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话 作为父亲，我选择支持
阿姆斯特朗的店位于第三号大街上，如今已和往日不同，有了女仆的帮忙，厨师们的烤牛排经验迅猛增长，牛排越发好吃，短短几天已经有了不少回头客。
店老板这几天都洋溢着笑容，店里生意起来了，儿子也被整编，以后出来也能有个一官半职，再不济也能当个士兵，这是他想都没有想过的。
那一天的事件或许就是一切的转折点，令店老板遗憾的是，那个改变了他的生活的小黑猫自那以后便没有再出现过，不知道去了何方。
店老板如今还记得，小黑猫垂头丧气离开的背影，那时候天都黑了，它能去哪里，已经回家了吗，还是说无家可归。
依稀记得小黑猫举着牌子进了店门出现在眼前的情景，依稀记得小黑猫通人性顶着盘子到处跑的情景，依稀记得小黑猫叼着信件跑出去搬救兵的情景……
如果那个时候能稍稍挽留的话，现在在店中抬着盘子飞窜的身影，是不是还是那个镇子里的明星，萌萌的小黑猫呢。
每天看着回头客越来越多，店老板欢喜的时候也会感叹一声，这是小黑猫带来的造化啊。
也不知道小黑猫会不会再出现，店老板希望能再见到小黑猫，哪怕一次也好，至少当面说说话，说声谢谢，说一说那晚上没能来得及说出来的真心话。
叮铃——
店门被推开，发呆中的店老板条件反射的抬起头来，带上发自内心的笑容。
「欢迎光临……王女殿下！」
钢看到进门的其中两位女性，店老板微愣之后连忙要行礼，他没有想到过了几天两位王女大人再度光临了，似乎还带着两个朋友。
蕾莉亚率先示意店老板不用行礼，但是其他还有好几桌的客人见到两位王女之后都带着微笑打招呼，让夜雨吃了一惊。
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来，艾莲去厨房了，在蕾斯蒂亚不在期间，她成了厨房的真正老大，各种地方都需要她打点。
夜雨用惊异的眼神看了看金发的王女和银发的王女，在两人都被她看得不自在之后，夜雨好奇地说。
「你们俩什么时候和镇子里的人混熟的，而且感觉意外的平易近人。」
这和她想象中的王女不一样啊喂，王女不是应该气质昂扬，高傲的跟天鹅似的，看到平民不屑于顾的那种吗。
贝拉瞥了愣神的夜雨一眼，皱眉。
「总觉得你在想很无礼的事。」
「……」夜雨很没有形象的摸着下巴，盯着蕾莉亚和贝拉看了又看。
「你们两个，其实是冒牌王女吧？」
没有说话，但是蕾莉亚和贝拉两人都在桌底下重重踹了夜雨的小腿一下，不用多说，这两人绝对是亲姐妹。
接着就是上菜，上牛排，光是从这色泽，这香味来说，和以前有着云泥之别，果然不愧是王家女仆调教的。
夜雨准备尝一尝，味道应该差不了，但是没有动。
看了看叉子和刀子，她一只手拿住了叉子，却没有用另一只手拿住刀子，默默看了看旁边的希尔小妞，接着看看牛排。
「……」
蕾莉亚送了一口牛排到嘴里，虽然比不上王族出品，但也算得上中上品，毕竟是由王家人调教的那么几天。
她发现夜雨只拿着叉子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叉子在手里滚着，看着桌上的牛排就是不动手。
「怎么了，不打算吃吗？」
正在优雅的进食的贝拉也看了过来，不解。
要过来看看情况的不就是她吗，到了这里怎么迟疑了？
「咳咳，吃牛排之前我先观察观察这牛排的卖相。」
夜雨心说老娘的一只手被这天使小妞抓住了啊，怎么吃，还有竟然在老娘的手掌心里画圈圈，搞什么？
这是心理吐槽，夜雨没敢说出来，因为这胆大包天的希尔此举相当于桌下调情了喂，要是说出来自己也要遭殃，这种时候要是被发现了男方总是会受伤，总会承受最猛烈的炮火的。
