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旷的街道上游荡了五分钟后，上官夜来到了离家不远的便利店，记忆里无数次路过的场景让上官夜感到些许的伤感，就像是回到阔别已久的某个地方一样，占据他大部分生命的异乡生活在上官夜的灵魂中留下太多的记忆，即使回到自己原本的身体也无法让灵魂立刻按照久远以前的习惯生活，当然，影响只限于家和学校之外的生活，回到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和学校几天后疏离感就消失了，毕竟，一个少年大学之前的生活几乎都被局限在了这两个地方，虽然他也没有意见罢了。
在上官夜结束缅怀准备进入便利店买东西的时候，沉寂了不到五分钟的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
“你们打电话也喜欢扎堆的吗？”
上官夜一开口就是对频繁响起的电话的吐槽，一天之内响起两次，这个频率对于高中生的手机来说已经完全能被称为高频了。
‘你在说什么？’
电话的另一端，上官夜的吐槽让准备询问某个问题的明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虽然她很好奇上官夜突然的吐槽，不过那个已经造成了一些麻烦的魔兽更加值得注意。
“关于你之前说的魔兽狩猎，你有开始的打算吗？”
“狩猎吗？我找到了那三个抢劫的小混混了。”
上官夜提及了目前的战果。
“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不要杀人，在他们没有犯下死罪情况下。”
听到上官夜说找到了那三个小混混，明渊有了不好的感觉，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上官夜会提到他们，也许和未知魔兽有关，但是在上官夜已经知道了他们抢劫皇甫云的情况下，他们的安全就成为了值得注意的问题，也许上官夜会为了寻求未知魔兽的踪迹而暂时让他们活着，不过更有可能的是上官夜获得有价值的情报后杀死他们。
虽然那三个混混实施了抢劫的行为，应该受到惩罚，但是死亡的惩罚似乎有些过头了，考虑到上官夜原本贵族的身份，只能希望上官夜还没有来得及杀死他们。
“在你的心里我就是这样的形象吗？”
上官夜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虽然我是让人恐惧的魔王，让所有质疑魔王的人都陷入了永久的沉默，对地位崇高的教皇出言不逊，还亲手埋葬了我忠诚的军队，但是我最亲密的朋友居然觉得我会杀死险些伤害我亲人的家伙，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你可能对你的形象有一些误解，在人类国度流传的关于你的传说中，你的形象和真名都是不可描述的，因为在没有教士守护的情况下诉说你的真名就会被夺走理智，成为魔王降临人类国度的容器，如果随意传播描绘你的真身，则会被诱惑签下魔鬼的契约，成为无法反抗的魔王的仆从，并且从人类国度消失。”
明渊非常诚实的说出了自己在教会时听到的年幼的修女和教士之间传播的关于魔王的传说。
“FNMDP，我在帝国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听到过那些传说呢？”
上官夜对于自己的形象被扭曲成魔鬼感到非常愤怒，签下契约那种事只有生活在未知领域的邪恶的魔鬼才会做，夺走理智什么的大部分都是那群热衷于炼金实验的教士在不进行验证的情况下喝下自己调配的不知道添加了什么奇怪材料的药剂后产生奇怪的幻觉然后在城市里奔跑带来的谣言，各种重金属喝进身体里，每天忙于实验没有时间吃饭，偶尔还会添加未知的植物提取液进药剂中，这些东西加在一起怎么可能不产生不可思议的幻觉。
某些奇怪宗教的圣女甚至会刻意服下带有致幻效果的药剂来让自己从幻觉中得到神谕。
少部分的传说则是来源某些私下进行不被允许的邪恶魔法研究的巫师，强行使用不适合人类的黑暗魔法会带给使用者沉重的负担，一部分是身体上的，另一部分是精神上的，沉溺在禁忌知识之中的巫师们大部分都是精神上不太正常的，再加上使用魔法带来的精神负担，很容易就会陷入疯狂中，然后就会做出疯狂的举动，为了维护魔法师们的名誉，邪恶巫师的行为就会被归结为收到了魔王的影响。
“自诩正义的魔法师们站在高塔之上将所有的罪孽归责为恶魔的诱惑，无法得到救赎的人们，同样也需要作为宣泄怨气的对象，魔王本来就是邪恶的，成为了背负一切邪恶的源头就变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你会如此直白地将自己听到的传说告诉我更加令人惊讶。”
