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很冷清啊。”
看着意外寂静的街道，芽衣如此说道。
“应该是本地黑帮的影响吧。不用太在意，反正跟我们关系也不大。”
认清自己的几斤几两，然后在这一基础上量力而行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对于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就应该尽可能地避免惹火烧身，毕竟——
我看了一眼身旁的芽衣，在刚刚出门的时候，她便非常自然地挽上了我的手臂。她的手腕上仍然佩戴着我赠予的手链。
“比起这些，没想到这种时候会出现追加任务。托起所赐可能还要在这边多呆上几天。”
就个人而言，我是非常讨厌旅行的。除了要离开熟悉的地方，耗费大量的时间乘坐不怎么舒服的交通工具外，也有过去在旅行中被同性恋团伙绑架然后差点失贞而留下的阴影……总之，综于各种各样的理由，我对旅行是抱有很大偏见的。不过，如果把芽衣她们带来这种地方会让她们更加开心一点的话，我倒觉得稍微忍受一下也没什么。
虽然也有任务，偶尔划下水跟大家一起去哪里走走或者观光也不坏。
“最近我经常在想啊。”
突然，芽衣这么说道。
“能变成现在这样，真的很不可思议啊。”
“你指什么？”
我望向身旁的青梅竹马，她默默地注射着灯火通明的街道，闪闪发亮的黑色眼眸反射着阑珊的灯火，宛如繁星夜空的一隅，又好似澄亮耀眼的黑曜石。
“全部。”
她将那对澄澈的眼眸对准了我，同时用力抱住了我的手臂。突如其来的举动使得我的心跳差点漏了半拍。
“以前分别的时候，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所以能重逢，变成现在的关系，我真的很高兴。但是姬也有不好哦，我回来以后一次也没来找过我。”
“不，我也不知道啊。而且，那之后不久我也被迫跟着姐姐她们到处跑。”
明目上是对我进行锻炼，实际上就是带着我到处乱跑。全是死士的废弃都市，有崩坏兽游荡的雪原，甚至还有民兵跟黑手党肆掠的边境小国……结果就这么一直折腾到去年的年底才回长空市。而最后与芽衣重逢则是在近年春季开学的四月初——换言之，也不过是三个月前的事情。
“……那，有想我吗？分别之后…我，可是一直没有忘记你的事情哦。”
“……”
这种问题还用问吗？
要知道，从各种意义上来讲，面前的少女对我而言都是初恋般的存在。
“看样子是有过啊。”
尽管我由于羞愧而未能吐露出自己的心声，但是对我了如指掌的青梅竹马还是轻易看穿了我的心思。
“啊啊，真的好喜欢你，想就这么和你一直在一起。”
芽衣就这么将脑袋靠在了我的肩膀上，女孩子特有的淡淡香气顺着夜风飘了过来。
一直在一起啊……
就在我思索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时，芽衣突然停下了脚步。
“芽衣？”
“…咦？啊，怎么了？”
“……”
发呆…不，不对，刚刚那个方向是——
我顺着芽衣方才的目光望去。映入眼中的是一家普通的首饰店。在展示用的橱柜里，摆放着女式的饰品，项链，耳环，戒指……尽管都不是什么特别罕见的东西，但是显然不是仅凭学生的经济能力就能够轻易承担的东西。
“进去看看吧。”
“诶？但是……”
“没关系的。”
我牵着芽衣的手，就这么走进了首饰店。
之前姬子给的支票，德丽莎推来的打工，还有我之前自己攒的一点钱，尽管全部加在一起还没有达到非常夸张的地步，但是只是首饰的话还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欢迎光临。真是年轻的情侣啊。”
店里的工作人员非常热情地接待了我们。
“两位都还是学生吗？既然如此，这边也有学生也能负担得起的首饰哦。”
“不用，就选普通的好了。”
“……咦？”
“哎呀哎呀。”
“为了这一天我打工攒了小半年的钱。”
为了避免引起注意，我补充道。
“嘿诶，没想到男朋友居然这么痴情啊。真好啊，有这种男朋友，女朋友应该很幸福吧。”
“……嗯。”
芽衣点了点头，同时紧紧抱住了我的手臂。女店员的调戏使她露出了相当羞涩的表情。
那么，该选什么呢？因为还是学生，耳环就暂时放弃吧。手链以前已经送过了，剩下的选项只有项链了吗？说起来，好像还有一种专门戴在脚裸的，像手链一样的首饰来着？不如问一问芽衣的意见？
在这样思索的同时，我将目光投向芽衣。她似乎有些拘谨，但还是默默地观察着那些放置在柜台内的首饰。
那是……戒指？
