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还真是奇怪的名字呢。先不说别的，明明是个男性却用‘姬’来做名字，你父母的想法也挺奇特的。（注：“姬”在日语中有公主、小姐的意思）”
取名能力糟糕还真是抱歉啊！
放学后，我极不情愿地跟着无量塔来到了职员室。
“坐吧。”
她指了指放在办公桌旁的凳子，随后自己便坐到了办公桌前的转椅上。
“那个，无量塔老师......”
“不用这么拘谨，姬子就行了。”
“我知道了，姬子。总之抱歉，下次我会注意的。”
“至少别把‘老师’去掉啊......算了，我叫你来不是因为这个。”
我疑惑地歪了歪头。
“你和雷电芽衣很熟吗？”
“不，只是普通的同班同学。”
“普通的同班同学会直呼其名并且邀请对方去约会吗？”
“......”
“行了，别摆出这幅表情嘛，那边实在不行的话大姐姐我也可以陪你。”
“这不是教师应该说的话吧。”
“哈哈，你还真是有趣。”
“差不多可以进入正题了吗？”
“是啊。你对雷电芽衣了解多少？”
“漂亮，受欢迎，性格孤僻，原大小姐。”
“哼~”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啊。虽然她的成绩一直都很好，但是出席率好像一直都维持在最低的程度。你知道原因吗？”
“不。”
“这样啊。”
之后她又连续问了问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我在随便回答了以后便离开了职员室。
我来到走廊，在走了一段距离，确认周围没有人以后拨通了樱姐的电话。
“姬吗？”
“嗯，抱歉，樱姐，早上的时候在上课。”
“不，这边才是，因为发生了点事情，我都忘记了。”
樱姐和卡莲姐今天早上已经去和德丽莎见面了。
“发生了什么？”
“天命组织开始行动了。”
“！”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已经有两个天命组织的人潜入长空市了，一个好像是中国人，另外一个应该是日本人，两个人都是女性。”
“是女武神吗？”
女武神，由天命组织招募、培养的，拥有对崩坏能抗性，并在这个基础上拥有异于常人的身体能力的女性，她们是天命最强的利刃，同时也是天命对抗崩坏最主要的手段。
“嗯。”
“目标呢？”
“应该是之前的连续杀人案。”
果然吗。
尽管现在还没有被盯上，但是之前的事情毫无疑问和我们脱不了关系。因此，被她们顺藤摸瓜找到我们也不是没有可能。
“还有关于那两个人的情报吗？”
“现在还没有，如果又有什么新的发现的话会通知你的。”
“我知道了。”
“你要小心。”
“嗯，姐姐你们也是。”
“我不在的时候要好好吃饭哦。”
“知道。”
在结束了和樱姐的通话以后，我走进教室。放学后的教室，除了因为某些缘故被叫到职员室的我以外，现在这里空无一人——本来应该是这样才对。
“芽衣？”
听见我的声音，坐在自己位置上的芽衣将视线从窗外移开。
“真慢啊。”
她站了起来。
“嘛啊。”
——有什么事情吗？
正当我准备这样开口的时候。
“约会的事情。”
“欸？”
“明天的话我有时间。所以上午十点在车站前面的广场怎么样？具体就在那个喷水池附近吧。”
“可以吗？”
“嗯。”
她点了点头，随后朝教室门口走去。
“那明天见。”
“嗯，明天见。”
我走向自己的位置，在心里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无意间看了一眼窗外。
***
“你为什么蹲在我家门口？”
“啊，姬！”
看见我以后，琪亚娜站了起来，而站在她旁边的则是面无表情的布洛妮娅。
“你去哪里了？我都在这里等了好久。”
“去补充食材。”
我提了提手里的袋子。
“打扰了。”
“哦。要吃饭吗？”
“嗯。”
“等等，为什么你对待我和布洛妮娅的差别这么大啊？”
“那是因为你几乎每天都过来蹭白饭还不付材料费。”
“咕......”
