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 一墙之隔的我自己

作者:红色十月 更新时间:2008/8/26 14:58:03 字数:0

如果我没有记错,第一次来到三年前的时候,朝比奈学长在光阳园站前公园的长椅上把我叫醒,然后我们前往东中并在邂逅春日……

那么我应该先赶到光阳园公园。从这里步行个三十分钟左右应该就可以。但是那时的我并没有遇到来自未来的自己。所以我必须十分谨慎,避免与过去的自己撞见。此时多少有些理解为何朝比奈学长行事总是格外小心,唯恐自己一点微小的疏忽就会改变历史的那种心情。

在文艺社的教室内,以清爽的公务员装扮现身的成人版朝比奈学长,向我留下了青蛙王子这个暗号后便悄然离去。那段经历如同昨日方才发生一般记忆鲜明。

如果我的未来时间线还存在,那位朝比奈学长一定会在某处等我。

这公园里车站不远,但人烟却格外稀少。夜已经深了,林影交叠的公园透露出一股诡异幽森的气息,此时还流连在这里的人物一定称不上什么正常人吧。

那天我这么想,今天也同样这么想到。

为了安全起见,我不敢光明正大的走在路上,只好躲在灌木丛的后面摸着黑前进。

就算没有不怀好意的男人上来搭讪,碰到热心的警察也一定会把我送进少年辅导中心……

走了一阵,我约摸着到了当初醒来时长椅所在的位置之后小心翼翼的向外张望。果然,不一会儿,只见那个来自过去的我正拉着朝比奈学长的手急匆匆的向东中赶去。回忆起当时发生的种种,心中不禁百感交集……

那时的我压根没有注意到灌木丛的方向,当然也不可能料到会有另外一个我正躲在暗处偷窥吧。

当确认“我”和朝比奈学长已经走远之后,我从灌木后面跳出来,径直向着他们的反方向快步走去。因为在我的记忆中,成人版朝比奈正是消失在了这个方向。

走过了公园的拐角,我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此时他正站在微弱的路灯下,低头看着手表。

我立刻跑了上去。

“朝比奈学长!”

他不急不徐地转过头来,望向我。

我的心体开始加速,不知道他会开口对我说些什么。会对我的出现感到奇怪吗?还是完全没有我的印象?就像今天那个朝比奈学长一样?

“晚上好,虚子。”

他向我伸出一只手,用那和记忆中一种一模一样的笑容欢迎我,从容而洒脱。

“我们,好久不见了。”

松了一口气,虽然今天经历的种种让我应接不暇,但此刻朝比奈学长的微笑却比什么都来的让我欣慰。

“朝比奈学长!你在等我吗?知道我会来找你?”

“那当然。”面前的这位成熟学长露出了宛若孩童一般的顽皮笑容。

这笑容仿佛给我注入了力量。来自未来的朝比奈学长记得我,说明我的未来没有断绝。而且不止是我,还有春日和大家的未来。

这里是三年前,一切开始的起点。

我们回到了公园,重新坐在“我”和朝比奈学长坐过的那张长椅上。朝比奈学长的表情就像是重归故土的归国侨民一样,一言不发的看着低着头注视着自己曾经坐过的地方。看他的表情,我也不自觉地闭上了嘴巴。椅子上的温度尚存,那是五个月前的我和朝比奈学长的体温。

终于,我还是打破了沉默。

“我刚刚来的那个时间段,那里的时空与现在的七夕是相连接的。那么学长,你能告诉我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抱歉,我无法告诉你详情。”

这是禁则事项之一?

“并不仅如此,记得我第一次向你表明身份的时候吗?”

记得,我在樱花绚烂的河边,听者一直以为只是可爱前辈的朝比奈学长的惊人发言。

“现在和那个时候相似,如果我用大量晦涩的语言向你解释,想必你只会更加混乱而已。”

朝比奈学长下意识的吐了下舌头,作了个鬼脸。好让人怀念的感觉。

“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的。现在的我只能和你说这些。”

我对那些艰深的术语自然是没有多少兴趣。朝比奈学长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打算再问下去了。但是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我却必须知道。

“朝比奈学长,这件事件的罪魁祸首是谁?是春日吗?”

朝比奈学长苦笑,摇了摇头。

“那么是什么新出现的敌人吗?比如还未登场的异世界人什么的?”