顺着芽衣的视线，我最终把目光放到了一枚银色的戒指上。尽管设计看似非常简朴，但是各处都有精致而不华丽的刻线，数枚小小的钻石被镶嵌在刻线四周。
价格……不便宜啊，不过姑且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就这个吧。”
“啊……”
“诶，男朋友你还挺有眼光的嘛。不过这个可不便宜哦。”
“没问题。直接用手机支付可以吗？”
“当然，扫码的话是这边。啊，要包装吗？”
“拜托了。”
对比芽衣的手指，在得到合适尺寸的戒指后，我拎着装有戒指的小小纸袋和芽衣离开了首饰店。
“……可以吗？”
“芽衣喜欢这个吧？那就没问题了。”
“那是……”
芽衣似乎看上去有些过意不去。
“没关系。为了以防万一我平时一直有在存钱。除了打工外还有执行完任务给的报酬。虽然琪亚娜布洛妮娅卡莲绯玉丸她们四个还是在一如既往地吃白饭，但是现目前的话姑且还是可以勉强养活我们这一大帮子人的。”
“明明平时出门连巴士也不愿意乘坐？”
“这两件事情是因果关系。”
如果是自己独自出门，距离并不是特别远，那么就没有考虑交通工具的必要，当然，如果是和女孩子约会的话例外。
“给。”
我将纸袋中的，装有戒指的小小盒子交付给了芽衣。
“因为姑且还是学生，所以可能平时在学校戴可能不太好，战斗或者训练的时候也要注意一下，家务也是……仔细想想好像能戴的场合并不是特别多啊？”
芽衣默默地看着我手中的盒子，然后——
“你来为我戴上……不行吗？”
“诶？”
不，等等，这不就跟求婚一样了吗。
在心中默默吐槽的同时，芽衣继续说道。
“不行……？”
“也不是不行，只是怎么说呢……”
我环顾起四周。
嗯，仍然是冷清到没有什么路人的街道。
“啊、嗯……”
我稍微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打开盒子。银色的戒指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我拿起了这枚比看上去要更加沉甸重的戒指。
不对，我紧张个什么劲啊，反正这又不是正式的求婚。
对，这不是正式的求婚，只是平时的一个小礼物——我是如此告诉自己的，不过——
“……！”
在注意到芽衣的表情之后，我的大脑短暂地陷入了一片空白。
她紧紧地注视着我，仿佛随时快要哭出来一样，我已经分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到底是期待还是高兴。
我拼命挖掘着大脑中关于戒指戴在不同手指上的含义。
左手无名指？不不不，那个是已经结婚的时候，左手中指好像是订婚。现在的情况应该符合……
最终，我选择将戒指戴在了芽衣右手的无名指上。
“……”
“芽衣？”
芽衣先是望着被戴在手上的戒指，随后又缓缓把目光移向了我。然后，她毫无征兆地亲吻了过来。
“抱歉……”
在残留在双唇上的触感逐渐消失后，芽衣缓缓说道。
“不知不觉中就这么做了。”
“只要你不哭出来就好。”
吐槽的同时，我出于习惯挠了挠头。
“害羞了？”
挠头的手停了下来。
“因为，你每次害羞，或者感到为难，或者想掩饰什么的时候几乎都会挠头。”
“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啊。”
“毕竟是青梅竹马，而且……呐？”
她轻轻亲了一下我的脸颊。
青梅竹马真的会敌不过天降吗？
看着芽衣那泛着淡淡红晕的脸颊，我如此想到。
“那个……”
“嗯？”
看着抓着我的手芽衣扭扭捏捏的样子，我很快便理解了她的用意。
“……”
她从下往上望着我，眼中带着些许**的色彩。
没办法啊。
一边回想着脑海中的地图，一边牵起芽衣的手。
“走吧。”
“嗯。”
她并没有询问我目的地，而是放心的将一切交付给了我。
简直跟小时候一样…虽然要去的地方并不是以前的那家粗点心店。
在走了大概五分钟左右，我们抵达了目的地。是一家情侣酒店。嗯，没错，是情侣酒店。
在办理完入住手续，刚刚走入房间后，芽衣便迫不及待地抱住了我。
“嗯……喜欢你……啾……真的好喜欢……嗯啊……”
在进行着漫长深吻的同时，我就这么被她抱着半推到了床上。
***
感觉今天比平时还要激烈……
拖着稍微有些疲惫的身体，我回到了自己在安全屋中的房间。与芽衣分别不过是数分钟前的事情。即便如此，少女的温暖和触感却仿佛还残留在指尖。
说到底芽衣的房间就在我的隔壁啊。我看了一眼房间的墙壁，随后就这么倒在了床铺上。
“一直在一起啊。”
我回味着约会途中芽衣的话，同时不由自主地朝天花板举起了左手。