“卡莲她们呢？”
布洛妮娅问道。
“为了调查之前的那个杀人案出门了，大概要一段时间才回来。总之先进去再说话吧。”
我打开门以后走进厨房，将手里的食材塞进冰箱。
“今天中午吃什么？”
“炸猪排。”
因为是面对客厅的开放式厨房，所以不难看见两人的一举一动——话是这么说，只有布洛妮娅默默地坐在了沙发上，琪亚娜则是带着兴奋的表情站在我的身旁。
“芽衣今天没有来吗？”
布洛妮娅接着问道。
“嗯，怎么了？”
“邮件的发信源已经找到了。”
“真的？！”
琪亚娜回过头。
“布洛妮娅，对于这件事情的调查我希望可以暂时停一下。”
“咦？为什么？”
琪亚娜瞪大了眼睛。
“能让我听一下理由吗？”
布洛妮娅似乎也有些意外。
“天命组织的人已经潜入长空市了。而且她们的目的应该和我们一样。继续追查的话难免会遇上她们，如果被发现了的话，我家和琪亚娜、芽衣的处境都不太妙。”
对于天命这个词，琪亚娜难得地皱起了眉头，布洛妮娅也理解似地点了点头。
“情况我了解了。不过，你就这么想包庇雷电芽衣吗？你应该知道她身上出现的圣痕到底意味着什么吧？”
我点了点头。
“稍微有点情况吧......”
琪亚娜似乎并没有理解我们的对话，布满疑惑的视线在我和布洛妮娅之间来回。至于布洛妮娅，她似乎并没有再继续追究这件事情。
“芽衣那边由我来说明，总之这段时间我们最好按兵不动。”
当然，我个人并不是完全这么打算的。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将裹好面包糠的猪排放进油锅。
滋滋滋——
“哦哦！”
琪亚娜好奇地看着放进去的猪排。
“好厉害，慢慢变成金色的了。”
“你一次也没自己做过饭吗？”
“以前倒是有过，不过最近基本都是点的外卖。”
突然，客厅里响起了奇怪的游戏声效。我回过头，只见布洛妮娅打开了放在客厅的游戏机。各种不同颜色的古怪人偶出现在了电视屏幕上。是《吼姆格斗》。
“要一起玩吗？”
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布洛妮娅这样问道。尽管她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开，但她的手指依旧在手柄上灵活地跳动着，画面上的黄色诡异人偶配合着手柄的按键以各种华丽的动作单方面吊打着另一个蓝色诡异人偶。
“不，算了。”
我果断拒绝了。
自从那个游戏更新了线上模式以后，布狼牙就常常找我来对战，上上下下一共已经超过七十多回了。至于游戏的结果，和陪卡莲姐玩的时候一样——我至今都没有赢过他一次。
“这是游戏吗？”
琪亚娜好奇地看着电视。
“嗯，对战游戏。要玩玩吗？”
布洛妮娅说道。
“行啊，看我不把你打得五花八门。”
“你用错词了。话说你真的要和她打吗？”
琪亚娜点了点头。她走向沙发，在布洛妮娅的指示下拿起了游戏用的手柄。看着她跃跃欲试的样子，我轻轻叹了口气。
“不要砸手柄。”
尽管我有事先叮嘱，但琪亚娜那天还是连续砸坏了我家两个手柄。至于结果，二十三次对战都是布洛妮娅全胜。
***
我出神地望着眼前的喷水池——严格地说应该是喷水池中央的雕像。雕像本身的材质似乎是大理石，但是那个诡异的大眼睛和鲨鱼齿，以及那个标志性的，领结一样的耳朵。没错，是吼姆。虽然这个广场就在车站的对面，但是至今自己几乎都没怎么来过这里，所以对于这个东西的存在也是头一次才知道。
总感觉这个东西几乎无处不在。
像是转换心情一样，我将视线转向天空。今天的天气不错，至少一眼望去几乎都是蔚蓝色的天空。太阳毫不吝惜地将光洒在地面，说实话感觉有点热。一群小孩在广场上嬉闹，主妇打扮的女性提着装满食材的袋子，当中也有和我年龄相仿，若无其事地散步的男女。
真和平呢。
“久等了。”
芽衣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她穿着低胸的女式衬衫，敞开的牛仔外套下可以窥见她美丽的锁骨，白色的喇叭裙下是隐约透露出肉色的黑色的丝袜。
“哦。”
我点了点头。很自然的，周围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芽衣身上。尽管自己平时并没有太去在意，不过芽衣确实是属于“美少女”一类，姑且不论性格，至少就外貌来看几乎完全命中我的好球区。
“挺漂亮的。”
“是吗。”
