唔……江煜同学你早上翻书包的时候，掉出来的。
当时我捡到了，没好意思说。
嗯，在教室里不好说，现在周围没人，我拿来还给你。”
她脸颊很红，声音有点糯糯的。
“谢谢。”
江煜接过来，赶紧拉开校服，放入衣服内。
待会找个时机放回书包里。
真是的，早上太急，竟然没注意把一张画纸卷进去了。
“那个……”少女叫住了他，小手揉着衣角，有些紧张：“江煜同学，那张画是你买的，还是你画的？
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不会说出去的。”
江煜叹了口气：“是我画的。”
“诶！”她的音调瞬间提高了，似乎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江煜同学，每天差点迟到，就是因为画这个吗？”
“嗯。”
苏梓萱没继续问下去，少女知道他在超市打工，缺钱。
画这种秽/物，也是为了钱。
一定很瞧不起他吧。
像他这样的俗人。
曾经江煜第一次和大叔在摆摊的时候，有一位学生过来买画。
因为是第一次出售自己的作品，江煜很激动，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叔教给他的客套话，怎么介绍作品，像推销保险、化妆品那样，好卖东西的俗话。
江煜一时间，都说不出口。
幸运的是对方仅仅翻了几下，就决定买下来。
肆拾元。
江煜颤抖接过，人生中第一次只靠自己的本领，赚到的钞票。
价格很贵，但剔除成本，赚得真的不多。
他也不敢印太多本，一是没本钱，二来也怕被查水表。
第一次摆摊，画全卖出去了。
江煜高兴的和大叔分开，而回家途中被那位学生和他的家长拦住。
挨了一巴掌，本子丢了回来，钱也还了回去。
那位家长凶巴巴的话，他大概这辈子都忘不掉。
“什么好的东西不学，画这种玩意带坏别人，不好好读书！
你家里人让你学画画，就是为了画这种玩意吗？
真要画，不知道学学老人家徐悲鸿？”
江煜踉跄的回到家，像钻着小水道的老鼠。
夜晚他翻来覆去睡不着。
自己画本子，的确是为了来钱快。
可他花了很多时间，很多精力，只是为了一份报酬，就真的那么不堪吗。
他还没有成年，他还没有读大学，找不到工作没有办法挣钱。
就算是这样也不行吗。
那段时间江煜想要放弃，足足一个礼拜没再碰绘画纸。
可最后，他还是拿起了笔。
他需要生活，更好的生活。
不能就这样退怯，轻易的放弃。
挨巴掌的时候没哭，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没哭，现在拿着笔却不停在流泪。
怎么都止不住。
浪费了一张纸，江煜洗了把脸，吸了吸鼻子。
他不能哭。
爸爸走后，江煜就发誓过不能再哭了，因为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妈妈以前也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
这件事，他一直埋在心里，从没和人诉说过。
此时，却清晰的浮现出来。
握着画纸的手有些沉重，正当少年转过身准备回教室时。
“画的很好啊，江煜同学。”
……
他停下脚步。
“虽然画得是那种黄/黄的东西，但是看得出来。
江煜同学画功基础很好，真的很辛苦呢。”
少女的脸还是很红，她的声音很清亮，撩/着柔顺长发朝少年走过来。
江煜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竟然认可了自己。
在华国，性/教育普及远远落后。
就算有生物课，可还是有很多人刻意避开，家长从来不提。
许多事情即便知道了，也不能放在台面上讲。
画本子，不是件光明磊落的事，甚至在有些人看来，罪大恶极。
是传播秽/物，最好判刑处死，例如那位学生家长。
江煜轻声对她说了句：“谢谢。”
“诶，不用谢啦。
保密而已，我们是朋友不是嘛。”她眨了眨眼睛：“我突然想拜托江煜同学一件事了。
就当保密的报酬好了，这样你也很放心吧。”
“什么事情。”
“能不能画我？”
“画你？”
“对。”
似乎察觉到江煜的眼神不对，她跺了跺脚，脸也更红了：“我指得不是那种画，我说肖像画啦。
肖像画对你来说，很简单的吧？
而且拿着画板对着我画，不觉得很浪漫吗？”
“浪漫？”
“没什么，反正我就是想体验一下，被未来大画家画下来的感觉。
可以吗，拜托了。”
江煜如释重负的笑了：“这算什么，小事情包在我身上。”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咯。”
“嗯。”
“拉勾勾。”她的小拇指朝他伸过来。
“这个没必要了吧……等我们倆有时间，不就可以画了吗。”江煜头上冒出乌鸦。
“你老气横秋的口气怎么回事，你不也是从小学升上来的嘛。
那么多习惯你都丢掉了？来，拉勾勾。”
她不由分说，勾住他的小拇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狗狗~
好了。”
少女心满意足的松开手，江煜看着她这副元气满满的模样，有那么一丝丝无奈。
不过，心情已经完全恢复了。
心脏也没那么难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