夜雨知道这要是被发现了蕾莉亚绝对把火往她脑袋上扔。
话说你别画圈圈了行不，老娘好痒的说。
夜雨极其隐晦地示意希尔放手，但这家伙好似没看到，再悄悄暗示一下，还是没反应。
不对，夜雨看到希尔小妞眼中一闪即逝的暗爽，卧了个大槽。
夜雨不知道，他看似隐秘的举动在两位王女看来就是赤裸裸的挤眉弄眼，于是连贝拉都不舒服了。
「要不，蕾莉亚，你为我吃呗。」
夜雨想到了这么个法子，一只手不能用，让蕾莉亚喂食总可以吧，美名其曰增进夫妻感情。
但是蕾莉亚不信啊，贝拉也不信。
刚刚那一阵挤眉弄眼就让两王女心情不愉快了，现在这话一说出口，两王女唯一的想法是，玩着仆人还想调情妻子，而且还是这种场合，店里还有不少人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还这般，这如何能忍。
两位王女一个是妻子，一个是名义上的未婚妻，这关系挺复杂的，看着南宫夜雨这家伙‘胡来’自然看不下去了。
姐妹同心这时候完全体现了出来，心有灵犀的同时出脚，对着夜雨的小腿就是一踹。
夜雨那个疼啊，想叫疼但是只能往心里咽下去，总不能大呼小叫吧，这是公共场合。
不过这下希尔总算放手了，本以为这家伙是开窍了学聪明了，但是仔细一看，原来是被两位王女瞪了。
这不过眨眼的瞬间，原来是暗里涌动啊，不过总算可以吃牛排了。
「希尔，和我坐一边吧。」
「咿！」
希尔浑身都抖了一下，看着狮子姬还算平静的淡淡笑容，总觉得非常可怕。
笨蛋救我！
吃了一口牛排的夜雨脑海中冷不丁冒出这熟悉的声音，简直要把她吓死了，噎到了。
「咳咳，咳咳咳，能不能不要吓人，突然用契约感应是想干嘛？」
喝光了贝拉递过来的水杯里的水才缓了一口气，随即夜雨对这突然用契约念话求救的天使小妞怒目而视。
然而话刚说完，夜雨就发现两道视线落在了身上，压力山大啊。
接下来果然换座位了，蕾莉亚和希尔小天使一组，夜雨则和贝拉一组，看着希尔如同一只受惊的小老鼠不敢造次的悲惨样子，夜雨宽慰的笑了。
吃完牛排，知道了店家如今生意还算红火，夜雨也放下心了，接下来就是正事环节。
「店家，有事找你。」
店老板脸上一直都是笑眯眯的，看来生意转好让他时刻都保持着能露出笑容的心态，只是不知道待会儿他还能不能笑出来。
因为人比较多的缘故，夜雨专门找了个厨房与店里连通的回廊，能听到厨房里传来各位大厨们卖力的呼喝声。
店老板现在还是很茫然的表情，因为他不知道这位王女殿下身边的‘朋友’为什么突然找他，看这位美丽得过分的女子黛眉轻蹙，难道是刚才的牛排不好吃，还是肉质上有问题？
「小姐，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
店老板按耐不住疑问，还是问了出来，如果是牛排出了问题那可就不好了，必须好好道歉才行。
夜雨蹙眉想了想，给自己编了个身份。
「店老板，在说正事之前，我必须表明一下身份。」
「身份？」
店老板茫然，想了想，能在王女身边，且与王女同坐，身份来历却是不会小，最起码也是哪家贵族大人的千金吧，但是这和他又有什么干系？
说正事？这是何意，难道他一个普通人家还能和大人物扯上关系不成，但是细细一想妻子的来历，店老板脸色变了些。
夜雨不知道店老板突然的变色是为什么，不过还是表露了自己编造好的身份。
「我是黑猫的主人，这么说的话你应该明白了。」
黑猫的主人？
店老板想了想愣了愣，哪里还不知道眼前抱臂的美丽女性是何许人也，与他有渊源的黑猫，也就那一只啊，现在主人找上门来了。
似乎已经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店老板先夜雨一步问了一句。
「那小黑猫…还…好吗？」
