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在喉咙和嘴唇间 从未说出的话语

作者:打工斗士 更新时间:2016/8/23 18:20:29 字数:4247

莉莉亚斯看着伊芙琳挥刀冲向温特斯时,已经顾不上奇怪为什么她能够使用能力了。她只是用尽目力努力去看清伊芙琳这一击的结果,这一击若是没有效果,那基本就是宣判了在场所有人的死刑,融合两枚神格的温特斯根本是不可战胜的。

伊芙琳这一刀没有斩向温特斯的要害,而是斩向自己的断臂,试图在温特斯吞噬神格之前阻止他。温特斯面对伊芙琳这一击,像是完全没有防备般静静地站着,这让莉莉亚斯看到了希望。

【拜托了,伊芙琳!】

一声金属断裂的声音,莉莉亚斯只能看到虚影的眼睛捕捉到了两点微光。银色的微光断为了两半,而那枚金色的微光则高高的弹到了空中!

“吼!”一直静止的温特斯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声后跳起,伊芙琳也紧随其后跳起,追随着那金光。但伊芙琳的起跳显然无法和身为神明的温特斯相比,温特斯的身影毫无悬念地先追随到了金光,将它一口吞噬,随后身体爆发出黑色的气旋,将同在半空的伊芙琳冲击得撞到墙上。之后就是一阵巨大的爆炸声,但莉莉亚斯已经无法看到爆炸是怎么发生的了,她又瞎了

完了……在失去视力前,莉莉亚斯的心中发出无奈的苦笑。现在所有人都无法战斗了,就算她们保持了全盛时期的战力,对手是吞噬了两枚神格的温特斯,莉莉亚斯怎么想都想不到哪怕一丝的胜算。

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是这种结局……不甘心,真是不甘心……莉莉亚斯的意识开始模糊,脑中不断闪过不同人的影像,修尔,伊芙琳,塞西莉亚……还有伏云,青衣……他们先是一脸微笑的出现,下一秒就变成了满身血液的尸体。莉莉亚斯徒劳地想去抓住他们,却无法动弹。

对不起,是我太弱小了,无法帮助你们,无法拯救你们中的哪怕一个……莉莉亚斯破碎的眼睛流出了混着血液的透明液体,灼热得像是用悔恨烤过的刀,重重地刮过她的神经。莉莉亚斯身下的血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洼,莉莉亚斯甚至错觉自己不会死于失血,而会死于溺毙。

“不要,这么早放弃啊。”

就在莉莉亚斯感觉自己即将踏入熟悉的死亡时,一只手将她拉了起来,不由分说地将一样东西塞进她的嘴里。莉莉亚斯感觉一粒一粒圆片滚入她的嘴里,但她的喉咙已经破碎,无法吞咽,那只手就抬起她的脖子,近乎蛮横地将圆片塞入她的食道。

“唔……”即使已经濒临死亡,但莉莉亚斯还是被那巨大的痛苦逼迫着发出一声呻吟。那只手拍了拍她的背,之后将她拉了起来。

【伊芙琳……你要做什么……】

莉莉亚斯早就认出了那个声音是伊芙琳,已经混沌的脑子却无法理解她现在的所作所为,只能用尽全力拉住她的袖子表达疑问。说来也怪,伊芙琳给她喂下那些圆片后,莉莉亚斯感觉自己的力气似乎恢复了一些,像是被硬生生地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嘿嘿,从你身上偷来的药罐,还真是好用,吃了半罐连我这种废物都能强行使用能力了。”伊芙琳轻松地笑着说“不过我没有全部独吞哦,刚才把剩下的所有都给你了,所以你要撑到最后啊。”

莉莉亚斯此时有满脑子疑问不能问,甚至也不能动弹,只能任由伊芙琳扶着她移动。

伊芙琳拉着莉莉亚斯走到了门口,莉莉亚斯听到了门被拉开的声音,之后伊芙琳向室内喊道:“绯!麻烦你照顾塞西莉亚了!”

