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复苏

作者:奥赛罗 更新时间:2017/5/31 0:48:59 字数:11963

第七章 复苏

“好吧,邓肯,既然你来了。那就说说看吸了这烟雾后的感受吧。”

“怎么说呢?精神不受控制,就好像任何情绪都会被放大一样。感观也会变得非常敏锐。”

在渡鸦馆内,首席研究员渡鸦先生正在一边做着大脑组织切片的化验,一边向我询问吸入烟雾后的感受。

“放大情绪?”

“是的,放大情绪。就比如说,当时我很惊恐,吸入烟雾后惊恐被无限放大。结果我变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嘴开始通过喷垃圾话来发泄情绪,但是越发泄就越控制不住。最后演变成暴力。”

此时我回想起拿枪指着自己队友时的场景,实在是后怕,难以释怀。

“虽然你说的话有些主观成分,但是还是有可取的地方……有趣,让人情绪失控。”渡鸦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儿,一边向试管内滴入试液一边和我继续谈话。“确实,在烟雾的颗粒物中检测到了一定的吗啡喃,但是这并不足以让人失控。”

“目前能得出什么结论吗?”

“哦,邓肯先生。你办案这么多年多少也该有些常识吧?任何证物,没有四五个小时怎么可能分析出结果?那些证物我们也才刚入手一个小时不到,照目前的进度来看,最快也要晚上十点才能出报告。你先回去等着吧,别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在我的实验室里转悠。”

“我在进入实验室前又经过馆人员的消毒处理。”

渡鸦没有回答我。

我有些尴尬,感觉像是吃了闭门羹。

于是我开始说明自己的来意,“其实我这次来,不光是向你催着要报告的。这次军方也介入了调查……”

渡鸦打断了我的话,“我知道我知道,满城风雨呢,他们这次看来是铁了心要横插一脚。”

“所以我要来保证你的人身安全啊。渡鸦馆不是警方坚实的拥护者吗?在化验完成之前我会一直呆在这里,以免军方的人来捣乱。”

“比起保护,其实更多的是监视吧。不然就不会让你一个人来了吧?”渡鸦冷不防的一语直戳我的脊梁,不免让我一颤。

被看穿了呀……确实,凭我一个人能保护谁啊?德雷克让我来的真正目的是为了了解在这次会议后渡鸦馆究竟和谁站边。毕竟要确保警方的几个核心机关中不会出现军方的支持者。

被看穿的我连忙做着无用的辩解,“不不不,德雷克只是相当重视渡鸦馆和警局之间的关系……”

还没说完,渡鸦便打断我。

“邓肯先生,看来你们警方有误解啊。我的渡鸦馆从来都不是任何势力的支持者。警察当道也好,还是军队霸权也罢。对渡鸦馆来说,要做的事情也都是一样的。不会多一分烦恼,也不会少一分悠闲。”渡鸦发下了手头的工作,第一次透过面具拿正眼看我,是一种充满威慑力的眼神,“给我记好了,我会和警方合作,全都是因为我和上一代警察局局长乔·威尔逊的交情。”

听到他的话,我内心有些震颤。但是转而又感到惋惜,乔·威尔逊真是白白浪费了这段友情啊。他所跨出的哪一步,算是彻底抛弃了渡鸦吧。

“抱歉,是我们警方太自傲了。”我深感惭愧的向渡鸦道歉。

渡鸦不动声色,只是继续开展自己的试验,继续边做边说。

“我还以为德雷克会比别人更早的理解这点……可惜,当他派你来维稳我的那一刻起,就说明了我对他的期望落空了。他现在的表现的就和当时的乔·威尔逊一样,实在让人心寒……大多数人的视野是狭隘的,一旦开始钻牛角尖就会变得看不清任何东西。”

“钻牛角尖吗?”

或许他是在说乔·威尔逊,又或许是在说德雷克?但是总觉得……这两个人越来越相似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感觉的呢?

我搔搔后脑勺,尴尬地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激动呢。明明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我没有说出后面的话语,因为总觉得有些肉麻。

渡鸦愣了几秒,摇摇头,“化验太久有些焦躁罢了。”

这时,我的终端响起。我打开终端查看,是瓦伦丁。

他传来了一副图像,一个竖着马尾辫的男人。

是那个我在杜兰戈地下劳改营中看见的那个囚犯!我立刻向回话。

“没错,就是这家伙!我绝对不会看错的!”