‘就像一个天真的孩童一样。’
上官夜没有说出后半句话，随着回到现界，明渊身上的异样感愈发的强烈，在学校的大部分时间都表现得和以往没有区别，但偶尔无意识间却会表现出和上官夜所熟悉的那个男人风格迥异的举动。
“我想并不值得惊讶。”
说起在年轻修女中流传的魔王传说，明渊想起了和自己一起讨伐魔王的友人们，在教会的生活是枯燥而乏味的，即使是已经信仰了数十年圣光的圣骑士偶尔也会产生对神的质疑，那些还没有见识到世界残酷一面的孩子们更是会对所有能够接触到的外界知识产生好奇，尤其是只会出现在传说中的魔王，还在教会的时候，希尔娜和拉尔雅就非常喜欢偷偷谈论关于未知魔王的未经验证的传说，明渊就是模仿记忆里希尔娜的语气说出了魔王的传说。当然，在教会的典籍里也记录着魔王的事迹，只不过切实的记录不如荒诞的传说更具有吸引力。
想起友人们，明渊的嘴角出现了落寞的微笑，还有对友人们的些许愧疚，终局的决战已经结束，他们现在应该能够过上安静平稳的生活，能够在没有打搅的情况下睡一整天可是所有阴影刺客的梦想，卡尔也不例外。
‘不值得惊讶吗？如果考虑到你身体里隐藏的另一个灵魂，那的确不值得惊讶。’
上官夜在心里小声的说到，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和上官夜一样，明渊应该也是被召唤到了亚斯菲尔，按照上官夜的猜想，召唤的仪式大概类似于二代目火影千手扉间开发的S级异界通灵术——秽土转生，将某个活人的身体当作死人的容器，将死者的灵魂从黄泉唤回并束缚，让死者的灵魂依附在容器上，并以尘土覆盖住活人的身体，从而幻化成死者生前的模样。
只不过神明的召唤更加高级，不需要死者的肉体，也不需要特意准备容器，两者大概都是随机，容器的灵魂也不会被取代，而是沉睡在肉体中。
所以明渊身体里应该也存在着另一个灵魂，而且那个灵魂正在苏醒，明渊偶尔出现的奇怪言行就是证据，但明渊并不知道，甚至不知道另一个灵魂的存在，所以也没有发觉自己奇怪的行为。
在没有外来干涉的情况下，另一个灵魂的苏醒大概会有两种后果，一种是成为第二人格，就像上官夜和王芙兰一样，灵魂融合但人格彼此独立，甚至能够分别操纵两个身体；按照上官夜的推测，另一种应该就是完全的融合，成为一个人格，就像觉醒前世的记忆一样，对原本灵魂的影响，可能取决于另一个灵魂的意识。
明渊没有意识到另一个灵魂的存在，另一个灵魂直到开始融合才对明渊产生影响，所以明渊在被召唤的时候，身体主人的年龄大概不会超过王芙兰，甚至可能更小一点，这样的灵魂里是否能够有记忆都是值得思考的问题，所以大概不会对明渊的灵魂产生太多的影响...理论上是这样的...每一个狂妄的魔法师在开始禁忌的灵魂魔法前都是这样认为的，直到自己的灵魂被庞大的记忆淹没，人格被混乱取代的时候才会意识到人类的灵魂不是能够被轻易操纵的。
灵魂融合就是这样禁忌的魔法，达尼克·普雷斯通·尤格多米雷尼亚，千界树的族长，在六十年里进行了三次吞噬灵魂的魔术，即使是在他所能考虑到的最完美的状况之下执行仪式，肉体和灵魂的适应率也已低于六成了。
和拥有记忆的灵魂融合，可能会对原本的灵魂产生无法预料的影响，虽然稀释灵魂就像往溶液里加水一样，但任何一点记忆都可能让溶液的化学性质发生巨大的改变，无论是多了一点氢离子让溶液呈现酸性，还是改变了溶质的种类让溶液换了一个新的名字，前者是同样的灵魂表现出不同的性格，后者则是变成另一个人，即使只加水稀释，灵魂的年龄也可能缩水到原本的一半，记忆的稀释可能会出现两种后果。
老人和小孩有一些共同点，不能对事件进行分析、思考、判断，难以处理复杂的问题；工作或家务劳动漫不经心，不能独立进行购物、经济事务等，社交困难；尽管仍能做些已熟悉的日常工作，但对新的事物却表现出茫然难解。
以上是阿尔茨海默症的早期表现，所以明渊最好的未来就是变成小孩或者患有阿尔茨海默症的老人，差一点就是变成另一个人、白痴或者疯子，当一个人面对自己无法接受的事实的时候可能会通过发疯或者出现第二人格来逃避现实。
另外，更加重要的一点就是，明渊的对魔力等级很高，作为教会的对法师杀手，明渊对于魔法的抗性很高，尤其是和光明相对的黑暗魔法，如果明渊成为英灵的话，那么成为Servant对魔力的等级应该会是A+，再搭配上教会特意准备的不知道有没有神明赐福的战甲，对魔力直接拉满，一般的魔法根本破不了防，这会带来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一旦灵魂融合的过程中出现任何的问题，上官夜的魔法无法改变灵魂融合的进程，也就是说，一旦开始施法，全程无法打断。
虽然在回到现界后上官夜基本没有看到过明渊女性化的装扮，不过一想到魔王讨伐战里那个面容冷漠的黑发少女变成只会阿巴阿巴的白痴，上官夜就不自觉露出了微笑。