“恩……”室内传来绯有气无力的应答声,看来是醒来没多久还很虚弱。伊芙琳听到绯的应答后,就放心地关上了门。

你要带我去哪里?温特斯呢?你没事吗?莉莉亚斯的疑问快将她的脑袋撑爆了,但她却没法发问,只能拼命地拉着伊芙琳的袖子,却沾到满手粘稠的血。

“哥哥他……果然还是没能想起我。”伊芙琳像是理解了莉莉亚斯焦急动作的含义,苦笑着说“不过他最后,还是没有杀掉我,反而是炸开墙壁跳下大楼了。但是这应该,是他对我这个妹妹最后的善意了。我们要是不想想办法,还是会死的。”

还有办法吗……莉莉亚斯迷茫地想着,失血过多让她无法过多的思考。她只能感觉自己被伊芙琳一路拖着走,拖到一个像是电梯的地方,之后莉莉亚斯感觉自己缓缓上升。

伊芙琳要做什么……莉莉亚斯努力让自己不陷入昏迷,虽然KL-2最大程度强化了她的身体拖延了她死亡的时间,但也只是让她的濒死状态延长一些而已,她的伤势即使是神也救不回来了,死亡过无数次的莉莉亚斯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很奇怪,不知道伊芙琳要对已经必死的她做什么。

“滴——”电梯的声音让莉莉亚斯确认了自己身处的位置,但还是不知道电梯停在了几楼。伊芙琳继续拖着莉莉亚斯往前走,但是莉莉亚斯也能感觉到,伊芙琳变得比刚才虚弱了,按理说一个服用了KL-2的人不该会如此虚弱才是。

莉莉亚斯颤抖地伸出手,沿着粘稠的血液向上抚摸,之后摸到了伊芙琳腹部的那个空缺。

“嘿嘿,还是被你发现了啊,哥哥他最后还真是没有留手。”被莉莉亚斯发现伤势的伊芙琳像是偷糖的小孩被发现一般,带着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没有一丝为自己伤势担心的意思,只是继续拖着莉莉亚斯向前走“没事,我还能坚持,最重要的是你,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我们就能战胜哥哥的。”

停下!停下!你再不治疗会死的!你要拖着我这个将死之人去哪里,现在做什么都无力回天了不是吗!莉莉亚斯在心中怒吼着,身体却无法做出颤抖以外的动作。

几分钟后,伊芙琳终于将莉莉亚斯拖到了一个房间里。莉莉亚斯莫名地对这个房间有一丝熟悉感,她无力的双腿在地上拖行着,触碰到一些硬硬的碎渣。

【玻璃吗……】

“还好还好,东西都还在……伊凡娜姐姐也在。”伊芙琳轻轻地将莉莉亚斯放在一张椅子上,莉莉亚斯无法动弹,只能感受到自己身靠的椅子有着坚硬的质感,还有一些古朴的花纹。

“我看看我看看,这样,这样……好,接上了!按钮……在这!”伊芙琳在房间里不断发出兴奋地喊叫声,忙的不亦乐乎的样子。莉莉亚斯感觉实在是糟透了,现在的自己什么都无法看见,什么都无法询问,只能受伊芙琳摆布,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好了,所有的准备都做好了。”伊芙琳咳嗽了一声,大功告成似地说道。之后莉莉亚斯感觉到一阵脚步声接近自己,一只温软的手抚摸上她的脸,从额头向下,一直到她的唇,接着一块长方形的冰凉的铁块被塞进了她的嘴里。

这是!莉莉亚斯一瞬间反应过来塞进自己嘴里的是什么,伊芙琳行动的目的也一并明白了。莉莉亚斯拼了命要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却被伊芙琳用近乎暴力的方式禁止,即使是用塞的将铁块混着血灌入她的喉咙。

“咳咳咳……”

“这可是我们胜利的砝码啊,怎么能轻易地吐出来?”伊芙琳轻轻地拍着莉莉亚斯的背,像是有些心疼又有些责备“真没想到,我这辈子第一次使用僭主,居然能将神格斩断,虽然一半被哥哥夺走了,但这一半,你要好好地利用它,给我们带来胜利。”

“希望你以后,能代替我照顾塞西莉亚,她还是个孩子,一直失去亲人……会很难过吧。还有支付给伏云先生的报酬,我留在酒店的保险箱里了,密码是我和塞西莉亚的生日,你知道的。”伊芙琳一边安装着什么,一边平静地说着话。语气波澜不惊,内容却和遗嘱无异。

【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好了,能量注入,抽血开始。”伊芙琳轻声说,手从莉莉亚斯的脸上移开。莉莉亚斯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被不断抽出,又有新的血液不断注入,沸腾的,灼热的血。莉莉亚斯痛苦地无声咆哮。