接下来的几十分钟,我在等待渡鸦实验结果的过程中与瓦伦丁攀谈起来。我没有用耳机收听,就随着声音暴露在实验室中,或许能给一旁心情糟糕的渡鸦听着解解闷吧。

瓦伦丁开始向我赘述起他老搭档卡特的训话过程。他用笨拙的话语学卡特与典狱长的对话,搞得我有些不知所云。直到他说起德雷克与典狱长对话的桥段。

“啊,真是难以置信,德雷克前辈最后居然对那个典狱长说,‘如果你能配合,那么我对你之前的罪责既往不咎。但是如果你还假装不知道,那么我只能一察到底了。’太有气魄了!这和我过去认识的德雷克前辈完全派若两人!”

是啊,确实派若两人,但是我的认知则与不了解德雷克的瓦伦丁不同。

既往不咎……德雷克过去何时会对那些犯法的人说出如此温柔的话?

“我实在不敢相信他会说出那样的话……”

此时,在一旁默默听着我们谈话的渡鸦却戏谑的对我说,“有什么不敢相信的,想想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处理人吧。不是你把她送来的吗?”

不得不承认,承担下乔·威尔逊留下的一切、着眼于重建警察威望的德雷克即便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处理人都可以任由其受到伤害。德雷克正在与我们认识的他渐行渐远。

想到这儿,顿时一种久违的感觉冲击我的胸口。三个月前,当梅根与我被乔·威尔逊扣押在警局地下牢房时,我也有这种感受。

大概渡鸦也一度有过这样的体验吧。当乔·威尔逊背弃所有人的那一天起,渡鸦便不再认识那个老朋友了吧。那种空虚感一定比我的感受强烈吧。

虽然我在脑海里已经得到了一定的认知,但是或许出于自身懦弱的本能,我还是为我多年的老同事德雷克辩解,“事态紧急,我想,德雷克只是不想在那些杂鱼身上浪费时间罢了。处理人的事情也不过是一场意外。”

“任何事情都有百分之一发生意外的可能性。百分之一的意外与百分之九十九的安全,你认为在当上局长前的德雷克会为处理人选择哪个?”

我哑口无言,或者说,我失去了辩解下去的勇气了。每当我试图用语言建立一个更美好的愿景,渡鸦都会用他的经历与认知将其破坏殆尽。更可怕的是,我不得不承认渡鸦对我所说的一切。

“如果奥兹·德雷克会迈向和乔·威尔逊同样的境地,那为什么安德鲁牧师会选择他来接任乔·威尔逊的位置,并且放任德雷克逐步改变呢?”我有气无力的说出这个我最想知道的问题。

“一个没有极端思想的乔·威尔逊正是新突尼斯所需要的。安德鲁牧师深知这一点。”

这时,实验室墙上的显示器传输来出一个通讯请求,是渡鸦的女助手。

“渡鸦先生,实验报告出来了。”

“好的,我这就来。”渡鸦转身看着我,“好了,天真的友情研讨会结束了,是时候进入正题了。跟我来。”

我从自己的困惑中惊醒,惊讶的问,“实验报告?你不是说要等到晚上十点吗?”

“谁告诉你我手头就只有一个样品要检验了?”

我带着疑惑跟随渡鸦走向馆更深处的实验室。

深处的实验室是个更大的房间,四周环境彻底密闭,里面的工作人员全部身穿白色隔离服。

于是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四十分钟前在警局里更换的的工作服。

“不会有什么辐射之类的污染物吧?”

“辐射?哦,别在意这些家伙的穿着。他们只是懒得换正常的衣服罢了。毕竟他们难得会处理这么‘干净’的东西。”

此时,我的目光落在实验室中央的金属桌子上。两样实验对象正被放置在桌面上。

一个是由透明塑封袋装着的类似木屑的东西。而另一个则是完全打开的手提箱,里面装有几块看起来像砖头一样的棕色物体。

“好了好了,小伙子们。说说看有什么发现吧。”

女助手走来向我们汇报,“报告,经检测,手提箱内的物体为经过干燥处理后的植物复合产物,从中能提取到与塑封袋中的烟草相同的成分。相同质量下,复合物释放出烟雾的浓度是烟草的十二倍之多。用明火点燃一整块复合物所产生的烟雾能覆盖十万平方米,并且不易散发。”

渡鸦提问,“植物种类能确定吗?”

