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十二月到了。
十二月里大雪弥漫。
“这是什么？”
“烤红薯，你不会连这个也没吃过吧？”
苏茗微微苦恼地笑着，而看着叶期面无表情准备不剥皮就把红薯往嘴里塞当即便喊住了他。
“等一下！你不会真的打算这么吃下去吧？”
“嗯？难道还要做什么吗？”
“那层烤焦的外皮你不准备去掉？”
“......”
看着叶期陷入沉思的模样，苏茗一声轻叹，从少年手中夺过红薯，因为太烫又在双手间来回过了几下。
“我帮你吧。”
她说着，也小心翼翼地将皮剥开。
“也幸亏你离家出走的时候是来到了苏家，不然按照你的人生阅历和超乎常理的做法，我觉得你在野外连半天都活不下去。”
“这样吗？”
“至少在我觉得是这样......”
苏茗说着，也将剥开了一部分的红薯递在了少年的面前。
“喏。”
可叶期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一口咬了下去。
“？！”
苏茗再度愣住，“你难道不怕烫的吗？”
“我觉得不烫啊。”
叶期回答。
看着热气腾腾的红薯，苏茗有些恍惚，在叶期的教唆下也下意识将剩下的部分红薯凑近了嘴边，毫无防备地一口咬下。
“！！！！！”
下一秒，少女直接捂住自己的嘴蹲了下去。
“怎么了吗？”
“骗子...大骗子......”
少女吐字含糊，带着一丝哭腔幽幽地道。
......
“新年快乐。”
当新的一年与去年交替，鞭炮与焰火声响起在苏家之时，苏茗又走向站在最后面，像是故意与苏家众人隔开些距离的叶期，踮起脚尖轻声道。
“......新年快乐。”
叶期回应着，少女则是随后站在了他的身边，和他一起看向了漫天焰火。
这感觉让他怀念。
很久以前，苏茗总会在腊月里拉着他远离宗门来到都市里热热闹闹地玩上几天，疯狂地买买买，花光二人的积蓄。
待到新年即将来临的时候，两个人就抱着一堆玩具食物坐在那座城中最高处的屋顶上，默数着时间，等待着钟声的敲响与烟花的绽放。
而后是“砰”的一声五光十色的烟花照亮了夜空，那个师姐又在新年伊始的时候朝自己道一声“新年快乐”。
“很漂亮......”
他看着映染了夜空像是一朵朵花束盛放的烟花，淡淡笑道。
“漂亮......我居然从一个自闭症身边听到了漂亮两个字。”
苏茗侧头看向望天的叶期，只是感觉，某一时刻里，少年的气息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那份对世界的抗拒感，似乎少了一些。
也是时候稍微接受一点面前的世界了吧。
在心底，叶期对自己说道。
......
季节更迭，冬去春来。
三月里烟雨缥缈，四月里遍地蔷薇。
就这样五月到了。
叶期重新恢复了一部分对自身力量的微操能力，他也能够以自身灵力转化成任意形态的大道之力了。
帮助苏凌天把钉死他神识的钉子拔掉，又陆陆续续当着高玮的面炼了几次恢复苏凌天伤势的丹药。
高大师对丹道的理解更进一步，苏凌天的旧疾也几乎痊愈。
“这么多年伤势淤积，帮你完全恢复过后我也只能把你的实力恢复在化神初期。”
叶期说道。
“能够恢复成这样，我已经很感谢你了。”
苏凌天说道，面对叶期，他的言辞再不像以前那般咄咄逼人。
“茗儿和我提到你的次数渐渐多了。”
看着在不远处逗猫，笑着小跑着的苏茗，苏凌天淡淡一笑。
“那有说过和我结婚的事情吗？”
“咳咳咳......”
前一秒他还对叶期有所改观，这一刻他就觉得自己想错了，错的离谱。
“虽然因为有你在茗儿变得更加坦率和开朗了，但请你千万不要得寸进尺。”
“我会等。”
叶期淡淡地回答，“等了她一个纪元，我不介意再等这百年千年。”
“......”
