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音感”指能够瞬间判定任何声音的音高音色，比如打碎一只玻璃杯，从玻璃杯落地触击地面开始，到每一块玻璃片崩碎、溅飞、震颤所发出的音色都无比清晰。
李柒柒前世听说过这种概念，知道绝对音感是能被后天培养出来的。
即使这样，绝对音感也只是少数人的专属，很多音乐家一生也无法领略到那种层次。
池映雪在弹琴弹到三分之一左右的时候，靠着储物法宝悄悄换了张一模一样的琴，然后又换了回去。
作为斫琴人的池映雪几乎是以同样的材质、手法复刻了另一张琴，所以这两张琴的音色只有极其细微的区别，没有绝对音感的人是很难察觉的。
但很显然，这不包括李柒柒。
一首曲子，换了两张琴弹，在李柒柒超乎寻常敏锐的耳中，无异于吃火锅的时候来了口冰激凌，反差太大。
有储物法宝在，换琴说不上炫技，所以李柒柒还以为池映雪是在埋彩蛋，从换琴开始后面都算错。
而她找出来了，理应是赢的。
但现在看娄白蓉眼眶通红，李柒柒沉思好一会儿才明白，原来池映雪是在替夏卿颜试探娄白蓉的实力。
那不是彩蛋，而是……娄白蓉的入职考核？
听出来继续干，听不出来卷铺盖走人！
关键娄白蓉还不知情，以为只是寻常比试，不曾想莫名其妙就被老板夏卿颜无情开除了。
想通了的李柒柒不由“嘶”了一声，即使是在古风玄幻世界，职场也依旧这么可怕吗？
处处都是套路和算计啊！
“那比试还继续吗？”李柒柒小声提了一嘴。
娄白蓉现在哭哭啼啼，没人安慰，也没人说要拿她的答卷查错。
就算比试是个幌子，总得要有个结果。
没想到听到比试，娄白蓉抽噎几下，抹掉眼泪。
“继续！”她看向夏卿颜，“赌约总得作数吧？”
“作数。”夏卿颜点点头，“只要你赢了这些都是你的，算是你凭本事挣到的额外补偿。”
娄白蓉闻言吸了口气，抖擞精神，咬牙道：“就算我你们合起伙来算计又怎样，比试我是赢了的，钱我也拿到了，我血赚不亏，我为什么要哭！”
颜面与金钱，娄白蓉选择了后者。
李柒柒觉得她这“合伙”是把自己也算上了，很无奈。
不过几人把标准答案和娄白蓉的一对，发现十五处只有九个对得上号，剩下六个不知道哪里来的。
娄白蓉：“……”
“我没错！”娄白蓉一口咬定，“一定是池映雪有弹错的地方，她自己还以为弹对了。”
李柒柒觉得娄白蓉真的蛮自信的，似乎在她眼里，只要标准答案跟我不对，那就是答案有错误！
反正自己不会错。
李柒柒觉得这一点倒是可以向她学习学习。
于是几人又照着娄白蓉的六个答案去找，第一个果然如娄白蓉所说，是池映雪错不自知。
“你看！”娄白蓉嘴角上扬，“我就说你不能完整无误弹下来。”
她觉得自己已经赢了。
池映雪默然，玉瑶仙子的琴谱名不虚传，饶是她也不能一次弹下来没有丁点失误。
然后到了第二处，池映雪却并没失误，是娄白蓉听岔了。
夏卿颜笑了笑：“我记得娄小姐你说过，错一抵二？这样你就只对了八处哦。”
娄白蓉：“……”
万万没想到她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总之就是很后悔。
对完这六处后，娄白蓉脸色很难看。
她一共写对十三处，有两处是误写的，抵掉四个后，她对的只有九个。
还是输了。
结果跟第一次完全一致，她要求的验证仿佛就是个笑话。
若一切正常，娄白蓉是赢了的。
如果不是李柒柒故意气她，她才不会让夏卿颜去完善规则，弄出个错一赔二的附加规则。
但万事没有如果，她狠狠打了自己的脸，反复的那种，真的比试也输了，娄白蓉觉得丢尽了脸，再也待不下去。