女助手摇摇头,“很抱歉,研究人员中并没有植物学家。我们只能确认这是一种新型毒品原植物。”

“看来我们需要扩招员工了。”

听完渡鸦的打趣后,女助手将我的目光引导向一个玻璃盒子。玻璃盒子内看起来有些浑浊,看起来是被注入了一定量的烟雾。比起这个,玻璃盒子底部血腥的样子让我触目惊心——一只脖子被撕开的白老鼠正在尽情啃食另一只被开膛破肚的白鼠的尸体。

“哦,为了节省烟雾对生物生效的时间,我在您进门前两分钟就注入了烟雾。看来生效的时间记录又要修改了。”工作人员一边在自己的平板终端上修改数据,一边向我们解释盒子中的景象。

“除此之外,我们第一时间分析了由防疫部队从第十二区现场运来的居民尸体。由于烟雾能对生物的精神产生影响,因此我们对尸体的脑部进行解剖以及扫描分析。结果显示脑的边缘系统出现少量的积水。大脑皮层发生裂变,杏仁体病变。因此我们商讨出了一个初步的结论……”

“烟雾中的成分能刺激生物大脑内的杏仁体病变,病变的杏仁体释放大量刺激讯息使大脑皮层裂变。生物将丧失对情绪的管控能力,并且提升各感观机能。好了,就此能确认这是一种神经毒气了。”渡鸦则接过了女助手的话,凭他卓越的医学知识,他已经能多少得到一些结论。女助手听后微微点头。

渡鸦似乎还没说完,略有所思后,他接着说,“刺激既然能大到让边缘系统发生积水,可能对脏器造成影响……”渡鸦用手指着玻璃盒子中还在撕扯尸体的白鼠,说“将这个活体作为研究对象,重点检测肾上腺素的分泌量情况与胰腺的机能。”

“好。”女助手答应道。

我并没有听到我所期待的线索,反而是简短的报告,于是我立刻拦住女助手,提问,“就这些?比起这些实验的报告,就没有找到其他跟案件有关的线索?”

突然渡鸦将带着鸟脸面具的脸凑向我的脸,透过面具的玻璃镜片中我能看到渡鸦不悦的神色,他说,“你是新手吗?从一大堆信息里整理出所需要的情报变成线索,难道不是你们这群警察该做的事吗?需要我一件事一件事的都告诉你吗?”

我再次陷入哑口无言的境地,实在太惭愧了。过去接触渡鸦馆获取情报的任务都是由德雷克来执行。现在仔细想想我过去办案都是靠德雷克整理的已有线索来拼图罢了,何况参与拼图的人还不止我一个……

意识到自己的没用后,我开始拼命思考。线索,有用的线索……

植物复合产物吗?

“如果要制作这种复合产物的话,那一定要有大量种植此类植物的配套设施和相应的人工……也许是什么制药机构?或者毒贩子?不对,考虑到这类植物产生的副作用巨大,我并不认为培植这类植物的初衷是为了制毒。”

“终于反应过来了?考虑到吸入后会对大脑产生反应,范围应该还能缩小。”见我开窍,像是在提醒我一般,渡鸦先生回答了我。

“也许是针对脑部的药物研究?类似……兴奋剂?麻药?渡鸦先生,有什么病症是需要情绪亢奋类的药物来帮助治疗的吗?”

渡鸦用有些愉悦的口气说,“抗抑郁类药物,或许可以从失败的精神药物研究中找到些答案。”

此时,实验室的壁挂式终端发出提示音。

终端屏幕上显示一份ID信息和一组车辆及驾驶员的影像,然后传来了渡鸦馆保安的联络。

“渡鸦先生在吗?”

渡鸦穿过实验台周围忙碌的工作人员,走向终端,说,“是我,谁的ID?”

“是警方的防疫部队,说是运送袭击者的尸体来检验。”

“怎么现在才送来?”

