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彩虹架在天堑之上

作者:木鱼刀客 更新时间:2015/3/6 20:16:25 字数:3576

——我想,那一日的彩虹,一定是为了弥补我青春的色彩而出现的。

我将这句话写了下来,然后装进了一个漂流瓶里。然后,这个承载着我的心声的漂流瓶,被高高挂在了这颗巨大的柳树深处。

这里没有海,不然的话,或许大海才是这支漂流瓶最好的归宿。可是,这个村子附近,却只有一条不是很大的溪流。我不愿将这支漂流瓶飘荡的时光太过短促,更不愿意它暴露在其他人眼中——在这条小溪中飘荡,可是很容易被人发现的。

或许,我的未来可以做一个文学家。如果这个要求还是太高的话,当一个写文糊口的人也不错?

谁知道呢?或许,还有可能......一事无成。

******

雨下得很大,将街道逐次开始侵染润湿。

[喂,快走啦。这雨下得好大哦。]

[等等啦,我没带伞啦。带我挤一下哦。]

[阿雯......快点,一起走啦。]

......

我默然的看着这一幅幅大概可以称之为温馨的,散发着友谊关爱的画面,就像是一个纯粹的阴影,隐藏于那些名为同学的视界之外。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或许偶尔会进入他们的视线,也会习惯性的忽略过去。

——啊,这样的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外在的原因呢,还是因为自己的性格?谁知道呢?反正现在再去计较过往已经没有意义了,重要的是现在已经造成了这样的情况。重要的是现在,而不是过去......不是么?

活在当下啊,我仰头看着这阴沉的天气叹了一口气。

——你喜欢雨么?

——至少在文学意义上是的。

至于在现实中么.....喜欢它又有什么用呢?至少现在它不会因此而变的细小一点。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还显得有点喧闹的教学楼前门很快就清净了下来,只余下雨声淅淅沥沥的不断传来。有带伞的自然开心,没有伞的,也能凭借着名为友谊的存在,自然的占用友谊这条线的另一端的人所拥有的伞下空间。

而我,则不在这些人之列。我既没有带伞,也没有带伞的朋友。也许说,我有朋友的话才是奇怪的事。这种在别处不合常理的状态,在我身上却恰恰是真理。

[没带伞么?]

清冷的声线传来,令人很容易就联想到空山幽泉,大概是一个美人吧,从感官意义上的。

这时候除了我,难道还有复数的人存在?但是,除了最开始听到声音感到惊讶外,就没有什么其他想法了。毕竟,我从来都是独身一人,不仅是朋友交往意义上的,而是存在意义上的。从来都是作为背景的路人甲,或者路人乙,连搭讪都是另一个次元的存在。

[这位同学,如果回绝别人,请保持端正的态度。]

声音清冽,一股很淡的情绪融入其中,那是遇见什么不好的事情所激发出的一丝不满。我甚至可以大致想象,对方清冷的面庞上带着一丝愠怒的表情。

诶?不是朋友的关系么?虽然刚开始没有兴趣,但是现在这样的话语传进耳中,还是忍不住会有一点相关的想法的。

但是,即便是这个女生都已经表达出了这样的态度,也不见对方那人人回答,还真是奇怪呢。——直到,脚步声停留在我的身后为止。

[请不要在他人对你说话时自顾自的东张西望!]

清冷略带严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几乎已经到达我后脖颈的温润的吐息,让我在片刻的呆愣之后,终于意识到了这个女生的问话之人......居然是我!

——啊,出太阳了么?我把游移不定的困在阴影处的目光转向了建筑物的东方,大抵是在祈盼着什么奇迹的发生。若是从西方出来的话,在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开始向东偏了吧。

并没有从西边出来向东方落去的太阳,实际上,可悲的事实是,连太阳都没有,只有连绵不断的阴雨。可是,这个立于眼前的高冷女子的身影又是怎么回事?

哦!我想起来了,这个女生是在向我问话来着,我用睁大双眼的姿态回忆着。没想到,我居然也会有着这样的一天,以至于我都不知道如何去应对这种突发状况。

[诶?是在问我么?]实在是被眼前的女子的突然出现给吓到了,又是呆愣了极短的片刻才反应过来。

于是,在我的眼中,这个少女原本带着严厉色彩的目光立刻转换成了不可思议与难以言说的状态。这得是多慢的反应啊?——对方在此刻或许怀有的是这样的心思。尽管没有与同龄人交流的经验,读了那么多书可真是万幸呢。

[......难道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对方有些无语的扶住了额头,虽然依旧还有着怀疑的神色,但也对我的反应相当无语了。怀疑是当然的,毕竟......我的表现对于拥有朋党的人来说不是太奇怪了么?请原谅我用了朋党这样贬义的词汇。

[哦,我没有带伞。]我很平静的回复着。

听见了我的回答,少女先是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开始低头沉思着什么。在这过程中,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知道怎样的开口才是合适的。需要聊一下天气么?貌似彼此之间还是陌生人,开不了口;反问一句:[你也没带伞吗?],这样略显阴暗悲观的气息是怎么回事?

