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尤其是当我看到奶奶在宴会上像是军人展示功勋伤一般昂首挺胸,每当有人问起,她就会故意以着随意的口气说着“我家孙女咬的,毕竟她有一半是吸血鬼嘛”的话,摆明就是炫耀!
而且,不知原因的,爷爷对此相当气恼,却又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爸爸,露露做错了什么吗?”
在晚宴的本席上,我被父亲单手抱着,小心问道。
因为这次晚宴的主角是我而父亲是晚宴的发起者,因此我们两人在宴会正式后最好是在一起出现,而母亲等同辈的直系亲戚则暂时前往其余的次席陪客。
“大概是因为露露第一次饮血的对象是梦魔而让爷爷感到不快了吧,爷爷……怎么说呢,对梦魔有一些偏见。”
注意到了我的眼神,明明我没有说明清楚,但父亲依然读出了我的所指,只是,他解释时的模样略显为难。
“但是,爷爷对梦魔有偏见,和露露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并不是很能理解其中的逻辑关系。
“诶,这个嘛……”见我追问,父亲的为难更甚,犹豫了许久才下定决心解释道:
“这是因为吸血鬼的一个特性,它会让吸血鬼本人对第一次饮血的对象或者类似的群体产生一种特殊的迷恋,而爷爷呢,对梦魔有着稍许的偏见,所以才会不满吧。”
真的是这样吗?我怎么觉得原因没有这么深呢。就以爷爷与奶奶那互相看不顺眼的那种关系,我觉得爷爷只是单纯的觉得奶奶抢了风头,又有失长辈稳重而感到不快。
“是嫉妒了吧。”
我甜甜笑道。
父亲微微一怔,忽而笑道: “……倒是有这种可能呢。”便是端起酒杯,正欲饮酒。
只是,恰在此时,碰杯声忽然响起,不请自来的声音不满道:
“哎,费拉德,你光是陪女儿也就算了,遇到了这种好事心理只有她也很正常,但你喝酒也不管我们这些兄弟,就太过分了吧。”
……兄弟?!
第一次听到这些客人称呼我的父亲,而且用词还是这样的亲昵和谐,一时间我有些难以接受。我还以为恶魔的社会等级森严,人人都是身上布满尖刺的刺猬,心怀戒备,保持距离。
我一时心生好奇,抬首看去,只见一位面容粗犷,犬牙狼耳的男子出现在了我的眼中,酒桌上的寻常酒杯被他握在手中看起来极为娇小,在他将杯中酒水一口饮下之际,我不由地为我家的财产而担心起来。
而就在我如此作想之际,酒桌在这位狼男的点燃下沸腾了起来,应和声此起彼伏。
“就是就是,这也太过分了吧!”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罚酒,必须要罚酒!”
……
貌似这桌都是父亲的兄弟,父亲挨不过他们的吵嚷,无奈地笑道:
“也是好吧!这样,我女儿今天得了魔神大人的三件宝器,便自罚三杯,以作赔罪。”
父亲话音刚落,当即就有人起哄道:
“这可哪行啊,才三杯。”
“魔神大人的破格的祝福才值三杯?怕不是打心眼里就瞧不起魔神大人吧。”
“至少翻个十倍吧,三十杯,大家觉得合理不?”
“恰当!恰当!”
……
也不顾及父亲的意见,席上的众人就在父亲的苦笑中敲定了他所要饮下的酒水——三十杯。
我伸颈瞅了眼杯中的酒水,白色的,带着点浅黄,酒味非常浓郁刺鼻,大约是蒸馏酒中的一种。
三十杯……我不由担心起父亲来。
“三十杯就三十杯,毕竟是难得的喜事,不尽兴怎么能行!”
父亲爽快地应下,可却不是拿起酒杯一杯一杯的饮下,而是……
“吹瓶吗?真是意外。你总是守着什么绅士守则,我还从没见过你吹瓶,你真的行吗?”
狼男惊讶道,周围的人也无不唏嘘。
没错,父亲并没有选择一杯一杯的喝,毕竟三十杯,如果身体能够承受的了的话,还是蛮麻烦的,但如果直接整瓶整瓶地喝,倒是能够迅速解决掉。
对于狼男那置疑父亲只是笑笑,便把拿出的酒瓶在桌面上,重声一掷,继而环顾席上的众人道:
“一瓶当十杯?”
确认众人都没有异议,狼男总结道:
“倒也差不多,就这样吧。
“那好!”父亲高声笑道,又把我抱起叮嘱道:“露露先一个人在位子上坐一会儿哦。”
“好的,爸爸。”
我乖巧道。
随后,父亲便把我放到位子上,而他则是站到一旁,很有气势地卷起袖子,提起酒瓶,大有气吞山河之势。
大约是第一次见到向来儒雅的父亲表现出这样一副豪迈的姿态,我不禁拍手叫好。而父亲也受到了我的鼓舞,神情激昂。
“啪”的一声,瓶口的木塞被取出,随后父亲便在众人的鼓噪声中咬住瓶口,倒置吹瓶。
酒瓶是类似于玻璃样的透明器皿,只是多了水晶样的纹理。透过酒瓶,我可以清晰地看到浅黄色的酒水随着父亲喉咙的滚动逐渐减少,最后在短短两分钟内消失无踪。
父亲粗鲁地抬手,用袖子擦拭嘴角残留的酒液,又把酒口朝下,在众人眼中用力抖动,确认滴水不漏。
“好,霸气!”
父亲的豪迈演出就连他席的人也为之吸引,赢得众人满堂喝彩。
可眼见父亲即将拿出第二瓶时,倒是作为始作俑者的狼男突然开口劝说:
“不吃点东西吗?这样喝身体可遭不住。”
“不用,说是三十杯就是三十杯,我不喝完,我们这桌就没法开始吧!”
父亲摆了摆手,拒绝道。
见父亲执意如此,狼男也不好继续劝说下去,免得扫了大家的兴致,而父亲也非常顺利地再度完成了一次吹瓶。
空荡荡的酒瓶掷地有声,而已然喝完两瓶酒的父亲丝毫不见醉意,身上完全不见虚浮感和痛苦感。
倒不是我对父亲不敬,毕竟都有了狼男的警告,这种酒应该是很烈的才是,而且结合狼男的言语,父亲也不是酒量非凡的那一类人,因此,父亲此刻的表现在我看来绝非正常。
会不会是假酒!
这样一个念头忽然浮现脑海,但很快便被我给否定了。
可思来想去又实在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答案,于是,本着实践出真理的原则,我不着痕迹的,将手伸去父亲的酒杯,然后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偷尝了一口。
好喝!
这样的想法第一时间出现在脑海当中,可还不及我再度品尝,我的视界便是天旋地转,而之后的事情,我就再也没法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