也许是保安懒得传话询问,终端直接传来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报告渡鸦先生,尸体被压成了四分五裂的,拼凑起来花了不少时间。”

在核对了一遍ID信息后,渡鸦批准了防疫部队的车辆进入地下车库。

渡鸦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的警察伙伴来送新的圣诞礼物了。别站着发呆了,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言下之意就是让我去车库接应防疫部队,将袭击者的尸体送至实验室进行检测。于是他又派了一名基层的工作人员推着手推车与我通行。

目前我们位于渡鸦馆的三楼实验室内。跟随工作人员的指引,我们走入了三楼的货梯。

货梯直达地下停车库。

地下停车库不大。虽然有LED灯管照明,但依然显得昏暗。这种环境下我们一眼就找到了开着近光灯的防疫部队运输车。

我们快速走向运输车,车厢后跳下两名身着防化服的防疫警员来接应我们。

其中一人对我们说道,“来车厢这儿搭把手。”说着就要带我们走向车厢。工作人员推着手推车走在我前面。

当我经过车头时,驾驶座上的警员突然向我打招呼。

“好久不见,老兄。”

于是我驻足打量着他,我从未和防疫部队打过交道。

我问道,“嗯……抱歉,我们在哪里……”

还未说完,我发现不太对劲。

警员的面色简直差到了极点。他的双眼直直地看着我的双眼,透露出很明显的不安。他撇过脸来似乎在躲避着什么,慢慢张开嘴,但并未发声,只是缓慢的张合着嘴巴。而我瞬间就理解了他的唇语——救命。

下一秒,我的目光落在了副驾驶上穿着防化服的男子。他用余光瞥视着我,正不自然地抱着双臂,右手深深地压在左臂下。他的左臂手肘则微微顶住了驾驶座上的警员。

我顿时冒起鸡皮疙瘩。

“该死!把手举起来!立刻!”

在说警告语的一瞬间,我迅速后撤一步,从腰间拔出手枪直指副驾驶座上动作异常的男子。

不出所料,副驾驶上的男子并没有举起双手,而是立刻将持枪的右手从左臂下抽出。

还没等他拔枪对准我,我便率先扣动扳机,在对方身上开了几个大洞。

还没等我从刚才紧张的瞬间缓和过来。车厢后就传来冲锋枪的枪响,以及复数下车的脚步声。

当我回过头注意枪声来源,先去车厢提取尸体的工作人员已经满身枪眼地倒在了血泊之中。而跨在他尸体上的是一名“防疫警员”。他正转身将装有消音器的枪口端向我。

我立刻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当作掩体。车门内的凯拉夫隔板成功替我抵御了冲锋枪的扫射。但是这作用有限,当对方打空第一个弹夹后,我意识到已经破烂不堪的车门无法抵挡第二个弹夹的子弹。

看到敌人退回车后换子弹的时,另有两名穿着防化服的人端着冲锋枪从车后冲了出来。

我立刻扒住车头,朝着驾驶座上的警员大吼,“开去货梯那儿!”

警员连忙踩下油门,在枪林弹雨中飞快地驶向左前方的货梯,并将车身横停在货梯前。

驾驶座上的警员则从副驾驶处推开尸体下车。

正当我帮着将副驾驶的尸体往外拉时,耳边传来了一声闷响,子弹从我身边飞过。这种闷响声我听到过,是子弹穿透肌肉的声音。我的目光落在了我眼前的警员身上,他的左下腹被开了一个洞,鲜红的液体逐渐涌出。警员顿时脱力俯倒在尸体上。

“见鬼!你坚持住!”

从子弹射入警员身体的角度看去,一个戴着战术目镜,长相粗狂的络腮胡男人,正举着手枪瞄准着这个方向。他没有穿防化服,而是穿着防化部队的战术背心,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这个家伙应该就是这些人的指挥官。

我本以为他会朝着我们再补射一枪,可是他只是一直用枪指着我们,迟迟没有开枪。

我立刻用尽浑身的力气把尸体从车座上抛开,然后拽下警员。

此时,四周的警铃响起。车库外的保安与不明敌人发生枪战。

我慌忙按下去往三楼的按钮。警员失血严重,必须赶紧送他去渡鸦那儿接受治疗。否则一定会没命的。

在货梯关上的刹那,我从门缝中数清了对方总共有六人。

货梯门闭上了,我顾不上擦冷汗就打开终端联络渡鸦。

“渡鸦先生,渡鸦馆被伪装成防疫部队的不明人员入侵了!请采取防御措施!”

“早就听到动静了,安保人员已经在车库外集结队伍。还有,馆内的通道已经封锁,不过我已经将你的ID卡上传至门禁系统,你可以用你的ID卡解锁通道。”

“工作人员被杀,很可能ID卡落到了他们的手里。”

“放心吧,他的ID等级还不足以解锁通道。”

通讯结束后,我开始询问瘫坐在角落的警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那些天煞的是谁?”