颤抖的音色让夜雨怔怔然，店老板的情绪他看出来了，带着不解。
「嗯，它很好，虽然失落了很久，但已经好转了。」
确实伤心了很久，夜雨本可以说这猫过得可自在了，但是看到店老板，他发现自己并不像说谎。
「是，是吗。」
松了一口气，但又有愧疚的样子，那样子让夜雨心中一暖。
「不知道小姐，那小黑猫还会不会来镇上，可以的话，真的想和它说说话。」
看着店老板期待又恳求的样子，夜雨无法拒绝，虽然不知道还能不能变成猫的形态，或许不能了吧，但还是点点头。
「有机会的话一定会来，到时候若店老板想，自然可以让你和它畅谈一番。」
或许没机会了，这是永生花带来的负效果，这女性的身体也是，所以多半是没机会见到了，但夜雨还是点头允诺，这算是善意的谎言吗。
如果店老板能当做客套话就好了，但看他显然松了口气而且期盼的神色，夜雨只能轻叹。
「其实找店老板的第一件事，是想代我家的猫向您道歉的。」
夜雨鞠躬，一缕缕长发垂落，包含了诚恳，发自内心的表达歉意，她知道自己上次伤了这位人父的心，让一位时刻为孩子着想的父亲哭红了眼睛，夜雨过意不去。
见夜雨的动作，店老板显得慌乱，这扶起来也不是，手上有油，就算没有油也不合适，这种千金小姐千金之躯，怎么能用脏手碰，实在太没有礼貌了，但是这么看着一位‘大人物’低头道歉，店老板急的满脸冒汗，这要是被人看见了……
好在夜雨的鞠躬道歉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店老板慌张的说‘小姐您不必这样，快起来’的时候已经站直了身子。
见此，店老板也终于松气了。
然后谨慎地左右看看，确定没有人看到之后才心安。
「小姐，其实您没有必要道歉，当时的事情我想得很清楚了，或许是小黑猫误会了，吉姆的脾气比较暴躁，当时推我也只是无心之举，其实平常的时候吉姆不会那么对我，也会来店里帮忙……」
无心之举，打翻父亲送的饭菜也叫作无心之举？谩骂父亲也就做无心之举？夜雨想用强硬的语气反驳，但看着店老板细数自己的孩子那为数不多的‘优点’的时候，只能放弃了。
店老板爱他的孩子，即便被恶言相向也是，听着他说孩子被整编，以后会有一个不错的工作的时候，她心里有口气闷着。
道歉这是夜雨首要做到事情，接着就是要向正开心的店老板诉说吉姆的现况。
「店老板，你听我说……」
夜雨缓缓开口，店老板也不说了，乐呵呵的等着下文，他现在正在为自己的孩子能幸运的被整编而开心呢。
这种时候要怎么开口才好，夜雨这么问自己，要撒谎吗？
摇摇头，不能欺骗店老板，这件事他也有知情权。
「吉姆他……训练表现挺好的，你送的饭菜他都会和同伴分享，一起吃。」
「是这样吗，那太好了，我还以为会不和他口味，想了很久，也只有那种搭配最有营养了。」
看着店老板高兴得想拍大腿，那幸福的样子，或许是因为儿子终于肯吃他做的东西了才激动起来的吧。
那欣慰的笑容，却让夜雨心酸，但事实依旧要说。
「店家，其实我想告诉你的是，吉姆他进入了勇士小队。」
夜雨还是坦言了，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欺骗这位父亲。
而店老板刚刚还高兴呢，现在听夜雨的话，愣了。
勇士小队？那是什么？听名字的话是由勇士组成的小队，听起来很厉害，但是见到夜雨欲言又止的样子，猜测到了什么，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有危险吗？」
勇士小队，会被这么命名的小队，一般来说可能和讨伐小队有关，讨伐怪物，讨伐邪魔，谓之勇士，店老板考虑的，那就是危险性。
危不危险，危险到什么程度，这是他最优先考虑到的问题。