她似乎并没有太过在意我的称赞，而是用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的语气和表情问道。
“去哪里？”
“还没有决定。”
“这种事情一般不是男方来定的吗？”
“没办法，我是头一次约会。而且，仔细想想我对你也不够了解，与其打肿脸充胖子装作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带你去一堆乱七八糟的地方，还不如先征询一下你的意见。”
“哼，没想到你还考虑得挺多的。”
她将手抵在下巴上。
“我想想......最好是在室内。”
“室内吗？”
“嗯，还有就是热闹点吧。”
我有些意外。毕竟要说的话，芽衣平时给人的印象应该更趋向于安静的环境。
“那就去游戏中心吧。”
“游戏中心？”
她皱了皱眉，但还是赞同了我的提案。
会不会太随便了？我不禁这样想到。
女孩子一般会对那种地方感兴趣吗？难得她今天还换了身不同的衣服。相比之下，我只穿了一件廉价的外套和牛仔裤。
果然还是太随便了吗。
我轻轻叹了口气。
“你还愣着干嘛？”
我抬起头，发现芽衣已经走在我的前面。她回过头，有些不耐烦地看着我。
事到如今也没有退路了吗。
我迈出脚步，试图跟上眼前那一抹泛紫的黑发。
我们选择的地点是位于商业区中心的百货大楼。这里算上负一楼一共有六层。负一层主要是贩卖各种食品的小超市，一层是化妆品，二层和三层与服装相关，四层包含了游戏中心和电影院，五层则是各种餐厅。
“要玩什么？”
“......”
我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盯着不远处的机器。
“夹娃娃机？你还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她看上去似乎有些意外。
“谈不上感兴趣吧，只是之前偶然去试了一下发现意外的挺有难度。”
“这样啊。”
她在其中一台游戏机前停了下来。
“这个怎么样？”
她指的是一款大型的射击游戏，主题是比较常见的丧尸题材。游戏本身的操作似乎是凭借放在游戏机两旁的枪型的游戏手柄。
“看上去不错。”
我拿出事先兑换好的游戏币，将其投入了机器。
啊咧。
因为是自动步枪外型的手柄，所以印象上本来以为要更重一些，但实际拿在手里却发现非常轻，重量只有平时使用的手枪的三分之二左右。
就在我还在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时，芽衣已经举起手柄。她将枪口对准屏幕。屏幕中很快出现了一大群衣衫褴褛，浑身血液和腐烂肉块的丧尸。她迅速扣下扳机，接着，子弹伴随着咆哮从画面的一方喷涌而出，贯穿了丧尸的头部和躯干。类似脑浆的东西伴随血液溅射到屏幕上。
这个会不会太血腥了？
尽管我这样想着，芽衣却并没有停止操作。原本数量多到几乎占据了整个画面的丧尸群很快就剩不到三分之一了。
“喂。”
突然，她这么说道。
“死士也是这样的吗？”
我一开始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很快便注意到她似乎是在拿游戏画面里面的丧尸和没见过的死士做比较。
“嗯......硬要说的话没有这上面的看上去吓人吧，虽然也有沾满血和腐肉的，但单论外表也没有游戏里面那么夸张。也就只有没有理智，会无故地攻击活人以及头部被破坏后无法行动算是共通点。啊，还有就是都很喜欢咬人。”
“被咬了会怎么样？”
“对崩坏能没有抗性的话，不及时接受治疗会很容易变成死士吧。”
“这样啊。”
芽衣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紫色的瞳孔中映照着游戏画面中的丧尸以及枪口喷出的火焰。
“还有，最大的区别大概是死士不可能这么弱吧。”
“弱？”
“嗯。为了保护肉体，人的大脑对肉体加了大量的限制。但是死士没有这个必要，在变成死士以后，以人类的角度来讲，他们已经死了，所以大脑的限制就会解除。虽然肉体和常人没什么区别，但是力量，速度都远远超过了一般人。”
“就像那个叫琳的女人？”
“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家伙在变成死士后还有理智，但那种不正常的力量毫无疑问和这个有关。”
我尝试扣动扳机。手柄传来的震动伴随着画面中的子弹射出，再加上逼真的音效和画面。
“哦哦。”
搞不好会上瘾。