“不是,是你认识的人。而且很熟悉。”

我心中掠过一丝灰色的预感。

“是长门?”我有些不情愿地问道。

朝比奈学长叹了口气,过了许久,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也正好说明了为什么其他的sos团成员只是失去了记忆,而只有他一个性情大变,而且还莫名奇妙的开始同我交往……虽然早就有了这样的感觉,但我实在想不到幕后的黑手居然就是长门,或者说其实我根本就不愿意去怀疑他。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很难解释,抑或者以我的立场并不适合来解释这一切。”朝比奈学长伸出手掌,轻轻的抚着我的脑袋。

“你直接去问他本人吧。”

我惊讶得抬起头来。朝比奈学长站起身来,指着长门公寓的方向。

“我们走吧。”

我咬着牙站起来,身体却不住摇晃。这是一双手轻轻的搭在我的肩膀上。

“朝比奈学长……”

“我背你好了。”

如果是平常的日子里,我很难想象朝比奈学长用那纤弱的身体背负着我的样子,并且也肯定不愿劳动学长。但是此刻我却别无选择。

趴在学长的后背上,我的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为什么偏偏是长门,我反复的问着自己。

脑海中的记忆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在这之前,我们还只是一如往常的在文艺室里胡闹。一群人无忧无虑的考虑着如何欢度圣诞。但是谁能料到事情会突然发展到这种地步?

长门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到了。”

当我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是长门居住的高级公寓。朝比奈学长轻轻的将我放下,我注意到,他的脸上有些犹豫。

“我还是不太习惯和长门同学相处,虚子,还是你来叫门吧。”

朝比奈学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在SOS团中除去春日,大概也只有一纪能够毫不在乎的和宇宙人以及未来人交往了。

我按下了长门房间的门铃。几秒钟后,扩音器中传出了叮咚的应答声。

虽然没有任何人说话,但我知道站在门铃那边的一定是长门。

“长门,是我。抱歉又来打扰你,但是我们必须要见到你,我想你也应该明白吧。”

锵的一声,大门打开了。

“进来吧。”长门冷漠而平淡的声音说道,正是那个我所熟悉的长门的声音。

在电梯里,朝比奈学长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电梯上显示的楼层数,双手紧紧地贴着裤缝,身体挺得笔直,那神态就像个头一次到会社面试的初出茅庐的大学生。

最后,我们来到了熟悉的708室。

门口有电铃,但是我并没有按,只是敲了敲那扇厚重的门板。没听到门对面有人的动静,但是大门很快就开了。

透过大门打开的一条窄缝,带着眼睛的长门打量着我和跟着我的朝比奈学长。

“长门,真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想你说明。总之我现在又遇到麻烦了。如果不来找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了部分真相的缘故,我面对着一直以往的长门,口气也变得有些许不自然。

长门看着我,两秒钟之后,他的下巴轻轻的向下点了一下,接着背对着我们向屋内走去。应该就是同意的意思吧。

从始至终长门都一直缄口不语,但这正是长门,那个天天坐在文艺室看书,同我一同到图书馆,还有就是一直陪伴着我读过无数难关的那个长门。

“抱歉打搅了……”朝比奈学长小心翼翼的跟长门打着招呼,看到对方并没有回答,反而松了口气般。

我们走进长门家里那个朴素至极到几乎是毫无生机的客厅,围着被炉桌坐下。坐在被炉桌对面的长门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我。

“我需要自我介绍一下吗?”朝比奈学长有些尴尬的说道。

“不必……”长门直言不讳的说道。

话题一下子被打断,弄的朝比奈学长有些不知所措。我下意识的望着长门卧室的方向,按理此刻应该正沉睡着五个月前的我和朝比奈学长吧。

“长门同学,不管怎样,请你帮我们修复这个异常的空间……”

朝比奈学长双手放在腿上紧紧捂着拳,如同个头一次见相亲对象的纯情男子一样,紧张的无以复加。

长门低着头,似乎在考虑。

“长门,能告诉我们事实的真像吗?如果是你的话应该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吧?”我开口说道,语气里带着些许责备。

长门用空洞的眼神盯着我好一阵,最后好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样。

“三年后的长门勇希,在十二月十七日因为长期的负面信息积累而爆发了逻辑性失控。他擅自盗用了凉宫春日的能力对世界进行了再构成……

在此期间,他篡改了除你之外的所有人的记忆。重新构成的世界中,信息统合思念体、未来人和超能力者集团均不存在,凉宫春日也没有任何特殊能力……

而出于协助的目的,长门勇希对朝仓凉进行了再创建。但是其后因为朝仓的自我意识形成而对长门勇希进行了反方向影响……”