看夜雨的表情，店老板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不是单纯的来告诉他儿子成绩优异，还加入了特殊的小队之类的，危险系数存在，店老板从夜雨的眼中已经了解到了。
「勇士小队是从之前的十人特殊编制小队里选出来的，包括吉姆在内的五人自愿成为勇士小队的一员，这个特殊小队的目的，是希望成为觉醒者，为此进行残酷的修行。」
成为觉醒者？当时店老板就觉得脑袋被铁锤砸中了，嗡嗡作响。
夜雨继续说道。
「原本十人队的修行都在神之塔第一层，这次特别出现的五人队修行地点也是第一层，不过不同的是，这次他们的修行没有教官这个保护伞，这是残酷的考验，也就是说……」
夜雨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店老板懂了，他懂了，夜雨的意思是说随时可能会死亡。
呵呵，也是，觉醒者又不是随口说说就能成的，需要下足功夫，历经千锤百炼，还有拿一丝丝的机遇，那一丝丝的潜能激发，各种要素都有。
要想成为觉醒者，谈何容易，残酷的训练很直截了当，在生死边缘激发潜能，踢开那扇传说中的大门，这是最粗暴最简洁的方式了，自己的妻子就是在生死边缘激发了潜能，力挽狂澜，成为了觉醒者。
夜雨看着店老板笑容凝固了，拳头都捏紧了，心里也过意不去，心说怎么就不考虑一下突然成立什么勇士小队。
「店老板，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只要吱一声，我马上让吉姆从小队脱离。」
这是给店老板的承诺，比起吉姆她更看重店老板，调教吉姆的计划，其实说到底就是为了这位店老板，只要店老板不愿意，夜雨现在马上就会冲进神之塔，将可能在生死边缘的吉姆脱出来。
然而店老板挣扎了很久，苍老了好几岁般叹气，摆摆手。
「不用的，这是吉姆的选择，我不想再拦他了，说不定这是命运也说不定。」
夜雨不知道店老板为什么这么说，这和命运又有什么关系。
「不再考虑一下吗，那是很残酷的训练，让他们与怪物搏斗和逃生，很可能不小心就会死在塔中。」
闻言，店老板身躯一颤，纠结了好久，最后也只化作一股浓浓的叹息。
「这是吉姆的选择，他选择这条路的时候，一定很坚定吧。」
「五人中对力量最渴望的二人之一。」
「那就好，吉姆的选择，我作为父亲，选择支持。」
「哪怕这具有可怕的危险？」
「是。」店老板咬咬牙说道。
夜雨沉默了一会儿，其实她要办的事情现在已经办完了，但是还是有所疑问。
「吉姆的母亲，不是普通人是吗？」
「……」
看到店老板突然紧缩的瞳孔，夜雨已经知道答案了。
「抱歉，或许这是你不愿意说的事情，但我有种感觉，吉姆是为此而想要获得力量，想要变得强大。」
「我知道。」店老板低沉着语气，犹豫不决。
「他认为是那批奇怪的人杀了你的妻子，他想要变得强大，有可能是复仇心作祟。」
夜雨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店老板，轻叹。
「仇恨心会让他变得盲目，会让他积蓄不必要的负面能量，会走火入魔，至少告诉他一点吧，事实的真相，至少不要让他完全被仇恨左右了一生，若是他如今还活着的话，我也会尽微薄之力。」
店老板一直沉默着，直到在夜雨的背影即将消失的时候才抬起头，鞠了一躬。
「劳烦。」
夜雨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PS：两章合成一个大章节了，在这里还要向各位拜年，新年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