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大叔与同情之上的决意(其二)

作者:怀世 更新时间:2015/12/14 20:41:43 字数:3350

斋和依旧是先扫视了一下周围,这是作战前的老习惯了。随着地形的改变,过去的经验不再起任何作用。而且,还有要找的人。

萧瑟的风吹拂着地面,远处的爆裂声时断时续,完全崩塌的地面,破碎的冻土,但是无论怎么寻找,都没有看到熟悉的红发少女。银白的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明明还有很多声音吵杂着,斋和却感觉万籁俱寂。

刹那间,斋和的神色阴霾下来。

伊莉娜发动了一次迅捷而急速的攻击,三枚光箭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刺向斋和,同时,伊莉娜握着光箭飞奔向斋和。无论箭矢是否命中,光剑都会准确切开斋和的肌肤。瞬间的记忆流失会让他失去自我,短暂的失神又会导致接下来的被动。

对于没有失去过记忆的斋和来说,一切的分析都没有足够的情报支持。

组织的铁则,背叛者,阻挡者,犹豫不决者,全部杀死。

如果说世界真的有正义可言的话,对伊莉娜来说,只有自己的力量才是绝对的正义。与斋和之间的距离在缩短,伊莉娜突然感到一线违和感。眼前的男人低着头,什么都不说,也没有要躲的意思。

然后,消失了。

眼前的男人,突然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如同无声无息的鬼魅,那身影突然间就不见了。伊莉娜一个急转身,光剑与黑剑正面碰撞,彼此蚕食,停顿片刻后,斋和向后跳开。

斋和扔掉了手里的剑,看着空空的手心。

伊莉娜露出了计划得逞的笑容:

“没想到吧斋和。我的能力不仅仅是命中你本身才有效果,只要用魔力正面碰撞,就会像导电一样顺着你的魔力游走全身。就在刚才,你已经忘记了一个曾经熟悉的人。这种感觉如何呢?斋和?”

斋和的手上生成了新的魔力剑,面对伊莉娜的挑衅,他看起来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如说完全感受不到情感的波动。看到他这幅样子,就算是伊莉娜也不禁怀疑自己的能力有没有起到效果。对于完全不熟悉的能力和对手,双方的情报都太过匮乏。

这个时候,斋和开口说:

“你看起来很急躁啊,比起擅长的魔法,总是采取速攻的策略。这是为什么呢?”

斋和慢慢地说。

伊莉娜惊讶万分。从他的语气和神色中,完全可以推断出刚才的攻击命中了。斋和肯定忘掉了一个人,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就在刚才,曾经熟悉的一个人完全从脑海中移除了。而他看起来还很镇定。

伊莉娜咬紧了牙齿。

“没错。第二重保有技能的使用不是无偿的,至少遵循着‘予别人的伤痛必将复还’的原则。能力维持的期间,我的记忆也会逐渐崩溃。”

伊莉娜正色说,斋和随意地甩了甩手里的剑。

“那么继续吧。你也不想拖得时间太久不是吗?”

“别看不起我!”

伊莉娜猛地一挥手,七八道光箭从各个方向射向斋和。在箭就要插到他的身上的时候,斋和猛然闪到一旁。箭全部插在地上,炸裂成星屑。伊莉娜一踏脚下的土块,向斋和的方向略过。两把剑同时交叉斩向斋和。但是斋和敏捷地躲过了。

从刚才开始,斋和的速度就在逐渐变快。

伊莉娜不知道那种强大来源于何处,但是斋和确确实实很强,单从数据来看,已经超过了莱昂的水平,并且完全深不见底。斋和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但是却又无视伊莉娜的嘲讽,显得异常冷静。他到底忘掉了谁?为什么明知自己忘记了重要的人还能冷静到这个样子?

伊莉娜不知道。他只明白现在自己必须全力去应对斋和。

伊莉娜反手握剑,变换了攻击方式再一次刺向斋和。这一次不仅仅是遗忘的问题了,被光箭刺中脖颈就会死亡,创口会扩大,夺走一切的生还的可能。

斋和又一次躲过了,他顺着剑弯低身体,像是r字形一样躲过了刺过来的剑。伊莉娜被迫后撤,因为已经没有余力发动更多的突刺了,这一次的攻击对双方都没沾到便宜。当伊莉娜脑海中浮现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一回神却发现斋和已经突进到了自己的面前。黑色的剑笔直地刺向自己的心脏,虽然外面有光的铠甲保护,伊莉娜还是被迫后跳了好几步躲开这致命的一击。

原本来说,伊莉娜认为斋和没有主动攻击的勇气的。斋和的魔力剑刺到自己,就会被‘蛊惑之言’的完全解放形态反噬。他会忘掉珍贵的人。但是从刚才的战斗来看,他对遗忘几乎毫无畏惧。

如果是他的话,说不定真的会以遗忘为代价杀死伊莉娜的。

斋和面无表情地甩着手里的剑,一步一步走向伊莉娜。

这一次,轮到伊莉娜害怕了。他曾经吞噬过许多人的记忆,或是让他们死在幻想中的美妙世界里,或者是把他们的美好记忆完全夺走,让他们变成一具躯壳。但是眼下,有一个他的保有技能无法应对的人存在。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伊莉娜大声问道,声音回荡在这片天空下。

风吹散了伊莉娜的呼声,也吹散了斋和回答的声音。

伊莉娜听到的,只有斋和淡淡的一句话。

“解析,完成了。”

“我等信奉世间真理,我等牺牲终有价值。全知全能的泽尔芬啊,赐与您的追随者虚无而永恒的火焰!”