长门就如同那天对我表明身份时一样,毫不考虑我的理解能力,单方面地在一旁滔滔不绝的讲着。但是与那时不同,我多少听懂了一点。

用长门自己的话来说,他的逻辑思维出现了难以理解的混乱,使用春日的力量强行篡改了世界。在这之后,他否决了春日的能力并重新规划了世界的秩序和规则。春日、朝比奈学长、一纪、谷口、老弟他们所有人几乎都被重新改写了记忆,就连强大如信息统合思念体也没能幸免。但是毕竟对方是意识足以涵盖整个银河系的顶级智慧生物,在世界被改变的瞬间,他还是尽可能的保留了自己组成部分。比如只能以凭依的形式出现在我面前的喜绿江学长。同时,长门似乎也有意无意的为我留下了一些线索,指引我去寻找世界改变的真相。

我的眉头皱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改变的只有我?

长门默默地看着我。朝比奈学长更是一言不发,两人齐齐陷入沉默中。

“我回避一下。”朝比奈学长站起身来,向里屋内走去。

“……”长门默默不语的看着朝比奈学长走进里屋,并将门关上。

“怎……怎么了?”我多少也感觉到了气氛变得有些不自然。

“接下来,我将会尽可能地向你解释事件的来龙去脉。所以希望你尽可能的冷静和平和的心态来倾听。”长门面无表情地说道。

“嗯……”

……

这样空无一物的房间,不管是什么人,待得久了的话都会觉得难受吧?

如果我也像长门一样在这样的房间内足不出户的待上三年,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想一想这样的情景,我都觉得背上冷汗直冒。

“抱歉。”

长门的眼睑低垂着,大概这已经是现在的他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致歉的表情了吧。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没有想到原来是这么回事……”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我的心里仍旧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感觉。长门告诉了我一切事件的原委,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一般不可思议。我甚至很想用拳头敲一下自己的脑袋,看看自己是不是正在做梦。

“接下来,我该做什么?”我问道。

长门抬起头,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阵。

“由朝比奈光带你回到三年之后,然后解除长门勇希的咨讯连接。”

长门淡淡地说道,仿佛就好像是描述一件平常至极的事情一样。

“解除……就是说,你会消失?”

“不是消失,只是以信息本原的形式回归到宇宙而已。”

“那有什么区别?!”不知为什么,长门那张硬梆梆的一丝表情都没有的面孔,还有那天气预报一样的冷漠语气此刻却觉得非常的难受。都不由得让我心头火起。我生气倒不是因为长门,而是怨恨起自己的迟钝。

长门停了下来,看着我。

“如果,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长门似乎早就预料到我会这么问一样,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波动。

“因为我的任务只是观察。”

“砰!”

桌子上的茶杯跳了起来。

我紧紧咬着牙,拳头与桌面撞击的地方传来令人难以忍受的疼痛,果然蠢蛋男人才适合用这样的方式发泄怒气吗?

但是,顾不了那么多了。

“听着,我不是来向谁兴师问罪的。长门,告诉我。该如何使那个世界恢复原样,我要救所有的人,包括你在内……所以……所以,别跟我说什么解除你的咨询连接这种事情……告诉我!我该做些什么,你应该有办法的!对吧?”我冲着长门吼道。

长门的眼神中显得有些迷茫,至少我是这么觉得。

“我不知道……但是,我并不能保证我所告诉你的是事件的全部真相。”长门说道。

“什么意思?”

“在那三天中,信息统和思念体并不存在,而我也无法于在这之后的自己取得同步。所以我无法判断事件的具体情况。我向你所说的情况,全部是由事后的资料收集整理而成的。”长门说道。

“那么,也就是说……”

长门抬起头,直视着我的眼睛。

“未来存在多种可能性,至少在那一个时间段内。”

“……”

“我相信你能做到。”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个答案听起来要让人舒服多了。

那么,我该做什么?

长门取下眼镜,放在手心。仿佛是被透明的丝线牵引着一样,眼睛漂浮了起来。然后,整个镜架开始扭曲。紧接着,眼睛变成了另外一种形态。

我皱了皱眉头。

“手枪?”

虽然看上去很小巧精致,但是这间物体还是具备了枪支的所有的特征。

“这是程式发生装置,做成了适合你手型的物理形态。”

长门将手枪放在桌子上。

“想要别的东西?”长门看着我,习惯性的伸手去推了一下眼镜,但却伸了个空。

“不用了,这样就很好。”我拿起手枪,不但手感很舒服,而且大小也正好能够放进制服的口袋里。

长门敲了敲朝比奈学长所在的里屋,朝比奈学长推开门走了出来。

“你们说完了吗?”

