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傻瓜吗?”
梦境中的杨雨,独自站在无数面镜子前。
万千张镜子所倒映出的,都是穿越之前的男大学生杨雨的模样。
但奇怪的是,当杨雨拾起自己肩上的长发时,那却是银色的。
直到后来,当她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身材是似曾相识的矮小,以及胸脯的微微隆起之后,这才意识到自己仍然在莎莉安娜的身体中。只是不知为何,镜中显示出来的,反倒是过去的杨雨。
而且他们还在不断质问着自己,重复着同样的问题。
“傻的是你们吧?”
银发少女哼哼唧唧道,“这明明是提升好感度的绝佳机会,只要从暗杀者手中救下露易兹,就等于博得了圣女的信任,从今往后也能更加轻松地获取关于血族的情报,想要找到莎莉安娜的族人,也再不是什么难事了。”
“你在说谎。”
镜中的杨雨尖刻地指出。
“我就是说谎怎么了?”
银发少女叉腰露出虎牙,咄咄逼人地指向镜子,“我就是看她顺眼,就是想救露易兹。现在的我已经不是曾经的我了,血族的力量使我变得愈发敏捷,能做到更多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不再是从前那个平凡至极的杨雨!”
“……”
镜中的杨雨陷入了沉默。
然后镜面毫无征兆地全部爆碎了,仿佛嘈杂的交响乐般,将银发少女的双耳震聋了。
占据着莎莉安娜身体的杨雨,迫不得已地捂住了耳朵。极度强烈的危机意识,使她惊慌失措地半蹲下来,不住颤抖着双膝,姿态仿佛无依无靠的女孩般楚楚可怜。
唯一一面没有碎裂的镜子中,男性的杨雨走出来了。
他面无血色,犹如尸体般地在银发少女耳畔诅咒道:“抱着想要拯救所有人的想法,去滥用这股力量,最终将会使你后悔的。”
“该后悔的是你!”
怒火勉强冲退了胆怯,杨雨不无愤慨地扭过头去,狠狠瞪向身旁的平凡男大学生,“你只不过是我过去的阴影,仅仅抱着无所作为的态度,过着毫无任何价值,毫无任何意义的平凡人生,难道这样就好了吗?”
语毕,银发少女猛地站起身来,用拳头穿过他的身体,命中了镜面的本体。
“嚓啦。”
最后一面镜子支离破碎,站立在她身前的男性杨雨也随之消失了。
※※※
梦境陡然终焉时,杨雨感到自己的拳头还没收回,似乎抓住了某个柔软的东西。
是镜子的碎片吗?好像并不是。
为了确认掌中之物到底是什么,意识处于半朦胧状态的银发少女,手掌用力按揉起来。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伴随着她的动作,某些奇怪的喘息声似乎也从旁边传来了。
“唔嗯……”
有些古怪地皱了皱眉头,杨雨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然后面部埋入了棉花中。
晨曦透过帘布,洒在这张可爱的睡脸上。
“杨雨、小姐?”
熟悉的话语声从耳畔响起,可以分辨出这是露易兹的声音,但是距离却比她想象得更近,仿佛就在她头顶般……等等,头顶?
银发少女突然拉开眼帘,然后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挤到了圣女的怀中。令人倍感窒息的是,露易兹的胸怀如此博大,和无比贫瘠的她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差别,因此在体验了这番触感之后,她越发地感到不甘心了。
咦,为什么要不甘心呢?
杨雨慌乱地把思想纠正过来,同时以“自己是男性的心理,根本不会在意这种破事”的借口来说服自己。
“额,咳咳嗯!”
假装干渴之后,银发少女迅速收回按在露易兹胸前的手掌。
她故作无事发生般,直起身来,向圣女递去了从容的微笑道:“早上好啊露易兹,这一觉睡得可真是舒服呢,虽然做了不太好的噩梦。”
然而听到杨雨那元气满满的声音之后,盲眼圣女却是愣住了,就连抚摸着杨雨脑袋的手掌都悬停在了半空中,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当察觉到露易兹动作的瞬间,杨雨的表情也随后凝滞了。
“慢着,为什么你会在摸我的头?”
“因为、因为,”圣女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去,“此前我从来不知道,杨雨小姐竟然如此年轻,甚至还是小女孩般的体型,所以当你扑过来的时候,我就情不自禁地……”
身体僵硬的同时,杨雨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萝莉控圣女。”
“罗利、空,”用所罗门大陆的口音重复了一遍,露易兹好奇地歪了歪脑袋,“莫非这也和‘言出必行’一样,是你们血族的家乡话吗?”
“当然了,这三个字是表示感谢的意思,”杨雨面不改色地扯谎道,“毕竟我能够从床上苏醒过来,意味着有人在我重伤的时候救下了我,并且那个人其实就是你把?”
提及当时发生的事情,露易兹的眼神忽然变得黯淡下来。
“你是傻瓜吗?”
这个令人头大的问句,没想到竟然亲自从圣女的口中说出来了。
回想起梦境中的恐怖场面,杨雨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也不立刻回答,只是抬起已经完全恢复的双手,用力捏向露易兹的柔软脸颊。
“并不是哦,”将圣女摆弄成各种古怪的表情,银发少女略显不甘地说道,“我就算生气,也只是生气你把我当小孩子来看待这件事罢了,而不是因为暗杀者。哪怕我受伤了,也很快便会恢复的,毕竟这具身体是血族的身体,但你却不一样,你只是普通的人类。”
“普通的,人类?”
重复了一遍这五个字,圣女思考着其中所蕴含的意义,胸口也不禁变得温暖起来。
“没错。”
紧握住露易兹的手腕,杨雨向她的双眸宣告道:“不是棋子也不是圣女,露易兹只是普通的人类罢了,生命终有一天会走向结束。
“可是在生命结束之前,你还有很长很长的旅途。作为一名妙龄少女,露易兹更应该多看看外面的世界,能够做更多想做的事情,直到遇上心仪的男性,与他结为伴侣并踏上婚姻的殿堂,最终共同终老一生……仔细想想,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银发少女神态柔和地叙说着,在阳光下绽放出最纯洁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