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远古的祭坛

作者:是非莫辩 更新时间:2017/7/4 22:16:24 字数:3059

为什么?凭什么?究竟还有谁能够来到这里,能够突破那堵密不透风的巨墙,来这里取走这件东西?

虽然直到现在,白山竹也无法确认那件东西到底是什么,而这片巨大的地底空洞又是何人所为,但可以确定的是——这里并没有他们所要找的东西。

“什么东西啊白山竹?”

“……我也不知道。”

“那你……”

“这到底是。”

白发的少女蹲下,仔细查看着留在支架周围的小脚印。

这片黑暗的空洞里布满尘埃,不知是多少岁月之前所留下的遗迹,然而这串新鲜的小脚印却大摇大摆地越过最中央的祭坛,似乎未受过任何阻碍般地离开这里。

那看上去像是无害的小野兽的足部所留,但是又有什么样无害的小野兽能够到达这里?

“跟上去。”

“嗯。”

头顶的大地依旧还在震颤着,不断抖落沙石尘土,谁都不知道会不会引起进一步的塌方,就算是大空洞内部,也开始慢慢龟裂破碎,看来原路返回是绝无可能,而这里也绝非可以久待之地。

那么,只能往黑暗的深处去了。

祭坛的两边都有高大的石板堆砌,一层一层缓缓向下,形成如同金字塔般的构造,每一级石阶都至少有十米之高。

而这串脚印也是沿着这里向下。

白发的少女皱了皱眉,抬起身后的西格蒙特,在自己的身前吐出一团烈火,只当作是照明之用。

她跃下平台。

一级一级向下跳跃。

而当他们越过中央被微光照耀着的祭坛,用火光照亮下方的黑暗之时,围绕着他们的困惑就更加重了。

火光所映照出的,是一座座巨大而诡异的雕像,分立在大空洞的两端,既是支柱,有如同侍卫般站立在阶梯的两端,护卫着当中祭坛。

这些巨大的雕像各个都有百米之高,身穿巨大的石质铠甲,小小的火光无法完全照亮,只能勉强看清楚一些状貌,但仅仅是这些小小的地方,便让人不寒而栗。

所有的雕像上都缠绕着无数如同蛇般的巨大软体,从铠甲的各个切口中流出,聚集在守卫者们的头部,手部,让人根本就看不清这些软体之下到底藏着些什么。

但是……这有不得不让人联想——如果那下面,什么都没有呢?

如果那些如同黑蛇有如同触手般的丑陋软体,就是这些雕塑的雕刻者想要刻画出的本尊呢?再加上,在祭坛中央,簇拥着的那几具巨大的人形骸骨。

这里之前发生过的一切,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但是,强大到足以建造这样的巨大空洞,坚硬墙壁,高大雕塑的生命,必然是强大的,可怖的。而至于它们是不是我们至今所能见到的种族,都还是未知。

橙子雨抿抿嘴,从平台的边缘跳向下一级的平台。

在下方,不知道还有多少级阶梯,仿佛直通像地狱深处。

“喂。笨蛋女?”

“啊……怎么了?”

“我突然想到……这些一点点向下堆的平台,不会就是那些家伙们的台阶吧?”

“……”

是的,这向下延伸着的平台的大小与长度,对于跪在祭坛上的那些巨大的骸骨们来说,确实就如同人类寻常的台阶。

白山竹的脑海中仿佛浮现出这样的一副情景:在不知道多遥远的太古时代,黑暗的大地深处,数位虔诚的殉道者祈祷着,沿着这条石制的台阶行走着,双手合十,寂静地祈祷着,在两端狰狞而不可名状的雕像们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向终点那座巨大的祭坛。

那么,祭坛中究竟有又怎么样的东西,值得用这样大的地下建筑群藏匿供奉?还是在这地底深处。

“可恶……要是我还记得就好了。”

遗憾的是,东海岸的魔女的回忆恰好就中断在这最关键的地方,她知道在千年之前,东岛的地下有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也明白青皇殿是为了镇压这块东西而建造……青皇更是因为它而常年盘踞其中……

可是偏偏,她就是想不起来,“它”到底是什么。

但隐隐之中,却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她必须得到这样东西。

无论是留给东海岸的魔女的时间,还是留给与她结合在一起的那位三年生丧尸少年的时间,都已经不多了,如果到现在连唯一的方向都这么模糊不清的话……

“笨蛋,到现在了,你不会害怕起来了吧?”