当朝比奈学长从里屋走出来的时候,看到我手里拿的东西,似乎也有点吃惊。

“接下来,我传给你确切的时空坐标。”长门向朝比奈学长伸出手。

“嗯。”

朝比奈学长忙不迭握住了长门伸过的手,不到十秒钟,两人就分开了。

“多谢。”朝比奈学长满意地说道。

“考虑到你们可能会遇到突发性的事件,还需要对你们进行免疫程序输入。”

长门说道,然后向我走来。

“啊?”我愣了一下,向着长门莫名其妙的伸出手。

我也要握手吗?

长门却直接无视了我伸过去的手,上前一步抓住我的肩膀,然后把嘴凑了上来……

“唔……哇!”

我挣开长门的手,向后退了几步,面红耳赤的看着长门。

“防疫程式需要直接注入体内,这是最直接的方式之一。”长门面无表情地说道,毫无刚占完便宜的得意感。

说罢,长门转身向朝比奈学长走去。难道说学长也需要用这种方法注入程式?

“唉……这个,我也要吗?”朝比奈学长的脸涨得娇嫩欲滴,那样子真是无法形容的可爱。

“嗯。”

“等下,我先闭上眼睛……”朝比奈学长作了半天复杂的心理斗争之后,终于妥协了。

等朝比奈学长刚一闭上眼睛,长门便伏下身去吻上朝比奈学长的嘴。

这感觉真奇妙,看两个男人接吻原来也是这么让人心跳加速的事情。唉,明明刚才我的意志还那么消沉的说……

长门的脸离开之后,朝比奈学长依然不敢睁开眼睛,全身不住的发抖,红扑扑的脸蛋就像刚从锅里捞出来的螃蟹外壳……

“咳……”

听到我的咳嗽声,朝比奈学长这才如梦方醒。他看了看我和长门,尴尬的无地自容。

“那么……我们也该走了……”朝比奈学长小声地说道。

我尽力维持着平静的表情,向屋子的主人道别。

“长门,我一定会把这个世界恢复原样的,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去图书馆。”

长门的下巴稍稍偏了一下,似乎作出了点头的动作。

“保重。”

小声地叮咛道,让我想起了那个会微笑会脸红的长门,不禁感概万千。

“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还有一件事情要做。”朝比奈学长认真地说道。

离开了长门的公寓,我和朝比奈学长踏上一片住宅区的街道。

“真的要做这种事情吗?”

我有些犹豫地问道。

“这件事情对于春日或者对我们来说都是很重要的,所以……拜托了。”朝比奈学长双手合十,低声下气地说道。

“可是,说这种话真的好别扭……”

“嘘,来了!”

夜路的远方,走过来一个急匆匆地身影。

我做了个深呼吸,在这个身影从我们藏身的地方前经过的时候,一步蹿出。

他似乎吓了一跳,正打算挣扎。我硬着头皮在他的耳边说道:

“请不要忘记把世界弄得甜甜蜜蜜的茱蒂•阿伯特……”

他的动作停止了,即使在夜晚微弱的灯光下,也依旧能看出他的耳朵变得通红。

我慢慢的松开手,跑回黑影中的朝比奈学长身边。朝比奈学长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低声说道:

“闭上眼睛。”

我依言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尽管如此,我还是感觉自己仿佛突然身在突然失控的电梯中,全身的重量感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股血液涌上脑门,耳朵里也不住嗡嗡作响。要不是手臂上仍能感受得到朝比奈学长的体温,只怕早就昏厥过去了。

但是,这感觉究竟还要持续了多久呢?几分钟,还是几小时?不行,我快撑不住了……

“乒!”如果不是这清脆的响声把我惊醒,可能我就会真的昏迷过去吧。

而与此同时,身体的重量似乎也重新回归了。脚底传来了令人怀念的触感。

“呜……”我睁开眼睛,四周的光感显示着着现在并非夜晚,而模糊的景象也透露着强烈的似曾相识感。

当眼睛完全适应了之后,我这才发现此时正是身处在学校旧馆的楼梯拐角处。

“痛啊……”朝比奈学长揉着脑袋,从地上爬了起来。

“嗯……”

顺着声音的方向,我下意识的向着窗边的方向望去……

也许是因为我们的突然出现,靠近我们的窗户被震了个大洞,玻璃渣散落一地。

一个人趴在玻璃渣上,脸朝下,似乎是失去了意识。

一个我最不想见到的人……朝仓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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