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庭出发的这一行人抵达占星阁的时候,已经月上三竿。
白朔已经连续传了三道信笺,没有得到回信,便从皇庭打发了另外的一支骑士团过来找人,现在恐怕都已经到了阿尔山脉了。
女首领不得不立刻给白朔回信,说明在路上遭遇的状况。
在她进行回信的时候,抱着小皇子白泽的女仆们,正往占星阁的主殿走去。
占星阁的风景,是人间绝没有的仙境,各处的设计都相当玄妙,有用魔法球装饰成星空的穹顶,有用美玉和黄金雕琢成的神像,还有悬于空中的楼阁,山水……
但是,没有一个仆人敢抬头乱看的。
它们的主人,占星师艾丽塔,是一个有一千两百多岁的魔女,虽然长得十分漂亮,却是脾气古怪,心狠手辣。
若是不经意间得罪了她,那下场大概比死还惨。
“还有多久?”
“快了,就是前面了。”
两个女仆低声地讨论了几句,眼看着就要迈入主殿。
那个抱着小皇子白泽的女仆却是脚下一软,“哎哟”地一声惊叫,险些把白泽甩飞了出去。
叮——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响声。
白泽在空中就被定住了。
占星师艾丽塔,端着一杯咖啡,依靠在雕花的宽大木椅上,眯着眼睛。
涂了黑色护甲油的手指,敲了敲咖啡杯的杯壁。
“来的是十六皇子吗?”
她放下了杯子,站起身,往门口走来。
装睡装得十分吃力的白泽,还得在占星师面前继续装下去。
不过。
看起来,他已经要装不下去了。
艾丽塔可是个魔女,能够一眼看出催眠魔法是否还奏效。
白泽闭着眼睛,也能够感觉到,有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正在抚摸着他的额头,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摸着他的脸颊,下巴。
最后,他的锁骨那儿停了下来。
他顿时感到十分紧张。
“十六皇子身体健康,只是……”
艾丽塔想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
她的这个大停顿,让白泽吓得差点睁开眼睛。
不过……
几秒钟之后,她却又放缓了语气,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只是恐怕有些疲惫了。你们送他去我的卧室吧,就是顶楼的那一间,上了扶梯就能看到的。”
女仆们也就纷纷松了一口气。
经历了这一波三折,她们还以为小皇子会有什么问题。
没想到,竟然还挺顺利。
只要小皇子没事,那她们的性命也就无忧了。
“是,就按照您的吩咐去做。”
两人感激涕零地向占星师鞠了一躬,郑重地从占星师的手中接过了小皇子,往后撤了几步,抱着他快步离开。
……
被人抱来接去的白泽,有一种自己变成了玩具的错觉。
当然,所有抱过他的人,都是非常轻柔小心的。
明明他都已经八岁了,这些女仆还在用抱婴儿的姿势抱他,真是让他怪不好意思的。
吧嗒——
路过翠竹园的长廊时,有一滴冰冰凉凉的水滴,落在他的脸上。
还有些发痒。
他好想伸手去擦一擦,但是,决定将装睡进行到底的他,只能强忍着。
结果。
那水滴就像是有生命一般,开始在他的脸上蠕动,顺着他的脸颊,滑到了他的锁骨那儿,停住了。
白泽大惊,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一瞬间,脑海中闪过了许多种水滴形状的魔物名字,比如说竹幽,蛇胆,还有梦魇虫……
在这其中,最可怕的,就该是梦魇虫了。
这东西,若是寄生在人的身上,会让人陷入昏迷当中,不停地做噩梦。
“如果是梦魇虫的话,我必须要尽快用驱散魔法来对付它,若是晚了的话……哎,我怎么忘了,我根本不会魔法!”白泽在心里懊恼着。
他只能盼望着占星阁的管事人员能够发现他的异常,不至于叫他真的被梦魇虫寄生。
可是,这俩女仆人偏偏越走越慢,长吁短叹。
出了占星师的感知魔法范围之后,她们竟然就地坐下了。
白泽真是要哭了。
这些家伙,拿了薪水就不能好好地工作吗?
“真是的,为什么偏偏是我们来做这趟差事?”
“这趟差事可不便宜,一个月能拿十个金币呢!”
“天哪,你可别说这十个金币的事情了,谁不知道,侍奉小皇子是最难的差事?梅茵只是去晚了几分钟,就被朔皇给砍了脑袋。”
“嘛,朔皇对小皇子偏爱,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要我说,我还是很难理解皇室成员之间的感情,朔皇既然这样偏爱小皇子,为什么还要延续上一任皇帝的命令,对小皇子禁足呢?”
两人的讨论,真是越来越离谱。
“据说,是因为朔皇对小皇子有那种感情……”
“哪种感情?”
“就是那种啦!”
“是我理解的那种吗?”
“如果不是那种感情的话,他为什么只对小皇子微笑?还总是找借口去书楼探望小皇子呢?”
“你快别说了,小皇子才多大啊,朔皇哪能呢!”
白泽这个当事人,听得是一头雾水。
这两个女仆,到底在说什么呢?
什么“这种”、“那种”,到底是哪种?
大哥对他很凶呢,总是逼着他抄书,还会找理由揍他,根本就不和善好吗!
他虽然很想要抗议几句,但是……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解决掉这个趴在自己锁骨上的水滴状生物。
虽然它已经不动了,但白泽很明显的感觉到,它还活着,而且,对他有着些许的敌意。
两个女仆互相抱怨了几句,又歇息了好几分钟。
这才缓缓地起身,开始继续前进。
“好啦,闲话先不论,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呼……脚好疼呀。”
就在她们起身的一瞬间,白泽感觉,锁骨处好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地咬了一口。
疼!
巨疼!
他险些尖叫起来。
想到自己还应该继续装睡的事情,只能紧咬牙关,死死地掐着手心的肉,分散疼痛。
在女仆二人将他抱进卧室,放下他之后。
那种疼痛的感觉却又突然消散一空。
等女仆走出门去,白泽才大口地喘着气,站起身。
床前便是一面巨大的玻璃镜。
他扒开衣领,凑近看了一眼。
锁骨上方的位置,多了一个形状奇怪的红色烙印。
水滴,已经不见了。
“这是……”
白泽辨认出那烙印的形状之后,吓得捂住了嘴巴。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是魔族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