“你只是个普通人吧？”
“嗯。”
“遇到死士的时候，不害怕吗？”
“普通。”
“这样啊。”
之后，我们之间没有再说一句话，仅仅是盯着游戏画面，一昧地重复着瞄准和扣动扳机。
在不远处，也就是公园中央的游乐设施附近，几个小孩子正在嬉闹。不过芽衣却对眼前的景象皱了皱眉。
“怎么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咬了一口可丽饼，生奶油和香蕉的甜味同时刺激着舌尖的味蕾。
“......那是在欺负人吧？”
“是吗？”
仔细看的话，似乎是几个男孩子正围着一个女孩子。他们大概都只有五六岁左右，被围住的女孩子一副好像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另外几个男孩子则几乎都是带有讽刺意味的嘲笑。
“是这么一回事吗......”
我再次咬了一口可丽饼。
“放着不管吧，反正只是群小孩子。话说回来——”
我将视线转向同样坐在长椅上的她。
“你不吃吗？”
她将目光放到手里还没有动过的可丽饼。
“......”
她先是迟疑了片刻，随后小小地咬了一口。
“......！”
伴随着下咽的动作，她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晕。
“这个是叫做可丽饼吧？”
“嗯，味道怎么样？”
“还不坏。”
她开始仔细地端详着手中的事物，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情感。就在这个时候，娱乐设施那里传来了有些嘈杂的声音。一个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女孩面前，正在和另外三个男孩对峙。
“嘛，小孩子就是这么一回事，因为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才会刻意去欺负，只为了引起对方的注意。”
“引起注意吗？”
“嗯，不过结果往往都是弄巧成拙罢了，倒不如说反倒会让别人把握住机会。”
我饶有趣味地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男孩子。
“哦哦，打起来了。”
突然出现的男孩子和另外三个人打起来了，女孩子则是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
“不去阻止吗？”
芽衣用有些微妙的眼神看着兴奋起来的我。
“不用啊，反正都只是群小孩子，打架也不会发生太大的事情，最多也就是闹着玩，放着不管就行了。”
“嘴上这么说，其实真心话是？”
“我最讨厌小孩子了，打起来正好，倒不如说最好再激烈一点。”
“你以前不也是小孩子吗？”
“嗯，打架一次也没输过。顺带一提每次学校组织郊游之类的校外活动要求两人一组行动的时候都是和带队的老师一组。”
“你这种性格有朋友才怪吧。”
“哼哼，听了可不要吓一跳哦，朋——”
“网友家人之类的排除在外。”
“......”
“果然没有啊。”
“......姑且是有几个候补......”
“候补吗......不过，仔细想想的话，我也没有资格去说别人。”
她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紫色瞳孔中透露着一如既往的冷漠与高傲。
“叼着名为“雷电家”这块肉的乌鸦，这就是以前的“我”。”
她的语气显得非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冷淡，好像她所说的与自己无关一样。
“当这块肉不见了以后，聚集在乌鸦周围的鸟也就自然离开了......因为一开始就没有任何鸟喜欢乌鸦，她们只不过是盯上了乌鸦嘴里的肉，所以才会装作一副友好的样子去接近乌鸦。”
残留在嘴里的，生奶油的味道渐渐开始流失，我像是为了挽留这开始流失的味道一样咬下手里的可丽饼，不过带来的冲击却始终比不上最初。
“于是，乌鸦渐渐在鸟群中被孤立了，以前的关系就好像是骗人的一样。乌鸦也终于发现自己终究只是一个小丑而已......”
我窥探着她的侧颜，尽管依旧是与平时别无二致的表情，但那上面依然缠绕着些许的阴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