虽然这话听得还挺感动的，不过这种莫名的中二感是怎么回事啊喂！
“岳父，这些还给你。”
叶期说着，也将炎凤书卷递给苏凌天。
“难道说......”
“针对茗儿的体质改写的功法，已经完成了。”
叶期说着，也将另一本刚写完不久的秘法交给苏凌天过目。
“这是......”
望见封面那潦草却又带着深刻冰霜意蕴的字，苏凌天也怔住了。
粗略翻阅，他的眼神也不断变化，到最后，他也倒吸一口凉气。
“一直到界境的修炼秘法！”
尘启篇，灵脉篇，凝元篇，真灵篇，化神篇，至此灵境圆满，跨入界境。
列辰篇，虚月篇，真阳篇，至此界境圆满，一旦功成便可进入道境！
这样的手笔，或许只有与茗儿母亲那个家族同等阶级的存在才拿得出手吧......
“半年时间，她从先天直接修炼到了灵脉境，尚未突破灵脉境界，现在这功法给她修炼正合适。”
叶期说着。
“你...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甚至于对我，对我们苏家......”
苏凌天的话语有些颤动，在他看来，叶期所赠予他们的，已然太多太多了。
便是道子也拿不出这等手笔。
而虽然这家伙有时候言语里问题很大，可实际上却始终克制而认真。
就像是......想和苏茗认真谈一场普普通通的恋爱一样。
这特么是玄幻世界啊！
不是校园都市啊喂！
“我欠她的——”
看着头顶和煦的阳光，叶期轻叹一声，又笑笑。
“......”
苏凌天在微风里凌乱，愣是没明白叶期到底什么意思。
......
“你的秘法到了，签收一下吧。”
“诶？”
苏茗停止修炼，抬头便看到叶期将一本秘法丢了过来。
“《无上秘法·冰凰封天》？为什么这部秘法的名字这么中二......”
“因为是无上阶级的秘法，仙帝之法。”
叶期一本正经地回答，“这是第一卷，我尽量用人类看得懂的语言写完了。”
“......”
苏茗有些无语，可仔细翻阅着书页，眼神也微微变化。
她不傻，这本秘法所讲的明显比《天寒典》深奥多了。
“今天开始修炼这本吧。”
“嗯。”
良久，苏茗点头，又不好意思地对叶期笑了笑，“总觉得是你一直在送我修炼之物......一路走来，好像越欠越多了。”
“就当是在你身上存的风险投资吧。”
叶期也不多说什么，“你去年说过吧，一定会还我的，还不了就把自己倒贴给我。”
“我记得我没说过后半句吧......”
“可能是你记错了？”
“......”
......
就这样，苏茗开始修炼叶期所给予的无上秘法，叶期又开始恢复自己各种各样的力量，企图令自己早日回到巅峰。
日子一晃，也临近七月。
自从归来，到现在，时间已经正式过去了一年。
“原来你在这里。”
某一天里，叶期突然消失在了苏家，苏茗找了好久，终于在后山的湖前找到了正在垂钓的叶期。
“你在钓什么？”
她看着叶期手里拿着的用竹竿做成的简易钓竿，又看着一脸深邃的叶期，满脸都是疑惑。
“因果。”
“哈？”
苏茗张了张小嘴，始终不太明白叶期的意思。
“茗儿。”
“嗯？”
“我说，如果找到了夺取你血脉的那些人，需要我帮你将他们从这个世界上抹去吗？”
“......”
叶期侧过头，看向了苏茗，默默等待着少女的回答。
“——如果可以，我更希望能够自己夺回血脉，令他们付出代价。”
不多久，少女给出了自己的回答，看着平静的湖面，眼中是闪烁的决心。
“那就这样吧。”
叶期说着，也就此起身，拉起鱼竿，当看着那直直的鱼钩之时，苏茗又险些吐血。
“你这样的鱼竿......钓不到鱼的吧？”
“......”
叶期轻笑，只是缓缓收起鱼竿，又随意地捡起一颗小石子，将之丢入水中。
涟漪被打破，世界的倒影破碎，而后，他们身边什么都没有发生。
“走吧。”
他说道。
......