等到明渊真的变成白痴的那一天，一定要拍下明渊阿巴阿巴的样子，顺便录音，然后封存起来，作为明渊的黑历史，永久保存。
“行吧，那三个人被我打了一顿，死不了。”
“我还以为那三个人的骨灰都已经被你扬了。”
“很遗憾，当我想彻底杀死一个人的时候，我是不会留下骨灰的，灵魂也不会留下。”
上官夜简单陈述了自己对于反叛者的处罚。
“这就是所谓的灰飞烟灭吗？”
上官夜的描述非常符合这个成语的字面意思，虽然有些夸张，但是对于精通魔法的魔王来，大概只需要多花一点时间就可以做到，不过也比预想的要残忍一些，看样子成为魔王还是对上官夜产生了不好的影响。
“大概就是字面意思，能够有效杜绝那些已经下地狱的家伙再回来找我的麻烦。”
毕竟是魔法世界，完全意义上的复活存在一定难度，但是让死去之人重新回到世界上并不算困难，所以为了防止那些不必要的麻烦，彻底处理掉尸体是必要的。
“你对很多人这么做了吗？”
明渊突然提出了奇怪的问题，有些不太礼貌的问题。
“怎么说呢，会被我这么做的人不值得我这么做，值得我这么做的人不会被我这么做，比如我很非常想对血族的那几位大公这么做，他们总是会无视我的禁令劫掠罗希斯帝国边境领的平民，可惜每一次他们都会推出几个地位不高的贵族出来当替罪羊，把那几个倒霉蛋的遗骸放在装饰有十字架的棺材里送到罗希斯帝国，然后送上一些只有在大陆西侧才出产的矿物作为赔偿，罗希斯帝国也不会因为几百个连平民都算不上的奴隶发起战争，血族的劫掠就这样过去了。”
上官夜简单的叙述了劫掠行为背后的交易，每一次劫掠的背后都是血族和边境领贵族们默许的残酷交易。
“魔王在魔族统治的地域里不应该是至高无上的吗，为什么血族的大公敢于无视你的禁令呢？”
明渊的问题让上官夜有种她已经变成了白痴的错觉，都看了那么多动漫还能问出这种问题，键政的高手一眼就能察觉出本质，看样子另一个灵魂对明渊的影响还是蛮大的。
“魔王的确是至高无上的，但是，等级严格的社会体系为了保持社会的稳定，阶层就不会是永久的，你可以随时向地位更高的上层发起挑战，只要你的力量更加强大，你就能够取代你的上层，这样就可以的保证社会体系的上层拥有足够的力量。
魔王至高无上的前提就是王的尊严不允许被挑衅，也就是不允许被挑战，因为随时会被颠覆的统治不利于魔族的统一，这样就会带来另一个问题，魔王的地位被高高抬起，成为了凌驾于各个部族族长之上的存在，作为维护地位的回报，魔王就不得不默许族长们独立的统治地位，就像帝国之下的王国一样，魔王是不能随意干涉部族内部的事务的，所以，能够直接处罚血族大公的只有血族大君，我不能直接处置血族大公。”
“所以，所谓的魔王就只是名义上的王？”
上官夜觉得自己再次受到了冒犯，也再一次认识到了另一个灵魂带给明渊的影响。
“不过这样的情况在我处置掉一名血族大公后就消失了，虽然我不能随意处置血族大公，那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想要成为魔王可不是先王的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必须要得到王庭的认可，也就是击败各个部族的族长，当然，作为统治者，各族长一般也不会使用所有的力量，但起码魔王必须要有至少击败一名族长的力量，除了力量之外，合格的政治智慧也是必要的，所以魔王可是被王庭认可的统治者，在有了足够证据的情况下，处置一名大公的权利当然是有的，我想你也许听说那位大公的名字，卡尔文尼斯·格洛卡维，毕竟一位血族大公的消失可是一件大事。”
“在魔族和兽人的冲突中被暗杀的血族大公？”
突然消失的血族大公引起了教会的注意，在经过教会的调查后确定了血族大公的死亡，死亡原因被推测为是兽人刺客的暗杀。
“没错，死于暗杀的血族大公，因为卡尔文尼斯刚刚继承大公的位置，而且和其他的大公都有矛盾，所以血族大君默许了她的死亡，为了维护血族的尊严，她的死亡被归咎为了兽人的暗杀，但实际上是被我杀死的。”
上官夜平淡的诉说自己曾经做过的事。虽然并不值得炫耀，但也让血族的大公们安分了相当长的时间。
“原来如此，那狩猎的事？”
明渊将话题转移回最开始的目的。
“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到时候去收尾就可以了。”
“我知道了，那明天见。”
“明天见。”
上官夜放下手机走进便利店，而在电话的另一端，少女的面前正摆放着上官夜的照片，尖锐的匕首穿过了照片中上官夜的额头，少女面带微笑，嘴角的弧线却扭曲成奇怪的角度，纤细的手指抚摸上上官夜的照片，语气里满
是上官夜无法想象的温柔。
“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我很快就能见到你了，我亲爱的‘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