躲闪着斋和突刺的伊莉娜断断续续地完成了小咏唱。压缩咏唱词的同时也会削弱咏唱的效果,但是眼下对伊莉娜来说,已经没有时间完全咏唱了。尽管如此,依靠着二重保有技能完全解放的加持,一层又一层的火浪也出现在伊莉娜的周围。这一次是碧蓝的火焰,幽幽闪闪地悬浮在伊莉娜的身边,克制速度的最好方式就是万全的防御,只要斋和擦到一点火焰,他的身体就会燃烧,而虚无之火是无法扑灭的。

果不其然,斋和没有继续攻过来,而是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自己。伊莉娜挥动手,连续放出了多个魔法。地面隐隐有红色的火光,只要斋和接近,烈焰就会汹涌腾起。空气中噼噼啪啪的静电响着,预示着高压的点击随时可能打过去。一切完成后,伊莉娜试探性地向斋和刺出了一根承载着‘蛊惑之言’的光箭,斋和侧了侧身子,轻松躲过了。

在这种魔法加持的情况下,伊莉娜逐渐恢复了自信。

她接下来要做一件事情。

如果只是被动防御的话,只会出现伊莉娜自己被保有技能的副作用蚕食殆尽一个结局而已,但是接下来伊莉娜要做的事情,就算是斋和也应该无法预料到。

‘蛊惑之言’的最后形态,完全铺满这里的海洋。沐浴在光的海洋中,所有的人都会逐渐流失记忆。伊莉娜把那种极端绚烂的白色光亮称之为天国,而那个形态称之为‘远离尘世的乐园’。

那是没有办法防御,也没有办法让其停止的自爆式攻击。除非彼此有一方完全丢失出生为止的全部记忆,否则能力永远不会有停止的一天。而伊莉娜活的时间比斋和要长很多,因此这种消耗战一定会赢,通过牺牲大量的记忆取得胜利。

伊莉娜轻轻咬牙,伸出手,掌心有光芒闪烁。

死在这里吧,斋和。

“‘远离尘世的——’”

——嚓!!!!

伊莉娜没有说完。光的铠甲被洞穿了。

伊莉娜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斋和,完全愣在了那里,许久之后才有疼痛感传来。斋和的魔力剑在他的胸前划开一道创痕,创口不深不浅,应该不会致命,但是让他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巨大的痛楚传来,伊莉娜跪在砂砾上。蓝色的火焰、涌动的地火和密密麻麻的电网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斋和会突破层层防御,在如此短的时间中。

伊莉娜只能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斋和。斋和活动着手腕,神色没有半点变化。就在刚才,他再一次接触到了光的铠甲,有人被忘记了。,明知道会是这样,斋和依然做的如此果断而坚决。

强行打断了伊莉娜保有技能的斋和,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悲切。伊莉娜明白了,眼前的人根本不是什么斋和,只是战斗的机器而已。‘无心’,他从远征军人的嘴里听过这个名词。把身体完全交给过往的经验去控制,条件反射一般的战斗,不夹杂任何感情,就像是死了一样。

“你这……混蛋……”

伊莉娜的嘴角渗出血。

“我应该说过。”

斋和慢慢地说,他把剑插在地上,魔力凝成的剑立刻爆裂成黑色的雾气,消散在风中。他的眼神逐步恢复光泽。

“‘解析’完成了。现在的你不可能战胜我。我了解你的过去,了解你的情感。悔恨也好、愤怒也好、不甘也好,我一清二楚。以此为基础,我可以解析你的骨架。从我解析完成的那一刻起,你就没有打赢的可能性了。”

伊莉娜无法理解斋和所说的话,但是现在,从斋和的身上散发出一种令人绝望的威压。伊莉娜想起来,就如同曾经的自己——伊力崎,站在陶洛斯的面前一样。

斋和没有管动弹不得的伊莉娜,他离自我恢复还有很长时间。

斋和向四周散发出一圈又一圈的魔力,几乎把身体里的魔力全部用尽。魔力的气浪紧贴着地面扩散着,大概过了几分钟,斋和睁开眼睛。

他重重一踏地面,身体飞向一个方向。之后半蹲在地上,用手捡起大块的土扔向身后,清理着残骸。伊莉娜看着他,斋和没有用魔力,或者说他的魔力已经不太充足了。很快斋和的指甲间就渗出血,手指被石头划伤。

但是斋和沉着脸不断地向下挖着,几分钟后,一只手露出了地面。手心上是满满的白色硬茧。斋和停顿了一下,加快了速度。

“可别死了啊,锻造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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