警员捂着伤口,艰难地回答着我的问题,“十五分钟前……我们在迈努拜隧道内被拦截。他们杀了其他人,还换上了他们的衣服!”

“那袭击者的尸体呢?”

“被他们的同伙儿运走了……”

真是糟透了!失去了袭击者的义体,我们又少了条线索。我必须通知德雷克!

于是我切换了终端的频道,向德雷克的秘书伊万卡汇报情况。再得到了“我们会在所有出境通道设卡,设法拦截车辆。渡鸦馆方面的支援将在五分钟内赶到。”的答复后,我挂了通讯。

货梯到达了三楼,楼道内的警报灯在不断的闪烁着黄光。

货梯门打开后,我探出头确认情况。果然像渡鸦所说,整个走廊都被金属门封锁。每道金属门的右侧都有相应的操作面板。我尝试将ID照向面板,金属门打开了。当警员和我穿过金属门后,门又再一次关闭并锁死。

于是我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朝着深处实验室的路线走,经过四道金属门后,我终于扶着虚弱的警员回到了实验室内。

本以为实验室内部的人员会全员警戒,没想到他们却在继续做着手边的工作。

渡鸦毫不理会事态的危险,懒散地指挥着研究人员。见我带陌生人进入室内后也只是淡然地说了句,“那家伙是谁?”

“这是被劫持的防疫警员,他受伤了,需要治疗!”

渡鸦则不急不忙地挥挥手,两名工作人员将他扶到一旁的试验台上进行急救。而渡鸦还在摆弄着各种仪器。

我惊呼,“拜托!敌人都杀到门口了,你还有心思做实验?”

渡鸦则完全不看我一眼,回答,“渡鸦馆提倡分工明确,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人员还能战斗不成?保安和安保系统会保护我们的。”

“那至少要撤离啊!”

“我们的代步工具都在停车场,你是想我们在还没确定外围有没有伏击的情况下徒步冲出去送死吗?拜托,专业点好不好?”

冷静点,山姆·邓肯。我怎么能显得比非专业人士还要慌张呢?

松懈下来后,肾上腺素褪去。我有些吃力的靠在墙上,但是脑内还在不断思考那些穿着防化服的人的身份。

十二区袭击者的同伙吗?劫走同伴的尸体好像可以理解……

不,劫走同伴就好了,没必要对渡鸦馆动手吧?如果是为了破坏烟雾的分析成功?不现实,即使渡鸦馆被毁,也会有别的机构接手。分析出结果只是时间问题。而且如果他们很在意烟雾会被分析的话也就不会大规模释放了。

只有可能是军队了……

渡鸦的女助手在我思考时查看着怀中的平板终端说,“整个管内的防御机制都已经启动了。货梯已经锁死,紧急通道也被封锁。大厅楼梯……地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女助手指着实验室门口拖行过的血迹尖叫道。

渡鸦这时才将目光移开了手中的仪器,看着地上的血迹调侃道,“邓肯,你是在用血给车库里的那些家伙画藏宝图吗?”

我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路从电梯口拖拽过来,已经来不及去擦了。

混蛋,难怪那个男子没有开第二枪射杀警员……中计了!

忽然间,我眼前变得一片漆暗。

当我意识到是室内的灯光全部停止运作时,原本忙碌着工作的研究人员爆发出一片惊叫声。

这些熙熙攘攘的惊叫声还没停下,昏暗的红色灯光又从灯管中冒出,勉强照亮了室内。

“阿尼丝,发生了什么?”可能是因为工作的节奏被打乱,渡鸦开始从散漫的状态变得认真了些。

“电力室内的电力线路被切断,天台上的备用电力开始运转。等一下……”女助手的表情开始变得紧张,“货梯又开始重新运转了?糟糕,货梯系统被病毒入侵了。”

我分析说,“他们一定是在电力回复后系统的重新加载期间植入病毒。电力室在什么位置?”

