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索丝市不算首都,但据杨雨道听途说,建筑面积似乎比北侧的首都阿尔匹斯,更加庞大。
悄悄跟踪了杨雨等人一周之后,身披斗篷的银发男人,纯血族的奥利弗·贝尔蒙多也终于来到了这座城市,仰头望向这片熟悉的风景。
为了降低被发现真身的可能性,奥利弗特意挑选了远离人嚣的华尔兹镇,伪装成军警工作了很长时间,至于上一次来到克洛索丝,那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当时魔女狩猎行动方才结束,除了种族相对混杂的罗兰德联合国以外,圣山教会的势力几乎深入到所罗门洲的各个角落,造成了极大的混乱。为拿到教会的丰厚赏金,人们早已杀红了眼,即使是同族的巫师和普通女性,都毫不犹豫地绑上了火刑柱。
然而时过境迁。
魔女狩猎的伤痕逐渐被人类忘却,取而代之的,则是繁荣的城市与街道,曾经被惨剧夺走的笑容,似乎也回归到了人们的脸上。
但是在奥利弗看来,这一切都是虚假的。
他永远也无法忘记,圣山教会曾经给他家族带来的凄惨折磨,以及让他们兄妹二人被迫分离整整百年光阴的痛苦。所以,当看向周围扩张了不少面积的建筑的同时,斗篷男人的脸上也逐渐覆盖上一层阴影。
奥利弗有点纠结。
“说是想要立刻见到莎莉,结果却犹豫了一周都没能行动。”
望着不远处街道上,某位与盲眼少女并排而行,并且怀中抱着一只黑猫的银发少女,斗篷男人便是百感交集,恨不得马上冲过去,将自己的真身暴露在妹妹的眼前。
可在理智地考虑之后,奥利弗还是选择了放弃。
唐突的见面,不仅会被周围其他人类察觉到自己的血族身份,更显得他毫无贵族的格调。他的妹妹,好歹也曾是纯血种尊贵的公主,若是他按照在人类社会生活的习惯,不顾礼节,恐怕只会像百年前那样,被性格刁蛮的莎莉唾弃。
“没想到与亲人重逢,还有这么多需要筹划的细节。”
抚摸着从未改变过的英俊脸庞,奥利弗愣愣地站在原地道:“难道经过这三十年的混迹人世,我连性格方面也变得更像人类了吗?”
作为寿命极长的吸血鬼,奥利弗本身并没有什么自觉,因为他仅仅是为了躲避世人的耳目,才在华尔兹镇上扮演了军警的身份。
“不过妹妹她,应该是不会讨厌人类的吧?”
回忆着曾经的美好时光,斗篷男人痴痴地微笑起来,“早在宫廷的时候,莎莉就很喜欢人类发明的象棋,经常吵着要和我玩。后来等到她长大一些了,又从侍女那边偷来了魔药方面的书籍,说是要找到能够让血族不害怕阳光的方法……当我问莎莉为什么的时候,她却回答说:
“白天和黑夜共同构成了这个世界,可惜血族却只能看到黑夜。”
当时,身材娇小的银发女孩,用严肃的目光瞪着她的兄长道。
“只有黑暗的世界是不完整的,所以我想让纯血种的大家都能出去看看,太阳究竟是多么温暖的东西,人类也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起初,奥利弗不能明白莎莉安娜所说的,这番话语的含义。
但是直到后来在人类社会隐居下来,彻底融入到华尔兹镇以后,他才知道,人类的生活习性与血族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不仅知识和语言是共通的,就连血缘亲情都一脉相承。
这三十年让他深入地了解了人类社会,明白了魔女狩猎行动的主谋是圣山教会,而非全部的人类。是教会通过不断的洗脑,将血族塑造成恐怖的形象,借此提高自身的地位,绝大多数人都只是被蒙在鼓里,被动接受着他们的谎言。
“原来莎莉也和我一样,尝试与人类和平共处着。”
银发女孩与盲眼少女牵手行走的画面,让藏身在黑暗中的奥利弗颇感欣慰,他知道自己的妹妹依然是纯洁无瑕的,却没料到兄妹两人的经历如此相像。
眼前这幅温馨的场景,渐渐使得奥利弗放弃了打破氛围的想法。
“还是另外再找个好机会吧。”
斗篷男人背靠着小巷的冰冷墙壁,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既然已经得知妹妹的平安无事,晚些打招呼也不迟。趁着这段时间,我可以在克洛索丝市购买些礼物,然后再预订某个高档酒馆,为她庆祝这迟来的一百次生日。”
想及至此,奥利弗的全身又充满了干劲。
尽管时间仍是早上,但这丝毫不能阻止他内心中,早已点燃的妹控之魂。
“等着我啊,我的族妹。”
斗篷男人扶着墙壁,就要从另一侧的暗巷钻出去(惧怕阳光直射)。
然而就在这时,某张从巷口飘入的纸张,粘贴在了奥利弗英俊的面庞上,勾勒出五官的形状。
银发男人困惑着摘下纸张,仔细阅读上面的内容。
“圣山教会通缉令,赏金三十万通币,”那无比憎恶的四个大字让他气血翻涌,“魔女狩猎行动不是早就结束了么,现在的圣山教会,难道还在不分青红皂白地通缉着无辜的巫师和女性人类?”
当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以及教会残害同族的记忆,看到更下面几行字的时候,奥利弗的眼神立刻从厌恶变成了震惊。
“杨雨。”
通缉者的人名是陌生的,念起来也非常拗口。
可那副画像毫无疑问,是与他妹妹有着相同外貌的,银发血瞳的娇小女孩。
※※※
此时的杨雨并不知道,通缉令已经张贴到了克洛索丝城的部分街道,更不知道自己有位相隔了整整百年的妹控兄长,正在暗中跟踪着她。
不过她多少也考虑到了,将露易兹从圣山使团带出的事情,会引起一定程度的骚动。
所以为了不让路人认出自己,杨雨在进入克洛索丝城门前,便已经戴好了兜帽,遮盖住那头醒目的银色长发及血红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