那是长有老茧，稍微有点硬，但是除此之外便没有任何特色的，随处可见的手掌。不能一巴掌把崩坏兽给拍飞，也无法从指尖迸出具备破坏性的电流，更不会蕴含消除一切特殊能力的力量，这只手最多只能扣动扳机。
这么想着的同时，我将左手比作手枪，朝挂在天花板上的节能灯做出“开枪”的手势。
“……”
我在搞什么啊？
思考的同时，左手无力地垂下。
“不能随便死掉啊。”
脑海中浮现出大家的面孔。
绝对，绝对，绝对不能死掉，不然的话等到大哭“那种事情不要啊”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姬哥哥，还醒着吗？”
是希尔吗？
打开门，发现站在房门前的是希尔和布洛妮娅。
“怎么了？”
“希尔有一点想跟你谈的事情。”
回答的是布洛妮娅。
“是吗，我知道了。总之先进来吧。”
我从房间的小冰箱里拿出预先准备好的饮料，并依次倒进了桌子上的三个纸杯中。
“谢谢，姬哥哥。”
希尔和布洛妮娅分别在桌子旁坐下。
“不是可乐吗？”
布洛妮娅注视着纸杯中半透明的液体。
“偶尔感觉柃檬水也挺好的。”
我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所以，要说的事情是？”
希尔先是喝了一口饮料，随后默默注视着纸杯。
“……是杏的事情。”
她惭愧似地底下了头。
“因为杏的缘故，姬哥哥受伤了吧……对不起。”
抱歉什么的……
“本来就是敌人，会发生这种事情也是很正常的。而且——”
我缓缓吸了一口气。
“只要是敌人，只要碰到了，我会把她杀死。”
没有犹豫的必要，甚至连思考都不需要。只要是敌人，杀死就行了。
不如说，更让我担心的是真的在杀死那个小鬼后希尔是否会对我记恨或是产生芥蒂。硬要说的话这一点更让我感到害怕。
“不，不是这个意思……”
希尔将目光投向了我。
“我本来以为我做好了和杏……以前的朋友敌对的觉悟，但是那天晚上，姬哥哥说出她的名字的时候，我……犹豫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脑袋的里面一片空白。”
她缓缓地握住我放在桌子上的手。
“但是，姬哥哥受伤了。一想到我或许会失去姬哥哥，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感觉有点害怕。”
“希尔……”
“我…不会犹豫了。我喜欢姬哥哥，我不想失去姬哥哥，所以说——”
她拼命诉说着自己的情感。对此，我只能将手放在她的脑袋上。
“啊……”
“谢谢。”
“不，硬要说的话我才是……”
“希尔，这个时候应该亲上去。”
“布、布洛妮娅姐姐？！”
就在氛围还不错的时候，布洛妮娅推波助澜道。
“竞争可是非常激烈的，轮到自己的回合的时候就应该大胆一点。来吧，就这么把他推到床上去。”
“把姬哥哥……推到床上去……呜呜……”
很快，希尔的脑袋便像烧开的水壶一样冒出了蒸汽。
“喂，希尔，没事吧？”
“啊呜啊呜啊呜啊呜……”
“看这样子已经不行了呢。果然还是有点操之过急吗。”
布洛妮娅看上去似乎有些遗憾。
“不是，你都给她灌输了什么啊？”
“你猜？”
布洛妮娅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放在几个月之前，她还几乎不会露出这种表情。
果然是因为希尔的事情吧。
虽然冒了点风险，但是我认为量子之海的那次行动没有错。
“那，我就先把希尔送回房间吧。”
说完，布洛妮娅便牵着仍然处在混乱状态中的希尔离开了房间。
啊。
我的目光落到了桌子上。
饮料也没有喝完啊。直接倒掉吗？啊，说起来手游的每日活动好像还没做。
就在我拿出手机准备打开手游界面的时候，布洛妮娅回到了房间。
“布洛妮娅？”
她理所当然般的躺在我的床铺上。
“希尔呢？”
“已经睡了。那孩子不是非常擅长熬夜。”
“这样啊。”
“怎么样？”
“嗯？”
“那孩子，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很多吧。”
“……确实。”
我在布洛妮娅的身旁坐下。
“本来不是特别想把她也带来的。”
虽然她确实很强，甚至可以说比我要强太多了。
我不自觉地回想起一个月前在量子之海与希尔的战斗。
“你对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那孩子也不想失去你。”
“……能跟我说一下你们以前的事情吗？包括孤儿院跟X-10实验的事情。”
“你不是都调查清楚了吗？”
布洛妮娅歪了歪头。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听你亲口说一下。”