女助手回答我,“在一楼。”

“这不可能,敌人明明都在地下停车库。除非有……”

“除非有内应。”渡鸦接过我的话做出了判断,“居然有时间安插内应,看来他们已经计划很久了。”

室内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女助理的双眼直直地落在平板上观察货梯的动向。

“货梯已经到三楼了。”

话音刚落,地面发生了轻微的震颤。实验室内的器具纷纷作响发出清脆的声音。

女助手再次传来噩耗,“一道门连接中断。”

应该是被摧毁了。对方居然有办法摧毁这么厚重的金属门。

一直懒散而淡定的渡鸦终于开始采取行动。他转身面向众人,一挥手,说,“把危险化学物都搬进器材室。顺便给我拿瓶铯粉来,我们来给他们准备点小惊喜。”接着他指定了一些看起来比较强壮的工作人员说,“你们给我把桌子朝着门推倒。”

“第二道门连接中断。”

工作人员按照他所说很快布置起来,没一会儿就把实验室建成了一座防御工事。在实验室门口的左右两侧用厚重的实验台组件成掩体,这样能形成一定的交叉火力。并且在正对着实验室门的不远处固定了三个氢气罐在手推车上。而门外的走廊上放置着渡鸦精心设计的“炸弹”。

所有非战斗人员全部躲避到了实验室中的器材室里。渡鸦挑选了几个有射击经验的工作人员从证物间中拿出了两把手枪和四杆长枪将我方武装了起来。

渡鸦拎了杆枪,朝我走来说,“这是过去留下的证物,破例用一回儿,接着。”说罢,将一把土质的AK步枪抛向了我。

我查看了一下弹夹,里面的子弹甚至都没填满。

“第三道门连接中断……”女助手吞咽了口吐沫。

所有人都处在高度警惕的状态。

渡鸦依靠在掩体后,似乎在端详着什么,最后对女助手说了一句,“启动唤醒,我们需要再加个保险。”我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女助手却开始对着平板操作了起来。

我的视线不由地环顾周围的人,而我发现那些研究人员却都在看着我。也对,我是这里唯一的警察,这些文弱的学者在等待我的行动。太过紧张的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声仿佛成为了这个空间里唯一的噪声。

随着女助手说,“第四道门连接中断。”我的心跳快到了极点。鸡皮疙瘩控制不住的又起来了。

真是没想到,刚调试完新义体就又要遇到枪战了。

大概过了一分钟毫无声息的状态,门外终于有动静了。门外发出了一些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一刹那间,实验室那厚重的金属门中心瞬间被一道橙色花火冲破。融化的红色金属碎片伴随着浓烟冲入实验室内。

原来是破门式铝热弹!难怪能这么高效的突破走廊上的四扇金属门。

被高温融化的金属门产生了一个硕大的缺口,一颗黑色的金属圆柱体滚入了实验室内,我凭借经验判定这是一颗震撼弹,于是立刻抱头躲在试验台后。不出所料,圆柱体爆发出高频的闪光与噪音。没有战斗经验的工作人员当即就因为震撼弹造成的感官冲击而眩晕,从掩体后暴露出了身子。

四把蝎式冲锋枪从金属门缺口的四角向室内倾泻子弹。没有谈判,也没有镇压,而是单纯的火力碾压。暴露的工作人员被打成了马蜂窝。

子弹在室内飞舞,即使试验台与储物柜再怎么厚实也无法阻挡长时间的攻势。没多久子弹就穿透钢板击中了两名掩体后的工作人员。

完全没有抬头的机会,所有人只能躲在掩体后将枪架在掩体上胡乱射击。毫无精度的射击很难伤到对手。

门外传来了玩乐似的话语,“能请各位放弃抵抗吗?我可不想拖到被你们的警察同伴围剿。”这个男人的声音中充满了嘲讽的味道。这样的玩笑极其容易给处于劣势的人造成巨大的心理压迫,尤其是我这种心理素质较差的人。我的下颚在不断打颤,胸肌抽搐。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渡鸦可忍不了这样的嘲弄,他采取了行动,一把将绑有三个氢气罐的手推车推向门口。

在枪林弹雨下,子弹击中了向门外冲去的氢气罐,喷出蓝色火焰的氢气罐推车直直地穿过融化的实验室大门撞到了走廊的墙壁上。当氢气罐从车上散落到地上时,发出了剧烈的爆炸。

青色的外焰包裹着红色的焰心向外扩张,冲破爆炸产生的烟雾,顷刻间吞噬了走廊。火舌带着碎片在走廊中横行。

高温与浓烟触动了走廊中的消防喷头,水花从天而降。燃烧的走廊被水浇灭后产生了更多的烟雾。

然而这还没完,先前渡鸦在走廊中放置的器具与杂物中都藏有高纯度的铯晶体,此时遇水都发生了剧烈反应。接下来的几秒就如同亚裔在唐人街上放的鞭炮般不断有爆炸声传来。器具被炸裂的残片像子弹一样在走廊上四处横飞。

听到走廊上发出的悲鸣声,渡鸦高兴坏了。

走廊上好一阵才消停了下来,除了洒水声外没有一丝动静。但是我依然保持着最高的警戒心。直到从门洞中看到血液随着水流四散我才相信刚刚的爆炸确实对敌人造成了伤害。

此时,轮到渡鸦开始嘲讽了,“怎么啦?小毛贼?需要雨衣吗?”