“赌约的钱我会如数退给知望乡。”娄白蓉拂袖而去，临了还给李柒柒丢了个白眼，“李柒柒是吧，我记住你了！”
李柒柒脑袋上的问号拔都拔不下来，她就一个纯路人，没必要跟她有这么大的怨气吧？
等人走后，夏卿颜没提比试的事，直接把绛颜鸣和玉简拿给李柒柒。
她眉眼弯弯，明媚动人：“这枚玉简柒柒你拿去便是。”
李柒柒愣了愣：“不看我的结果吗？”
“如果你真是用耳朵听出来我换了琴，而非取巧观察到的，那不用看结果，我弃权认输。”池映雪说道。
夏卿颜也笑着眨了眨眼：“娄小姐已经走了，谁输谁赢自然是小雪说了算。”
李柒柒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东西接下了。
两人比试一方弃权那另一方自然是赢了的，何况她不认为自己会输，是她凭本事赢来的，她接下心安理得。
见李柒柒接下，夏卿颜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一枚精巧的小玉佩递给李柒柒。
“我没带太多现金，娄白蓉输给你的钱用这个抵下，你可以直接拿去买掉。”夏卿颜顿了顿，继续道，“不过它卖出去应该不及娄白蓉那份钱，如果有空，柒柒你可以去我的知望乡找我兑钱。”
夏卿颜的贴身玉佩，李柒柒自然不敢接，但苦于推辞不下，于是只能先接下等以后去找夏卿颜。
知望乡是什么地方，李柒柒不清楚。
但夏卿颜既然说知望乡可以找到她，意思里好像是说她的知望乡很出名的样子，李柒柒再去多问就有些让人下不来台。
李柒柒觉得问一下襄阳城本地人应该就能问出结果，所以答应日后去找夏卿颜。
“柒柒要委托我做什么样式的琴？”池映雪问道。
李柒柒摸了摸鼻尖，有些尴尬地诚实说道：“其实我是来卖琴的。”
“卖琴？”夏卿颜和池映雪都愣住了。
“你要把绛颜鸣卖掉？”池映雪不可置信道，“为什么？你不是很爱琴吗？”
李柒柒叹了口气，想起家里多出的那张嘴，无奈道：“生活所迫。”
“不过我现在身上钱该是够用了，不用卖琴了。”李柒柒收起了琴，起身告退，“所以我就先告辞了，二位姐姐先聊吧。”
两人送到雅韵坊门外。
临别之际，池映雪忍不住又问道：“你真能听出来两张琴的不同？”
虽然两张琴都出自池映雪之手，但其实她尽全力才勉强听得出琴音的转折处，前提弹的曲子还得是自己非常熟悉的。
平心而论，若她在娄白蓉的位置，没人提醒也不会注意到有两张琴的存在。
她和夏卿颜联合考验娄白蓉，原本打算只让娄白蓉找出十处错误就算她过关，换琴这件事听不出来也没关系，听出来那是意外之喜。
但李柒柒已经明着点出了她换琴的音节，娄白蓉却没回过味来，意识不到她换了琴，那只能证明她技艺不精，不足以胜任。
李柒柒笑了笑：“世界上不会有两片相同的树叶，琴也是一样。就算外表再如何一样，木头材质内部的纹路总不可能是完全相同的，传导会有细微的差别，所以我能听出来。”
池映雪和夏卿颜同时怔住，李柒柒说得太夸张，木纹都能听出来，那得是什么耳朵？
但她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仿佛这对她来说只是件微不足道的事。
事实上，李柒柒的确不觉得这有什么，这是玄幻世界，艺术搞得再好又能怎么样？
就算入道也不算大道，前进艰难，没人会等她走出一条路来，系统不会，秦轩然也不会，她的时间并不多。
而且……
李柒柒转身，握了握拳，谁说她的剑道天分就不如琴道了？
看着李柒柒离去的背影，夏卿颜伫立良久，忽然说道：“去看看她的答案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