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云开日现

作者:名和行年 更新时间:2015/12/16 12:23:58 字数:4073

“假伤?”

“这段视频里,对这两个人的伤势都只是叙述性地记录吧?没有实证,完全可以对其进行怀疑,不是吗?”

“但是,这毕竟是再现当时的场景啊?”奈惠抗辩着。“总不能让白石再去被电一次,然后让古池再摔一次吧?”

“这个视频就是存在着这样一个漏洞。”我将视频倒回了开始的那段。“或许是仁科为了减少演员,抑或是增加他的个人戏份。总之,他将不少情节安排在解说文档里,或是用字幕、旁白来交代。然而,这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以至于这两组伤者中的一组,其缺乏行动能力的证明不能成立。”

“能解释得更详细一些吗,渊子?”

“视频里排除这两组人的理由,是因为他们受伤,缺乏行动的时间。然而,他们的受伤,又有谁来证明?保健老师为古池做了十分钟应急处理,这倒是可以证明古池的确受了伤,然而,白石的电伤谁来证明?”

“嘉茂同学是认为,白石是假伤?”明石同学奇道。“但他也在保健室休息了一整天,这也是需要保健老师同意才行的吧?如果保健老师没有查看过白石的伤势,会同意让他休息一整天吗?”

“被裸露的电线击伤,特征便是行动上的颤抖和麻痹。而鉴定电伤的明证,也只能是皮肤的焦黄或焦黑。保健老师终究不是专业的医师,鉴定触电时的电流和电压强度,光靠皮肤上的伤痕自然无法作出结论。也就是说,白石完全可能用弱电流在自己身体上制造一些电伤痕迹,然后装出麻痹的行动,这样便能伪装成严重的电伤。”

“这就是假伤的道理?”

“电伤更多地算一种内伤,而古池是受了明显的出血外伤。并且由于时间不长,伤口新鲜,所以不能伪装。既然做出了这个判断,那么便只能认为,白石伪装了伤口,并且是真正对那笔钱款下手的人。”

“但是,白石不也和古池、高田他们一起在保健室里吗?”由良崎同学指着解说词道。“按照解说文档的说法,高田和古池进出保健室时,都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白石啊。而且他们都是同班同学,也不至于会认错人吧?”

“的确,人是不会认错。但既然假设白石是假伤,那么他的行动能力不就有了充分的保障吗?一般来说,保健老师一个学校只有一名,既然在帮古池处理伤口,那么肯定无暇顾及其他事宜。保健室的布局里,摆放床位的区域一般也都用布幔虚掩着。由此可以证明,只有保健老师持续接触的古池,其不在场证明才是充分的。剩余的高田和白石,他们只在古池进入和离开保健室时的不在场证明,中间的十分钟,是完全可以被利用起来的。”

“十分钟?但渊子不是在之前说过,保健室和二年2班的教室离得很远吗?十分钟哪里赶得到呢?”

“十分钟的确是很紧迫。但是,白石是假伤,而且在病床上躺了一整天,可以说他的体力非常充沛。这样一来,我认为,可以相信他有迅速离开保健室并冲向教室动手的能力。”

“但是,被假定为责任人的村前不是有明确的目击情报吗?”明石同学拿出她整理的时间表问道。“如果是白石行窃,但村前也是明确地出现在教学楼里的。他们两如果撞上,难道村前就不会把遇见白石的情节交代出来吗?”

“既然明石同学提到了时间表,我们不妨也制定一个时间表。看看村前和假定能到达二年2班的白石到底会不会遇上。”我拿出一副纸笔,记下了以下信息:

“13时5分,白石等三人被证明在保健室。15分时,三人同样被证明在那里。10分时,村前接到了短信。13分时,工友目击到一个人影掩面跑离教学楼。22分,回教室的古池和高田发现失窃。以上是我们能够确定具体时间的部分,但还有一个关键信息:村前被两位女生目击的时间点并不确定。如果将那个人影视作村前,那么这个时间就必须在10到13分之间,而按照之前我推翻村前动手可能的推理,这个时间并不成立。也就是说,‘人影是村前’这个假定并不成立。”

“也就是说,那个人不是村前……对吗?”奈惠试探地询问道。

“所以,我们有了第一个关键结论:这个掩面逃离的是真正的行窃者——白石。”

“这个人是白石,给了我们这样几条信息:13分时,白石已经在冲回保健室的路上。而他在15分便能以平常姿态回到保健室里,说明以他的充沛体力为依托,保健室到教室只需要两分钟左右的时间。同理可以猜想,他在5分还待在保健室,完全可以在随后潜出去,用两分钟赶到教室。这时的时间,顶多在8分到9分左右。此时,预留给他下手的时间还有三四分钟,他在之前也担任过保管款项的工作,便如我之前所说,只要在钱袋移交给古池之前在里面放一个发报器一类的东西,三四分钟足以找到它。”

“但村前是在10分收到这条短信的啊?”明石同学对照着自己的表格询问道。“如果村前是冤枉的,那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他应该也在教室里吧?”

“或许,这条短信的功用并非我们事先想象的那样。”我在脑海中还原了一下我臆测中的事情始末。“之前已经判断,短信的发送者必然是校内的同学,而且很可能就是真正对钱款下手的那个。并且现在,从‘村前同学’这个颇显礼貌的称呼出发,也和白石在解说文字中‘斯文守礼’的印象相合。既然白石是行窃者,那么,没来由地发这条短信给原本的局外人村前,便并非是指使村前去行动,而是将嫌疑加给村前。

“以下是我的分析。村前品行不端,所以在学校也并不招人待见,因此白石在打算动手之前,便定下了让村前当这个替罪羊的计划。所以,这条短信,应该便是在白石一个人在教室时发送的,而目的则有两个,要么是找到村前的手机,要么是迷惑村前。”

“迷惑村前可以理解,但为什么白石要找到村前的手机呢?”明石同学依然继续发问。“他潜出学校去上网,手机应该是随身携带才对啊?”