总之,连是不是同为天涯沦落人都不知道不是么?

然后,在我的胡思乱想亦或是揣摩之中,对方从包里拿出了一把小阳伞,然后抬起头问:[你家在哪?]

诶?这是要和我共用一把伞的意思么?我顿时有些拘谨起来。我害怕,作为侵占她伞下空间的代价,我所拥有的不多的某些东西,也会被其他人侵占了。当然,此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只是下意识了拒绝了。我还不想让目前这样的生活发生波动。

[是么?]她看见我的表情,对着自己那小小的阳伞看了一眼,随后露出了然的神色,[这么大的雨,这伞是小了点。等雨小了点再走吧。]

诶诶诶诶诶?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但是,这话我问不出口。一直以来,我都很少和人交流,所以现在面对这种状况,我也只能做一个被动者,无法做到主动。交流这根线,从来是发于别人,止于别人。在背景的某一处,传达到我这里的有着明确的主动性的交流线,同龄人中这还是第一根。

入夏的天气,总是变化多端的。从刚下课的淅淅沥沥的小雨到达教学楼前门时已经是倾盆大雨;到了现在,才几分钟而已,又开始渐渐变小了。

对面的女孩提起脚步,抬脚敲了敲鞋梆子,大概在计算着什么。然后,终于等到了天气变成小雨的样子。然后......撑开雨伞,直接将我拉拢过来,肩并肩,向雨幕中走去。

这样的反应让我措手不及,如此近距离的靠近女生让我不由有些脸红,遮盖在这张阴郁的面庞之下。

雨幕像画卷,将视野所及的小镇以最干净明澈的姿态映现出来,尔后又自然的遮罩在了朦胧之中。我想,这才是属于文学上的雨的魅力吧。什么泥土的芬芳,雨水带来的清凉,以及滋润万物的不甚明了的文学形象概念,都不及此刻眼中所见的一切明确的事物更具有色彩。

无数的清涟透彻的雨水构筑成了一张张雨幕,无数的雨幕如胶卷一般拼凑成这一片湿润的空间,在整体中有一种镜碎的美感。两个可以说是陌生的人影,在这无论是文学上的概念还是事实存在上都很美的雨天走在了一起。

道旁的栀子花被这美丽的雨水打下树枝,扑簌簌的沾着雨珠坠落而下,却散发着一股清香。看着地上残败的花瓣,这还真是一种残忍的让人心疼的美景呢。

[所以说,我讨厌下雨......]目光落在远处,或许也在看着那凄凌的栀子花花瓣?或许只是一种奢想。身旁的人,盯着自己已经渐渐被沁湿的袖子,眉头微微蹙起。

[对不起。]我诚恳的表达着歉意,若不是顾及到我的话,她也不会出现这样不好的情况,进而影响到心情吧?

[这不关你的事。]眼前这个少女似乎想要阻止我继续说下去,紧接着平静的说着。可是那句对不起后面,其实是没有其他东西了。尽管内心思维很活跃,但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是,我还不怎么会交流。

[对了,你还没说你的家在哪。]少女这时扭头凝视着我,以很认真的姿态询问着我。

[我......]我轻撩起双眼,正准备告诉这个少女答案,却正好看见了伞下空间之外的地方的雨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一抹艳色正悬在远处那大概是村边溪水位置的上空。

——真的是一抹!就像是某个未知的存在在天空中调皮的伸手一抹,便挂上了一幅完美的半弧,架在了美好的理想之地与现实之间的天堑之上!

也许是我的异样惹动了少女的注意力,更多的可能是手中持着的雨伞渐渐感受不到那连绵的雨滴坠落在其上的重力,对方也将注意力转移了出去。于是,像是看到了一场奇迹,霏雨过境,拖拽着尾巴,从远处扫来,尔后又轻轻扫过。这片被夏雨所弃之地,次第被温暖的阳光所填充。

——雨,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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