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鼠疫的药物在妙音宗内的残破古籍上，曾有记载。
但是那已经是很早之前的典籍了，其中虽有说明某种土壤中所囊括的链状小虫对鼠妖蛊有用，但并未说清是哪一种。
但这种链装小虫主要分布于土壤当中，有上千种之多，需要先找到合适的小虫，培养、分离、鉴定，确定它们的发酵液是否有效。
光是筛选用的菌株，可能就要准备上万乃至数万个。”
碧芊芊沉默地走到实验台前，她恳请宗内修士去搜集了不同地区上千份的土壤样本，试图从中找到可用的链状小虫，始终无所获。
以至于碧芊芊都开始逐渐怀疑，是不是天朝的土壤不够合适，需要去更远的地方收集土壤样本。
就在碧芊芊准备继续筛选菌株之时，在隔离病房附近的士织，收到了来自京师天策府的传信。由于丰城鼠疫严重，外界交通断绝，只能通过信件与传讯符与外界联络。
“嗯？”
士织一脸疲惫的放下手中的消毒酒精，这是她和狂三想办法用大量烈酒反复蒸馏制备出来的。
因为许多行之有效的防疫措施都是狂三和士织提出并指导实施的，所以渊璃把传讯符给了士织，方便她和其他人进行协商。
天色不早了，谁会在这个时候和他联系？
士织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接通了传讯，“喂。”
“……五河道友么？”
虽然士织名义上是渊璃的侍女，但因为她可以控制天使，实战起来和筑基金丹修士差不多，所以尊重期间，唐坚称呼她为道友。
这段时间里，一直是士织负责和京师的人联系，所以一来二去，也算是熟悉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天策府府君唐坚的声音。背景音是一群人的交谈声，其中有些声音让士织感到陌生。但如果是李铭的话，应该会觉得熟悉。
如中书令季学、尚书仆射苏培，以及，皇帝李智。
“是我。”
士织心中隐隐升起不祥预感，唐坚那边声音嘈杂，显然是在跟其他人商议什么事情。
唐坚问道：“丰城情况如何？”
“不好，每天都有近两百例死亡。”
士织将丰城的情况如实相告：“我们已经尽可能将所有病患、疑似患者、密切接触者分开隔离，同时集中力量消灭鼠患。但是没法彻底杜绝疫病传播，病毒的传播实在太快了，只能通过隔离和消杀来慢慢推进。”
唐坚问道：“大概还要多久？”
“短则一月，长则三月，届时丰城地界人与人的疫病传播链条或能斩断。”
士织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语气低沉。
传讯符那边的声音沉默良久，终于，唐坚说道：“我们需要道友和碧圣女去一趟太原府……那里爆发了鼠疫。”
“什么？！”
士织瞬间怔在原地，耳边耳鸣阵阵，像是滚雷一般轰隆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回过神来，耳畔的耳鸣，重新被唐坚的声音替代。
“道友？你还在么？”
“……我在。”士织深吸了一口气，“鼠疫情况如何？现在有多少人染病？什么时候的事情？确诊病患与密切接触者是否已经被隔离起来了？”
“事情发生在昨天，有车行的伙计在驾马车时，突然倒地身亡。”唐坚说道：“太原府的病坊街道消息后，立刻封锁了车行，隔离了当时还在准备出行的百姓商贾。检查发现，有六十名来自不同地区的确诊病患，两百名疑似病患。”
“太原府的车行还在运行？？”士织气愤错愕道：“我记得李铭在前往太原的当天就上书朝廷，要求彻底关闭整个河东道的陆路水路转运系统，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关？！
太原府是河东道的中心，同时也是关内道、河东道、河北道的交通枢纽。
上千名百姓中，就有六十多个确诊病患，两百名疑似患者。
天知道在此之前，还有多少患者通过车行船只，去往了天朝各地？！
人口以百万计的太原府内，又会有多少传染源还在活动？！”
士织愤怒的声音甚至吵醒了不少患者，自然也传到了分身众多的狂三的耳朵里。她眉头一皱，将此事告知了渊璃、李铭和碧芊芊。
士织实在难以想象，碧芊芊给长安朝廷写了那么多份报告、评估、观察日志，一次又一次地痛陈利害，说明鼠疫之恐怖，但朝廷却连最基本的封锁河东道交通，都没能做到。
唐坚深吸了一口气，“道友，你先冷静。”
“我怎么冷静？”士织捂住额头，沙哑道：“那可是人口数以百万的太原府。城市规模扩大，人口增多，地形地势复杂，管控疫情的难度会成倍成倍地上升！
对于十几万人口的丰城，我们尚且还能让士卒挨家挨户地将粮食、肉类、菜类，挨家挨户地送上门。加上丰城百姓，许多都是农民，家里也有囤粮，暂时还能支撑。
但太原府呢？不种地的城市居民占了七成还是八成？！如果要像丰城一样全面封城，怎么保证这些居民的生活乃至生存？！”
士织的声音越来越愤怒，不自觉间释放了灵力，寒冰顺着她的身体向着周边覆盖。
“封锁一道之地交通，不是一句话就能做到的。”朝廷的尚书左仆射苏培沉声道：“牵连的范围太广，波及的方面太多。那么多的州府，产生的物力、人力、财力缺口，怎么填？拿什么填？
派几万、十几万大军封锁交通要道？逐一检查每一辆马车，每一名行人，每一个包裹？查得过来么？就算封锁了道路，那物资转运又怎么解决？届时因粮价上涨，买不到吃的，在家饿死的人，一点也不会比死于鼠疫的人少！”
“裴相，我朝最大的粮商，难道不就是朝廷的衮衮诸公么？”
火速赶来的李铭完全没有心情与季学虚与委蛇，直接通过传讯符讥讽道：“士农工商，商排最末。唐律有云，食禄之家，不得与天下人争利；工商杂类，不得预于仕伍。”
识字家庭人手一本的启蒙读物《太公家教》中也说，商贩之家，慎莫为婚；市道接利，莫与为邻。
士人以商为贱业，但实际上呢？我朝能做到顶的大商号，哪一家背后没有权贵支持？哪一家不在为权贵办事？
真要想阻止粮食涨价，真担心百姓无所食、无所穿，衮衮诸公何不让出些利润来呢？”
“好了，事已发生，再指责也没有意义。”
中书令季学出言，打断了两人的争执，“现在当务之急，是先遏制太原府的鼠疫，防止瘟疫从太原府蔓延到河东道各地，甚至溢出到其他道。
十四殿下，眼下也只有你们能解决河东困局。无论在太原府需要什么，我们都会竭力满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