“我也不敢肯定白石是否知道村前手机的状况,但这条短信发送出去,对方无非是两个状态:一是他在上网游戏,这时,游戏声必然很大,他只要正在兴头上,那便不太会注意到手机上的短信。二是像我推断的那样,村前把手机忘在教室里,白石发送这条短信,然后利用手机的提示音找到村前的手机。或许,村前有过经常落下手机的毛病,才会被白石别有用心地利用吧。总之,不管怎么说,村前都是不会注意到短信的。这样,无论事实如何,白石都能把这个罪名推给村前。”

“之所以做出村前经常落下手机的判断,则是因为他在楼道里被目击。10分,教室里只有白石,22分之前,教室里依然无人。而10分之前的空档又太短,不足以让村前从校外潜入,进入教室再潜出。所以,村前只能是在13到22分之间出入了教室一趟。他既然不是为了钱款,那么出入教室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所以我推断,他仅仅是意识到自己忘记拿手机,而回来一趟取走而已。不过,由于白石对这笔款项下手的时机稍纵即逝,我更愿意认为,是村前对手机是否离身不够留心,白石编了一个理由借走他的手机,而他并未留意。进而,以此实现对村前的陷害。

“总之,白石发了这条短信给村前之后,便立即撤退,然后在13分时被工友目击。此后,村前回到教室,取了手机离开,并在楼梯口被两名女生目击。至于这次目击的时间点,倒也无关紧要了。下一步的分析,则是彻底为村前洗脱罪名。”

“村前的嫌疑的确还不能排除……”由良崎同学则是拿着自己整理的各种线索在核对。当然,他也记录了仁科推理出的结论。由于我的一些证明,这个推理的大部分已经被驳倒,接下来便需要对依然残存的部分进行研究了。

“接下来,我打算进行一个旁证。仁科在视频里提到,他们在控制村前之后,搜了他的身,并且在他身上发现了打火机和香烟。身为学生,把这些东西带在身上自然是村前的不是,但这和主要的事件并无关联,姑且予以略过。仁科在发现了村前的打火机之后,便构建了这么一个联系——由于古池运动鞋的胶底被人用火烧过,进而导致他的摔伤,于是他认为这是村前用打火机做下的机关。然而,这个推断是有疑点的。”

“什么疑点?”

“的确,让胶底变得不牢,是可以造成使用者在穿着时摔倒。然而,运动鞋的鞋底是硬质橡胶,要用火熔开并非一件易事。温度掌控得不好,很有可能便会把整个鞋底烧掉。如果是我来软化胶底,毋宁直接用刀划开鞋底,然后在里面注射强酸。不管怎么说,用火烧只能是个下下策。换做对火有正常认识的人,都不会选择这个手法的。”

“渊子,你总是不把话解释清楚……说‘对火有正常认识’这种生造的名词,我看你就是等着我们发问吧?”

“只是为了让语言简练罢了,终归是会做解释的。我的意思就是说,如果对火接触得不多,在打算‘毁坏古池的鞋底’时,便不会选择‘用火’这个下策。在事后,第三方的检验证明古池的鞋底有火烧痕迹,说明在古池的鞋底做下机关的人,必然是一个极度依赖‘火’的人。换言之,他在生活中,对‘火’接触得比较多。对此的旁证便是,真正的行窃者在被工友撞见时,怒吼的那一声是‘烧死’。对于现在的不良来说,要对一个人动手,无非拳打脚踢,或者用些锋利的器具,决不至于拿着汽油和火把去动手。”

“也就是说,真正的行窃者是因为生活中接触的‘火’太多,所以在古池的鞋底做手脚时,第一反应想到的是用火,是吗?”

“没错。比如厨师、殡葬行业等。具体什么职业并不重要,总之,这个证明得以推翻仁科的论断。仁科武断地认为,古池的鞋子有过火痕迹,村前身上带着打火机,这便是因果的联系。殊不知无心插柳,竟又坐实了村前的罪名。接下来,是对这个事件整体的还原过程:

“13时5分,古池和高田到了保健室,目击了白石。随后,白石潜出保健室,并在同时,村前意识到没带手机而返回。10分以前,白石完成了行窃,并且用自己的手机给村前的手机发了短信。随后,也就是11分左右,白石安排接下来的栽赃计划:只窃走纸币,留下零星硬币的钱袋放在村前的包里,然后自己只带着纸币离开。12到13分,村前回到教室取回手机,白石则在教学楼门口撞见了工友。15分,白石回到保健室,古池和高田做完应急处置,村前则取回了手机准备离开。随后,古池和高田准备返回教室,村前则在楼梯口撞见了女生。阴差阳错的时间轴,竟然挤出了一个完全能抹消一个人存在的安排。”

阴霾散开,阳光终会显现;潮水退去,礁石终能屹立。听完我说明的霞高学生会众人,虽然心下或多或少还都有些未曾想明之处,但终归是怀着对我一贯以来的信任,对我的观点表示了赞同。对应的,对仁科也不免声讨之声。从言辞来看,不乏对其“智虑短浅”的攻击。然而,即便是霞高学生会的同仁与朋友们,或许也没能猜到我现在的想法。

我现在所想的问题倒也简单,一句话便可说明:

我虽然推翻了仁科的结论,但我的结论会不会被更高于我的人推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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