而门外又传来了回应,语气依旧玩乐似的,“好吧,好吧。我还以为一帮书呆子会很好解决,看来是我错了……听着,管事儿的,我不知道你手里还有多少牌可以打。虽然我乐意看到最后,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了,不如我们来谈一笔交易吧。”

“交易?或许再过几十秒你们就会被围剿,有什么资格和我谈交易?”

“相信我,当我意识到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几十秒的时间足够我和你们同归于尽了。”

“你可以试试看。”我从未听过渡鸦用如此狠劲说过话。

没有回应,取而代之的是靴子淌水的声音。一步一步。

几秒后,那个带着战术目镜的络腮胡男人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而在他身前,有一个穿着病服低着头的女人被他死死勒住。

虽然女人披头散发的低着头遮挡住了五官。但是我们却一眼就认出了她——“处理人”米歇尔·斯图亚特!她身后的男人露出了险恶的笑容,咧开的嘴无时无刻不展现着一股子的恶趣味。

“有兴趣了吗?”

渡鸦沉默了几秒,说道,“你想要什么?”

“原本我是打算杀光你们所有人后再抢走十二区的所有样本,但是现在,我们各退一步如何?”

他的目标直指十二区的样本,再加上对处理人与警方关系的了解……此刻我无比确信,他们就是军队的走狗。

我大吼,“你们是军人吧!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这是在和警方正面开战!”

“闭嘴,小角色,我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军人。”

渡鸦说,“算了吧,邓肯。无论你再怎么确信他们是军人,你都不可能在他们身上找到任何线索。”说罢,渡鸦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然后向着同样躲在掩体后的女助手招了招手。

女助手对他做出了一个OK的手势。

“正如你所说,我们是专业的。当然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甚至连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痕迹都不会留下。而你们不同,你们有生活有家庭。如果和我们这样的人一同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是不是太可惜了些?”

此时,络腮胡男子身旁凑来了他的同伙,朝着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络腮胡男人继续说,“哦,看来你们的伙伴已经到楼下了。看来我们很有可能在这里相互陪葬了。但是我们对自己的身手还有自信,现在,只要交出样本。一切就不算太晚。”男人将枪牢牢抵住处理人那低沉着的脑袋,“来吧,来吧,不要让我等太久了。一旦我摁下扳机,你们都会先我一步下地狱。”说完,他身后的同伙已经排成一排。

室内的所有人在渡鸦的示意下都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渡鸦深深的明白,处理人是德雷克最后的心理防线。一个失去了处理人的德雷克远比军方复权要来的可怕……

渡鸦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答应你。阿尼斯,去器材室把所有证物都拿出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女助理从掩体后起身朝着器材室走去。

她的动作很快,完全没有要拖延时间的意思。她推着手推车朝着络腮胡男子走去。

“都在这里了。”女助手说完便又慌忙躲进了掩体后。

这时,络腮胡男人的背后走来一个穿着渡鸦馆工作服的矮小男子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实验室内。很显然,他就是安插在渡鸦馆中的内应。

这个男人畏畏缩缩,根本不敢直视我们。他来到推车前,检查了一遍后向络腮胡说,“就是这些。”

话音刚落,络腮胡男子就将手枪指向了矮小男子的额头。

他淡然的说了一句,“辛苦了。”然后他扣下了扳机,矮小男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脑浆四溅。

然而就在下一刹那,他的却发现自己持枪的手居然不能挪动了。络腮胡疑惑的沿着自己的手看去,是一只纤细而有力的手牢牢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它来自被络腮胡男人作为人质的女人。

处理人,米歇尔·斯图亚特,她低沉的身姿散发出不详的气息。

虽然她依旧看上去浑身无力的被络腮胡所勒住腰部,看上去完全不像还有力气。但是事实上,她正用常人无法企及的握力与臂力牢牢控制着络腮胡的手。

“这可和计划不一样啊。”络腮胡虽然还是在保持诡异的笑容,但是眉头却紧紧收拢。

“本来你要怎么清洗这里的书呆子都与我无关,但是……居然用我做人质,你应该做好觉悟了吧?”说着,处理人缓缓地抬起了头,双眼注视着我,咧开嘴笑着继续说,“是你救了我吧?欠你的,现在就还。”

络腮胡那不断尝试挣脱的手腕顿时发出奇怪的声音。络腮胡的脸变得极其扭曲。

“你还是老老实实睡觉去吧,怪物女人!”

