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都还没亮，曹歌就被叫了起来，她一夜都在做梦，而且都不是什么好梦，早上醒来之后就昏昏沉沉的。
春天的早晨还相当冷，她抱着小狐狸和张文一起坐在马车里面，张文一直担心的看着外面，也没心思和她说话，直到来到城门边，好几辆马车正排着队要出城，速度慢了下来之后才看着曹歌道：“看样子我们能顺利出城了。”
曹歌面无表情，别过脸看着另一边：“说不定他们就在城门等着我们呢！”
张文张了张嘴，本来还想再说两句的，可是看曹歌的状态实在不怎么好，于是就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马车跟着前面的车子，走得很慢，张文有些不耐烦的问车窗外走着的陈三道：“前面怎么了？”
陈三答应了一声就跑开了，不过一会儿就喘着气跑了回来：“回老爷的话，前面是府衙派出去施粥的车子，被难民给围在了城门口，守城的官兵正在维持秩序呢！”
曹歌撇了撇嘴，轻蔑的说了一句：“看不出那个梁驰还有点良心。”
“良心？不过是保命，保位的伎俩，这么多人围在城外，他若是不施舍点东西，这些难民能把这座城给拆了，还会老老实实的呆在城外受冻？”
曹歌一听不说话了，赌气的扭开了头。
张文被搞得很无趣，有心想说点什么调节一下气氛，可又担心一个没说好，反而让两人的关系更局促。
城门开得很早，张文的马车慢慢来到城门边时，天色才微微有些泛白，透过窗户看去，城外熙熙攘攘的难民都已经起来，不过对他们来说，本来就没有个可住的地方，也就无所谓起不起床。
人群里只有几个稀疏的灯笼还亮着，映照着人们消瘦而失魂落魄的身影。
马车顺利的出了城门，甚至都没有兵丁有兴趣多看他们一眼，大家都忙着维持着施粥的秩序，让大家尽量的排好队，而在浩浩荡荡的队伍最前端，城门旁边的城墙下，一个简陋的粥棚里，已经有一缕淡淡的米饭香味开始飘散出来。
曹歌心中原本的那份担心和焦急被眼前的画面所震撼和动摇着，她渐渐的没那份心思去担心龙神刺的人，看着那一幅幅可怜的模样，她终于忍不住放下了窗帘，再没勇气继续看下去。
马车继续前进，渐渐的来到难民群集的外围，正在大家都以为就要离开时，一个骨瘦嶙峋的女人突然冲上来跪在康立人的面前：“大人！求求你大人，我的孩子病了，求求你给点东西吧！不然他就快要死了。”
康立人本想不理她，抬腿想从她身边绕过去，却不想她却一把抱住了他的脚继续哭求道：“大人，你就行行好吧！”
康立人自己拿不了主意，又不好伤害这个可怜的女人，于是回头看着马车。
张文挑起了车帘，看了看地上的女人，然后钻出了车对女人道：“你孩子在哪儿？带我去看他。”
女人瞪大了一双眼睛，晨曦中她的面孔是那么的消瘦和肮脏，甚至头发都已经开始打结。
张文再补充了一句：“我懂医术。”
地上的女人一听见张文懂医术，立刻放开了康立人的大腿，转而抱住了张文的大腿哀叫：“大人，求大人救救我的孩子，你要是救了他，我们母子当牛做马的报答你！”
张文也不嫌弃女人脏兮兮的一身，伸手扶起她：“起来吧，带我去见见你的孩子，带路。”
曹歌也跟着下车，她特意用一块黑布遮住了嘴和鼻子，只留出了一双漂亮的眼睛，这种装扮对一个女子来说不算什么，尤其是跟着自己男人出门的女子，经常这么遮掩着不让别人看见，她自己也没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妥，反正不被轻易认出来就行。
女人在前面慌慌张张的走着，这里离城门已经有些距离，已经不怎么拥挤，可是这一路走过来，还是有三三两两的难民目光呆滞的坐在一起，他们大多是些老弱病残，不然就是像这对母子一样，反正稍微强壮一点的人都挤到里面去了。
曹歌跟在张文的身后，看着周围脏兮兮又臭烘烘的难民，很难想象他们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磨难，才会变成这般模样。
她追上张文：“你昨天不是说救不了吗？今天怎么又出手了？”
张文长长一叹：“我不给那孩子吃的，他好歹还能等着粥吃，可这生病的孩子如果不救，他又能等来什么呢？不是我不救他们，而是我又该如何去救他们。”
说话间就到了地方，女人的孩子五六岁样子，就放在路边不远的一块石头旁边，大家都是逃难来的，即便出门的时候还带着点东西，到这里也基本没剩下。
只有很少的人能在城外支起个棚子，这孩子就这么躺在湿漉漉的石头旁边，身下就是已经开始泛青的野草。
曹歌不懂医术，她只能抱着小狐狸站在张文的身后看着张文一阵子忙乎，康立人把药箱带来，里面有不少的瓶瓶罐罐，他一会儿弄弄这个，一会儿倒腾一下那个，神情专注。
周围都是些麻木等死的难民，他们抬着头，茫然的看着张文一群人，那眼神空洞得仿佛已经没有了灵魂，只看一眼就能让人觉得心碎和畏惧。
不多时，张文就擦了擦手，递给女人一个药瓶：“孩子是路上惹了寒气，这点药只能保住他的命，想要康复，还是需要吃好一点，休息好一点。”
女人接过了药瓶，感激涕零地又跪下：“谢谢大夫，谢谢大人，谢谢夫人，你们都是活菩萨，都会有好报的！”
曹歌脑袋“嗡”的懵了一下，夫人？自己怎么就成了夫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