“中和剂。”伊芙琳将一小罐血灌入莉莉亚斯的嘴里,让她的痛苦稍微减轻了些。

【停下!伊芙琳!停下!】

“好了,在抽血结束前,我好像还有一些时间问一些问题的样子,虽然你好像……没有办法回答了……”伊芙琳的语气突然变得虚弱起来,像是柳絮一般缥缈,像柳絮一般飞入莉莉亚斯的耳中“你是,千面吧。”

肯定句式。

莉莉亚斯的思绪静止了,也不去想为什么伊芙琳会知道这件事,本能地点了点头。

“果然呢……感谢你到这时候没有说谎,毕竟我的时间……不多了……。”莉莉亚斯感觉伊芙琳笑了,很轻很欣慰地笑了。在不断换血的过程中,莉莉亚斯的身体开始缓慢修复,此时她已经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像了。

“从第一次遇到你,我就感觉你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了。到后来那次天台的谈话,那次你拥抱我的时候,那次保护我的时候,我就猜出你是谁了。不知道我以前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的第六感很准的,我也很相信它。”伊芙琳继续轻声说。

【你说过的,只是我……一直没有相信。】

“我能问几个问题吗?虽然有点强人所难的样子,你已经无法说话了。”

【当然可以。】莉莉亚斯在心中轻声说道,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溢出。

“你有想起过我吗?片刻也好。”

【我有想起过你,无时不刻。】

“你会记着我吗?在之后的日子里。”

【即使鲑鱼在大街跳舞,非洲与中国相连,珠穆朗玛峰变为**,也总有些事无法改变,所以我永远不可能忘记你。】

“你喜欢……过我吗?”

【……】

说话啊……说话啊千面!你这时候不说话,还要等什么时候!有一个女孩在你的面前满心期待,而你却要像你最厌恶的懦夫一样逃避吗!说话啊千面!你要成为你曾经最看不起的人吗!你要成为一个你遇见了会恶心的人吗!你要成为一个抛弃一个女孩的希望苟延残喘下去的人吗!

回答她啊回答她啊回答她啊回答她啊!

回答,你自己啊……

支离破碎的喉咙,还是毫无作为。

“果然呢……或许我是知道答案的,但还是害怕由你说出来,所以才会挑你说不了话的时候问你。强人所难真是对不起,但是问完这个……我好像就没什么遗憾了,即使没有答案也一样。”伊芙琳像是释怀般地笑道,轻轻地伸手抱住了莉莉亚斯的身体,此时莉莉亚斯的身上已经开始闪烁起淡淡的金色的纹路。

“再见了,再见了。”伊芙琳在莉莉亚斯耳边,呢喃般地说道,她的身体渐渐变得像是雪一样轻柔又冰冷。

莉莉亚斯知道,又有人离她而去了。

“小伊!!!!”莉莉亚斯的身体爆发出灿烂的火光,金色的光芒照耀整个试验场,所有室内的仪器都瞬间被火光清毁,一点不留。莉莉亚斯的身体被完全修补,她终于能说话了,她终于能看见了。但她看到怀中变得雪白的无一丝血色的少女后,她知道太迟了。

“太好了……阿千……”伊芙琳轻柔地笑着,像是那天晚上天台的笑,像是那次被诺曼等人包围时和莉莉亚斯挥别的笑……像是千面和伊芙琳初见时的笑。

疼,头疼的要裂开了……莉莉亚斯看着少女安静地闭上眼睛,剧烈的痛苦击溃了她的意志,似乎有什么灼热的东西在脑袋里翻腾着,将最深处的那些东西硬生生地拉扯出来。

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快速回放。莉莉亚斯模模糊糊地记起,那天的草坪,白裙的少女,有着清澈的像鹿一样的眼睛。而在模糊的记忆中千面清晰地看到,少女的眼睛里倒映出了束手束脚的自己。

沉重的回忆压垮了莉莉亚斯。她曾以为自己能永远保护那个少女,承担起修尔和温特斯遗留的责任,她也以为这一切都是出于义务。但现在她才发现自己错了,当一个人愿意为另一个人付出一切的时候,怎么能用义务这么无聊的理由搪塞过去呢?千面欺骗了莉莉亚斯,而当莉莉亚斯终于发现真正的原因时,已经来不及说出口了。

太多的话遗失在了喉咙和嘴唇之间,再找回它们的时候,时间早已将你说出口的机会丢弃。

莉莉亚斯的眼里突然流出泪与血,她埋首于少女冰凉的脖颈间,无声地,剧烈地痛哭着,像失去了整个世界的无助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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