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言不惭！”娄白蓉哼了声，“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琴家不世奇才，什么都会？”
也不能完全说娄白蓉是目中无人、盲目自大，她的质疑不是毫无道理可言的。
琴艺术有琴、谱、斫三大艺术范畴，通俗来讲，琴乃弹琴，谱指曲调，斫为造琴。
一般的琴家只专注于三者之一，少有全部精通的琴人。
或许池映雪继承了师父斫琴的技艺，但对上一个专注练琴的人是不占任何优势的。
而且李柒柒听出来这娄白蓉名气似乎不小，一个颇具声名的人就算再不堪，多少也是有点本事的。
“怎么，看不起斫琴的？”池映雪淡淡道，“自己做不出来趁手的琴，只能委托他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样的人终其一生也成不了琴家宗师，庸人罢了。”
李柒柒闻言不由轻轻点头，她是有斫琴经验的，也有专属于自己的琴。
她也曾抱怨自己一个弹琴的，为什么还要造琴，明明自己学剑都不用去打铁的。
但是她的师父却把她狠狠教训了一顿，说琴家虽大多专注一项，但斫琴也是琴艺的一种，分割出三项仅仅是给平庸之人一个侧重方向。
真正的琴家演奏时大多用的自己亲手制作的琴，契合于心，弹出的曲子也更具有个人风格，富有情感，而师父说自己身为李家人不能学那些人，要么不练，要练就必须全精，有所成就。
系统在上，李柒柒哪敢说不练这种话。
当时她也是饱受系统折磨，日夜苦练，才勉强在规定时间出师。
池映雪既然这么说，那且不论她的琴艺如何，境界必然是到了的。
“我是庸人？”娄白蓉气极反笑，“那你又算什么东西？”
池映雪只淡淡问了一句：“你怕了？”
“我需要怕？”娄白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自负道，“好，既然你这么自信，我今天就跟你一决雌雄，弹什么你定，我都接了！”
“雌雄就不必了。”池映雪瞥她一眼，“我是女的，不是什么动物还得论雌雄。”
娄白蓉呼吸一滞，气得牙痒痒。
“口舌之利，废话少说，弹什么曲子！”娄白蓉一拍桌子。
“你连琴都没带，想弹什么曲？”
“不让我弹琴，你才是怕了吧？”娄白蓉不放过任何一个嘲讽的机会。
她自信道：“任凭你用什么稀奇古怪的比法，我都以白芙琴仙的名义接下。我要让你知道，在真才实学前，任何小聪明都形同虚设。”
面对娄白蓉的讥讽，池映雪泰然自若，仿若未闻。
“不是什么特殊比法，我最近偶得一篇谱子，还未起封，今天我将它取出，你我一同观摩记谱，一炷香后，收起琴谱，我弹，你听。一曲终了，若你能找出任何问题，都可以说出来，但凡有音不对，你能明确点出超过十处我便自认不如。反之，就是你败了。”
池映雪缓缓把规则说了出来。
李柒柒想了想，发现这规则看似公平，只考验记忆和辨音，但细想并不简单。
正常情况下，这规则对池映雪是稍微不利的，因为她在记谱子的同时还得兼顾之后的演奏，很容易出现差池。
但实际上，池映雪是有作弊的可能的，因为谁也不知道那古谱到底有没有另一份。
而且，十处，普通人乍一听感觉这错率还行，但对精通琴艺的琴人来说有点多了。
“你提供的谱？”娄白蓉狐疑地看着池映雪。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提前找的琴谱充数？”娄白蓉算没被冲昏头脑，盲目答应，谨慎道，“若那是练了多年外人却不知道的谱子，只求音准无误，那我岂不是必败无疑？”
池映雪不慌不乱地从袖子里取出一枚橙红色的玉简，转了半圈，把玉简上刻着字的那一面给娄白蓉看。
《懒得取名——第三百四十八谱》，而玉简内部似乎还着蕴藏着数不清的深色星辰，徐徐旋转，蔚为壮观。
李柒柒的位置看不到玉简上的字，但她在池映雪拿出玉简的下一刻就认出了那枚玉简出自谁人之手，脸上表情非常怪异，甚至是精彩。
其实不只是李柒柒知道，或者说，这个世界几乎任何一个琴人都曾听说过关于这玉简和造出这玉简之人的传说。
但是李柒柒不仅是听闻，她甚至和玉简的出现脱不开干系。
她难堪地偏过头，不想去看那玉简，却看到夏卿颜的眼神相当平静。
莫非夏卿颜没认出来这枚玉简的出处？
李柒柒微微诧异，说夏卿颜不懂琴，她是不信的。
同夏卿颜握手的时候，李柒柒曾感受到她指尖细细的茧子，茧子的位置的确是只有抚琴之人才会磨出来。
那她不可能认不出这玉简。
但夏卿颜的表情太平淡了，感觉好像知道池映雪会拿这枚玉简出来一样。
夏卿颜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看了眼李柒柒，嫣然一笑。
李柒柒以为她又要调戏自己，慌忙转头，不再看她。
恍然间，李柒柒想到，夏卿颜似乎也就开始劝了一次架，之后明明有多次机会不让两人的矛盾上升到比试的程度，但她却什么都没说，任由事态发展。
就好像……
她是乐意见到这个局面的。
没待李柒柒细想，就被娄白蓉的一声惊呼拉回现实。
娄白蓉惊愕道：“这是玉瑶仙子的琴谱？！”
“现在你还觉得这是我提前看过这谱吗？”池映雪注视着娄白蓉。
娄白蓉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很快隐没不见。
她正色道：“刚才我还以为你说让我找十处是在刁难我，或者对自己的不自信，但现在看来，恰恰相反。”
“你是太过自信，玉瑶仙子的琴谱，只看一炷香时间，你居然只让我挑十处。”
“接不接？”池映雪只是平静地道，“放心，我至少会刻意弹错十处，给你机会。”
“我接了。”娄白蓉不屑道，“你别说什么刻意的漂亮话，玉瑶仙子的琴谱你正常弹，能流畅弹下来就已经有点东西了。”
夏卿颜这时忽然对李柒柒道：“既然比试已定，柒柒你若是不忙的话，能在这做个见证人吗？我和小雪太熟，有偏帮之嫌，不太合适。”
李柒柒犹豫片刻，最终答应下来。
不是被美人的请求说动，而是因为她作为裁判，有资格接触那枚玉简。
“等等！”娄白蓉突然看向池映雪，“我想知道，那个收集七百枚玉简可以召唤神龙的传言是不是真的？”
李柒柒刚喝的一口茶，全喷了出来，被呛得不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