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为人类,应当早就习惯于此事。
对龙族来说,我们就是猎物——从古至今,发生过数百千万的战争中,若是有龙族参战,那么有人在自己的面前被龙啃食,那比什么都要正常。
对于被无辜卷入悲剧的人类来说,村庄、小镇、城市被数以百头龙族狩猎的事情也并非是百年一遇的罕事,作为家畜一般存在的我们人类要比什么都清楚。
只是有人死在了我的面前罢了。
我身为人类,应该对此习惯。
而我的确,对此感到令我厌恶的「习惯」。
所以,用理性来考虑的话,我不应该与红龙对话,而是转身逃走,越快越好。
「一般常识」
这么告诉没有记忆的我。
“你……做了什么?”
但是我却开口了。
红龙在自己的面前低吟,仿佛已经做到了第二次“狩猎”的准备。
「……人类,你听得懂我们龙族的语言吗?」
红龙问了我第二遍。
“我说,你……做了什么?”
「听得懂?还是听不懂?」
“回答我的问题!”
不对,我应该逃跑的,我不应该回复它的话……为什么?我这是怎么了?
内心深处,我感到一股难以忍受的冲突,想要摧毁它,想要将眼前的龙像虫子一样捏死——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听得懂我们的话语?」
“是又如何?”
啧,我这张嘴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是自己的嘴,却不听我的命令。
红龙发出阵阵低沉的龙吟,那就像是对我们来说所谓的“冷笑”一样。
它在得知我能够听懂龙语后,不仅惊讶,也对这件事情感到有趣。
「哈哈哈哈哈……有趣。」
“为什么你要把爱米莉……杀死?”
「你对我们龙族之间的事情感兴趣吗?」
“这不是感兴趣的问题。”
红龙的口气,显然它不屑于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认为幼龙爱米莉的事情与你有关……人类,还是说,其实是你暗中与爱米莉私通干出了那件事吗?是你指示了她,欺骗了……她?」
“那件事是指什么事?”
它是指……爱米莉犯下的那个过错吗?
将猎物放跑了。
「可是,如果又朝一日龙族对你们人类说想要帮助你们,你们人类难道会接受吗?」
没有等我的回复,红龙反问了我一句。
「你们会相信把自己当做猎物的龙族吗?不,你们不会。」
“你什么意思……?”
赤红的巨龙将头高高抬起,它俯视着我。
「我,排除了你会和幼龙爱米莉私通的可能性,因为你们人类都是胆小愚蠢的生物。」
“……”
我很难反驳这句话。
尽管我的愤怒让我难以忍耐,但我却没有能够做任何事情的力量。
「你,能将幼龙爱米莉变成人类,能够听懂龙语……能做到这些事情的人类我一个都没见过,也在这数百年来从未听说过人类能够有这种力量。」
能听懂龙语我不否认,但把爱米莉变成人类这点,我没有自觉。
说到底,能把龙变成人类这种事,到现在为止听起来都像是一个夸张的神话。
「有这般力量的人类啊,但我却从你身上什么都感觉不到。」
但也不可否定,爱米莉会变成人类的那个时候,只有我就在附近。非常可能就是因为我的缘故,尽管我没有自觉……但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接受了她是由龙变成的少女。
「是力量强大到可以隐蔽自己实力的魔法师吗?还是被神赋予眷顾的勇者?」
那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你会出现在这里也是个迷……我对你充满了兴趣。」
红龙刻意在此处停顿几秒。
他像是在等待着我的回答,但我却没有任何想对他说的话。
只剩下心中无法释怀的愤怒……
「但是,你最好就死在这里。」
轰隆——!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金光的闪电劈在我与红龙之间。那道雷声震耳欲聋,被击中的地面已然变成焦灼,如果不是雨水冲洗,很可能就会借此引起火起,蔓延到周围的树林。
「斯露德……」
红龙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怒气。
它抬起头看向天空,乌云中的黑影依然和之前一样忽隐忽现。那头被称作为斯露德的雷龙这次却并没有打算袖手旁观,在红龙张开利刃般的牙齿与血口时劈下了闪电。
如果雷龙没有这么做,我可能在那一刻就会变得和爱米莉一样了吧。
自己的身体被龙的牙齿撕碎,我不敢想象。
「斯露德,你想要什么?」
吼——
龙吼声响起,雷龙斯露德什么都没有说……也或许是距离太远的缘故,它说了什么我听不见。
「你想要的话,我不介意。」
红龙随后回应道……
看来是我并没有听懂那声龙吼……不过,本来就不知道为什么会听懂龙语的我,就算遇到了新的问题也自然不知道原因。
红龙再一次与我对视,它金色的龙眼中诉说着什么,但我无法理解。
霞红火龙无言地挥舞起自己的巨翼,在飓风挂起的同时,龙翼托起自己的身体浮在空中,慢慢升高。
“……”
红龙拉远了与我的距离……我似乎不能再听懂它在说着什么了。
雨云没有消去,那头隐遁游走在云中的雷龙却还在我的头顶盘旋着。我本来对自己能够侥幸存活感到不可思议……但却无法安心下来。
吼——
再一次龙吼之后,雨云消退了,雷鸣声也听不见了。
等我再一次抬起头时。
我看见那身上不再有电气缠绕的雷龙,它挥舞着白色的龙翼,降落在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