“……”

白山竹沉默了片刻。

没有否认。

“……真的是无可救药的笨蛋。”

不知道为什么,少年这一回,突然怒不可遏。震得藏在身体里的白山竹一阵惊讶。

她也没好气地说。

“可是,橙子。你难道不怕吗?如果你那天没有遇到我,你的寿命也……”

“我当然害怕过啊,但是……只是曾经害怕过。我以前害怕的东西很多,怕明天在地底深处,就再也回不来,怕明天工作完了之后,就再也吃不到母巢给我们的肉排,也怕某天晚上,就变成我的家里那些死去的前辈们一样,再也没法醒来……”

突然,橙子雨沉默了。嘴唇不停地颤抖,隔了许久才说。

“但这一切……其实我最害怕的就是,再也见不到婆婆丁……”

“其实这之前,我一直不知道,那种感觉叫做害怕。因为我们三年生丧尸就是那种东西,早上出生,晚上可能就会死掉。没有时间去思考,更没有时间去害怕……因为我们自己的时间,本来就很少。可是……她……她和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

是的,如果没有那一天,如果那个生着翅膀的女孩没有出现在橙子雨的面前,他也就会如同所有的三年生丧失一样,默默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那一天是终点,也是解脱。因为每一位三年生丧尸都一无所有,从未得到过什么,所以也不必担心失去什么,每一天每一天,都浑浑噩噩地度过,每一天每一天,都与前一天没有任何区别,所以死亡……也许就是最好的休憩。

可是,偏偏,少年却有了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失去的东西。

就算他以后知道,那个初见时侯的女孩并不是最好,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是他也绝不会忘记,她是在那片灰色的,没有希望的世界里,他唯一能看见,唯一能追逐的光。

所以,他才真真切切地知道了,什么是害怕。

当光消逝,黑暗就会降临。

那是钻进骨子里的,令人咬牙切齿的颤抖。

如果能再和她重逢一次,那么即便是付出再多的代价也好。

他无数次地这么想。

可是每一次他都知道,这是做不到的。

“所以,那一天,我就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让我害怕的了。”

那副鲜血淋漓的场景,永世难忘。

“……对不起,橙子,我不该……”

“没有……是我说的太多了。”

看着少年难受的样子,白山竹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或许,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如果不是因为那份你们所有人都要跟着我疯的任性,那位生着翅膀的女孩,也许就不会有那样的结局。

而现在,自己居然还要问他,你难道不怕吗?这样的话。

就算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活了千年,这世上还是有许多道理,她完全都搞不清,也道不明。总是让与自己寄宿在一具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生气,让他愤懑。

白山竹就是这样没心没肺的笨蛋,橙子雨也知道得再清楚不过。

也正是因为她是白山竹,在那个时候,婆婆丁才会挺身而出,不顾自己去保护她。

生着翅膀的女孩最渴望的,当然是有一片能够让她自由地飞翔,不受任何拘束的天空。

也正因为是没心没肺的笨蛋,才会理所当然地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那样的地方,可以让她翱翔。

如果没有,就去自己创造。谁阻挡自己,就把谁打烂。

白山竹一直都很简单,简单得就像是自由自在的白云。

但是白云,也都是柔软的,只要一阵稍微大一点的风吹过,就会无影无踪。

也许她心底里也知道,自己走到今天,也不过是任性罢了。自己要去做的事,都无厘头得让人想要发笑。也因此,辜负了许多人,连累了许多人。因为这个世界,并非一如她所想的那样简单。所以她才会害怕,害怕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可是,那又怎么样?

她白山竹就是白山竹。

她不想被原谅,她只想做她自己。

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走到今天。

如果不是这样,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已经结束。

她只有咬咬牙,握紧自己的拳头,继续走只有白山竹才会走下去的道路。而那位少年,势必也会与她同行,这是他们早就约定好的。

“哒哒。”

少女的长靴,停在了最后一级台阶之前。

当震开的尘土缓缓落下,西格蒙特的火光照亮前方,一扇巨大而古老的石门出现在了少女的面前。

头顶大地的震颤依旧,土石飞扬,碎屑不停地落下。即便是两侧巨大的石像也不禁晃动,抖落积蓄了不知多久的尘埃。

然而眼前这道巨门,却仿佛被隔离于时间之外一般。

崭新无比,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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