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吧。”
众人在寂静城镇中快速行驶，很快便抵达了城内病坊。
病坊虽然同样门窗紧闭，但却并没有锁住，窗户里还透出依稀的灯火。即便是情况已经十分严重了，但病坊仍旧有人留守。
“张医师，张医师。”
苏旭上前敲门，隔了一会儿，门内才传出一丝响动。
“谁啊？”
“是我，苏旭。”苏旭在门外说道，“京城派人来了，要查验病人的尸首。”
苏旭说罢，门内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从里面十分慌乱的把门打开了。
“诶哟喂，可算是来人了。”张医师把门拉开，“快请进快请进。”
这时候，张医师才看清众人的面容：“……圣女也来了！？”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碧芊芊，然后面色变得煞白：“……我本以为是普通的疫病，没想到……”
“你认识我？”
碧芊芊问道。
“曾有幸在妙音宗外门学过医术，当时见过圣女一次。”张医师说道，“既然情况这么严重，还请各位快随我来。”
说罢，张医师也不等众人反应，急匆匆的就向着地下冷室跑去。众人也是直接跟上，很快就来到了冷室门口。
张医师给众人发了布巾，然后才开门，露出了里面留存的死者尸体。
五具盖着白布的尸首，全都堆放在木质架子上。
每具尸首的脚趾都露出白布，其上系着木牌，写有死者的姓名、籍贯、住址等信息。
气氛压抑、肃穆、悲壮。
堆放在一旁的冰块散发出寒气，将这里的温度拉低。
张医师用布巾捂住口鼻道：“圣女大人，就是这个情况了。”
碧芊芊目不转睛地盯着木架上的死者，然后快步上前，释放灵力，从木架上卸下一具担架，将其上的死者，放到了冷室中间的床上。
像其他尸首一样，这具尸体的脚趾上，同样有着瘀斑坏死，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
她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烈，随着白布掀开，这股不安升到了顶峰。
死者是一名成年男性，体格适中，营养状况正常。皮肤广泛出血、瘀斑、紫绀、坏死，尸体呈现出紫黑色。
她又从架子上卸下一具担架，第二名死者的腹股沟淋巴结、腋下、颈部等地有着跳蚤叮咬痕迹，
碧芊芊释放灵力，查探一具又一具尸首。
她身旁的渊璃与李铭，表情越来越凝重。
即便是对于医学不甚了解的两人，也能隐隐看出问题所在。
死者的死状，实在是太惨烈了。
许多尸体的大腿内侧和腋下，有着像是苹果、鸡蛋那么大的肿块，手臂上、脚上，有着密密麻麻的黑色斑点，皮肤成片溃烂，像是直接坍塌凹陷了下去。
难怪冷室的冰块如此之多，如果温度不够低，只怕地上早就淤积了一层由尸体渗漏出来的脓液。
“不像是刚死之后就放进冷库里来，倒像是在战场尸堆最深处放了好几天。”
苏旭忍不住轻声说道，他也是上过战场的。
碧芊芊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正准备从尸体上收回灵力的时候——
“唰！”
渊璃见光一闪，将她的灵力直接斩断。
碧芊芊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大变。
“抱歉，我……”
“无碍。”渊璃摇摇头，运用金丹元力，将那团切断的灵力包裹起来，“我只是察觉到有异样的气息。”
“是我大意了。”碧芊芊脸色极为难看，“我没想到，竟然对筑基修士也……”
“可曾携带足以研究的灵宝？”
“自然。”碧芊芊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个碗和一根针，“拜托了，白道友。”
“我只能帮到这些忙了。”渊璃说道，“对付疫病和蛊毒还要交给你。”
“……我不会再大意了。”
碧芊芊郑重的用那个碗一样的灵宝接住渊璃的灵力团，然后小心翼翼的用神念控制着那根针，戳进了灵力团里。
灵宝散发出光芒，将灵力团内照耀的一清二楚。碧芊芊又拿出一个叆叇（镜片），目不转睛的盯着灵力团看。
随着内容一点一点清晰，碧芊芊的心也在一点一点下沉。
“……看到了么？”
士织忍不住小声问道，她哪里见过这样凄惨的尸首。她还在想，能不能从现实世界里搞点药物来帮忙。
“……看到了。”
碧芊芊的声音弱不可察，在叆叇下，粉红色的杆状小虫密密麻麻，如同一颗颗胶囊一般，触目惊心。
最差的结果。
鼠妖蛊。
如果只是普通的鼠毒，是绝对无法能够通过筑基修士的灵力传染的。只有以即将凝结真婴的鼠妖为耗材，才有可能练成这等蛊毒。
恍惚间，碧芊芊仿佛听见了从远方传来的凄厉哭诉。她的心情过于激烈，甚至让她脚步不稳。
“小心。”
渊璃扶住了差点摔倒的她，然后将灵力团用金丹真火直接焚烧殆尽。
碧芊芊看着那些尸首，失神道：“……《后汉书孝灵帝纪》记载，建宁四年三月大疫，熹平二年春大疫，光和二年春大疫，光和五年春大疫，中平二年春大疫……”
所有人齐齐色变。
碧芊芊说的，是发生在东汉晚年的大瘟疫。汉灵帝在位21年，爆发了整整五次大瘟疫，直接击穿了汉朝的承受能力，导致农民起义频发，最终为汉朝的灭亡加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按照粗略统计，若加上曹魏时期还在继续的疠气，连绵的瘟疫杀死了超过一半以上的人口，死者数以千万计。
以至于现如今提起来，苏旭、张医师等人依旧感到深入骨髓的冷酷寒意。
“真有这么糟糕？！”
李铭沉声问道，他见过各地的许多场瘟疫。实在难以想象，还有什么能比十室七空更加绝望。
“宗内曾有前辈，测算过各种疫病的可怕程度，其中当以鼠妖造成的瘟疫最为可怕。”碧芊芊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把你见到过最恐怖的瘟疫，乘以十倍、百倍，差不多就相当于眼下的疫病。”
“……老鼠。”即便知道这是梦境，狂三的脸色也难看起来，“鼠疫啊……”
“鼠疫？”士织先是一愣，然后同样面色剧变，“黑死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