我所做的事情，是否有真正地改变什么，又拯救了什么呢……不，我是没有资格提“拯救”这个词的，因为这一切从头到尾不过是我的私心作祟罢了。
全部都是为了我自己的愿望。
布洛妮娅并没有看透我的思绪，不过她还是缓缓叙述起来。
最初，布洛妮娅和父母居住在西伯利亚附近，而西伯利亚则是第二次崩坏的中心。于是，不出所料的，布洛妮娅在第二次崩坏中成为了孤儿。之后，天赋异禀的她被正体不明的军事组织相中，并被训练成了杀手，少年兵。后来，在刺杀可可利亚，也就是布洛妮娅与希尔口中的“母亲”时，由于刺杀行动失败，加之布洛妮娅被可可利亚看中，她被带入了可可利亚私自经营的孤儿院。她似乎就是在那里与希尔还有杏相遇的。之后，发生了一起针对希尔的绑架事件。尽管绑架的那伙人至今仍然没有查清底细，但是由于布洛妮娅擅自行动将事件解决，希尔与布洛妮娅的关系迅速拉近，加之在与崩坏能相关的测试中表现极佳，布洛妮娅被杏记恨，并在后来不慎被她推下楼梯。
“等等，也就是说你的腿是因为那个小鬼造成的？”
杏.玛尔，你干得好啊。
就在我思索下次见面该怎么弄死那个小鬼头的时候，布洛妮娅捏了捏我的脸。
“听人把话说完。”
“是……啊，等等，还有一件事。”
“嗯？”
布洛妮娅歪了歪脑袋。
“可可利亚私自经营的孤儿院？九霄那个时候是怎么回事？”
“……虽然只是推测，可能有人认为母亲开设孤儿院的形式有助于培养类女武神的战力，所以效仿母亲的形式经营孤儿院。”
明明有战术机甲？不，或许是认为只靠战术机甲还不够？
我回想起希尔战斗时的场景。仅仅凭借一个人就轻易击溃了数倍的死士机甲。
“……”
见我沉默不语的样子，布洛妮娅开始继续叙述。
从楼梯落下导致双腿骨折。骨折似乎只需要休养几个月就能痊愈，不过这个时候杏和希尔都陆续参加了X-10实验，即通过外在手段干预使人体短暂地转化为量子态，从而从物理层面上跃迁到另一个位面——即量子之海。通过对律者核心的研究，可可利亚发现律者核心内部似乎存在一条连接高位空间的通道，那个空间有着源源不断的崩坏能，律者的力量便是来源于此。但是可可利亚通过自己的理解和研究最终误打误撞打开了另一条通往其他世界，即量子之海的大门。至于X-10实验，似乎是为了通过人为干涉建立类似律者核心与高位空间的通道而设立的计划，但是其本身仍然存在极大的风险和不确定性，其中之一便是类似希尔的情况，肉体被完全转换为量子态并跃迁至量子之海后，由于停留时间过长最终导致被永久困在量子之海，肉体似乎也因此而一直维持在量子状态。不过似乎希尔的情况也属于特别罕见的类型，因为大部分案例都跟杏一样，肉体无法转换成量子态，反而由于仪器影响而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
“……因为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放着希尔不管，所以在双腿骨折的情况下坚持进行实验。就算不能把那孩子给拉回来，至少也能呆在那边陪她……但是，我有点小看那孩子的决心了，她在快要到极限的时间点勉强把我推了回来。重装小兔19C也是那个时候她在那边找到的东西。只是，作为结果，这双腿似乎也完全瘫痪了。”
“……你这么喜欢希尔啊。”
布洛妮娅歪了歪头，随后冷不防地吻了我。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你和希尔才是最重要的。当然，芽衣姐姐和笨蛋琪亚娜也是。”
“比吼姆还重要？”
不知为何，我相当在意这个问题，对此——
“姬想要跟吼姆相提并论还早了几百年。”
“……”
给我记住，吼姆。
“不过，现在的话——”
布洛妮娅从下向上仰视着我。
“你更加重要。虽然只是一点点……”
她的脸颊微微发红，眼中倒映着我的身影。她将腿部的外骨骼脱下，随后就这么将身体委身于我。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判断，每当她将外骨骼脱下并躺在我的床上或是像现在这样抱住我，基本上都是在向我索求。不过此时，我更多思考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靠天命的生物技术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布洛妮娅的腿，回头找德丽莎问一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