而隔开了无穷远处的某片星域里，浩瀚的星空就像是一汪平静的海洋。
可在这时候......一道无形的涟漪却就此出现！
第一时间里，动乱了那片星域边缘的数十座小世界！
就如是石子击穿了湖面，那数片小世界直接便是连同着空间一同破碎，最终，再也不存！
整个空间都坍塌成为了一片混沌！
那激荡开来的意志也波及了更多的世界，让所有界域之人一阵胆寒，神魂震荡，心惊到无以复加！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星空之上，有老者走出，呆呆地看向了远处湮灭的那数十座小世界。
那些世界虽然没有住什么人，是作为第一层镇界阵法核心的存在，但正是因为能够一刹毁灭那作为核心的存在，他才感到更加地心惊。
“因果的气息......”
他感受到了来自湮灭区域的气息，喃喃道。
因果之力？
真的有存在如此威能，将现实干涉到如此程度的因果之力吗？
若是这样的力量......
或许，已经媲美了这方星空的主人，【霜焱天】的主人！
......
“霜焱天，遭到因果之力的攻击......”
而很快地，位于这片宇宙的最高处，又有一道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响起。
宇宙的边缘，那虚无与混沌中，像是有人影在变幻着。
“只是一次普通的攻击罢了，何必在意？”
又有声音道。
“可若是我说，那攻击的方式，很像某个禁忌存在呢？”
“！”
边荒的虚空和混沌顿时便是震荡，如是变得疯魔了一般。
“是他吗？”
“是那个世界的毁灭者吗？”
无数的絮语响起。
“很像——但是又很弱，完全不像是那个禁忌的气息，或许，是那个禁忌留下的传承吗？”
“呵...呵呵呵呵呵......那个毁灭了我们所有世界，带来终焉的【魔帝】会有爱心留下传承？”
“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啊......那个先天混沌道体的魔帝，只差最后一步，超脱的就是我们了啊！”
“不过也无妨......我们失败了，却也成功了——世界的终点，他把我们的世界铸造成剑，将我等灭杀，可我们并没有陨落。
天道留下了我们......让我们成为了它的一部分，从此往后，我们是这个纪元的瞭望者，天道意志的代行者。
魔帝超脱，绝对不会再回来了，届时那种力量只要再出现，被我等寻到源头......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
“漆夜。”
无尽的血与黑暗里，又有少女念叨起这样的名字。
匆匆间又过去一年，她还是将目标锁定在了漆夜这两个字上。
几乎是叶期从东壁界塔消失后的第三天，她便收到了这样的信息。
漆夜。
草木天赋极为突出，甚至知晓古典。
异火凝丹。
于是她把传达信息的护法杀死了。
因为这样一个消息，传达得太慢了。
【倾夜】的网络几乎遍布了整个宇宙，就算记上令牌发送讯息的损耗，护法至少也该在第二天便收到消息，及时地告诉她。
“漆夜，叶期......”
她坐在那漆黑龙骨铸就的王座上，再一次地喃喃着。
如果说有人发现这就是第四纪元最令人闻风丧胆的神秘组织之一【倾夜】的主人的话，他们或许会惊得掉一地下巴。
少女的身高看起来似乎连一米五都没有的样子，她坐着，但却更像是蜷缩在了王座上一样，手里抱着几乎和她一样大小的染血的毛绒玩具。
可再看第二眼的时候，绝不会再有人质疑她倾夜之主的身份。
暗红色的长发摇曳着，她又以那双妖异的宛如深渊般的血色双瞳看向远方的世界，双唇如血一般鲜艳，在血色罗裙的映染下，她的皮肤越发显现出一股病态的白皙。
像是一朵绽放在了黑暗世界里的绝美的曼珠沙华。
“名字的倒写和上古的知识——会是巧合吗？”
“好久不见了啊...叶期......”
“这一次，不会再让你离开了...我会陪你到最后一刻的...直到这片世界走向灭亡......直到，永永远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