叫喊着的瞬间,络腮胡的小臂忽然与身体分离。随之他松开处理人向后一跃,并且在这个过程中从腰间举起蝎式冲锋枪。配合着他的一些列动作,他的同伙们将枪口指向了处理人。

或许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会变成筛子吧。但是处理人的反射神经比所有人的都要快。她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翻滚到了实验室内,并牢牢地将身子贴靠在实验室内右侧的墙壁上。失去了目标的敌人自然只能对着空气射了个空。

看着眼前的一切我简直难以置信,虽然见识过一次处理人的战斗能力,但是依旧让我叹为观止。

在她掰碎络腮胡的义手后,她拿下了小胡子手枪展开还击,我们则跟着她一起进行射击,并给予处理人两枚弹夹。以免对方夺取位于门口手推车上的证物。

此时我朝着渡鸦惊呼,“她不是还在昏迷中吗?怎么就醒了?”

渡鸦则不慌不忙地回答,“每一个脑部接受过强化改造的士兵都会在后颈下安装一个唤醒单元,接受过视神经改造的处理人也不例外。我只是利用唤醒单元对大脑的激活功能强行让处理人醒来罢了。”从言语间可以听出,打出自己底牌的渡鸦显得十分得意。

“既然有这样的手段为什么不早点让她从昏迷中醒来啊!”

“唤醒单元需要两到五分钟才能唤醒意识。更何况这是一种对健康有害的非常手段,比起让她自愈,强制唤醒绝对是下策。”

“好了,混账东西们,现在可不是讨论我个人身体健康问题的时候。虽然我不清楚那手推车上是什么,但是绝对不能让那些畜生崽子拿走对吧?”逐渐恢复战斗状态的处理人向我们提问。

渡鸦打趣道,“嗯,没错。要是能宰了他们就更好了。”接着他将自己的手枪也丢给了处理人。

接过手枪的处理人展现出了自己的真正实力,就好似两把她的私人配枪柯尔特巨蟒还在她双手中一样。侧身将试图靠近手推车的左侧两名敌人射杀。在下一秒翻滚至手推车的左侧,以手推车为掩体向右侧射击,再次击毙一人。接着单手抓住手推车把手向实验室内拖拽。

但是络腮胡男人并没有让她得逞,他单手举起地上躺着的同伴尸体作为人肉盾牌挡在面前冲向手推车。

在尸体被射成碎渣后,抛开尸体,奋力冲撞到手推车上。原本被处理人牵着的手推车被撞翻。所有的证物都散落一地。处理人朝着他射了几枪,但是都不是致命的位置,络腮胡忍痛用嘴叼起其中一袋烟叶,边还击边朝着电梯间跑去。同伙为他火力掩护,使得处于上风的处理人被牢牢压制在掩体后,处理人只能放弃追杀。

当火力压制停止时,处理人冲入走廊追了上去。

“站住,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女助手看着处理人的身影大喊,但是处理人完全没有听进去。于是我动身追了上去。

备用电力只能维持最低限度的照明,这使得走廊很暗,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只能跟着处理人的脚步声追去。直到在一个拐角处看到了一丝亮光,那是室外的光!

适应了昏暗环境的我不由得用手遮挡着眼睛,以免被外界的强光刺伤双眼。在指缝间我看清了前方的处理人,她正依靠在光源的左侧墙壁上看着光源。显然她那几分钟前才复苏的身体已经力竭了。

我的视线移动到位于走廊尽头的墙面上,在那上面有一个巨洞,室外光就是从这里照射进来的。

洞边缘的墙体有明显的红色高温痕迹。

“又是铝热弹吗?”

我从墙壁上的洞中探出身子,用双眼寻找敌人的踪迹。只看见,一辆厢型车正在高速驶离,消失在了马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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