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ccano!

作者:鳙魚 更新时间:2016/4/23 2:01:09 字数:6119

平和的景象再次崩塌于少女眼前,比拟龙更加可怕的怪物从大地的裂痕中走出,踏足巨木隐蔽下的大地。这里面甚至包括了身为新晋二级冒险者的南宫茜还不曾见过的怪物。虽然驻扎中心区和各家强大公会与冒险者工会都在尽自己的努力遏制怪物的蔓延,但始终还是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更有一些公会人员,只是退守在紧急张开的各色结界中。

这样的景象,令南宫茜心中的忧虑重新上浮。

巨木中心区最内层的繁华街道,虽然只是少数,也有由并非冒险者的人开设的店铺,其中便包括了,这座城市中对她而言最重要的地方。

南宫茜用疾速的旋转步伐自街道的边缘穿过,随身体旋转,手中的短剑切过了不少怪物的身躯。

“抱歉。”

价值不菲的魔晶石掉落在地却无人问津这种事情,除了这样灾难降临的日子恐怕是难以想象的。

为了尽快到达目的地,南宫茜采取了以逃代战的方法,只有那些可以一击击破而不怎么影响前进速度的怪物她才会选择击破,而面对强力的怪物她一般绕道而行又或者从侧面小规模地攻击对方让其受伤。

不过,纵令选择的方法算是明智,但是经验的不足还是令南宫茜遇到了不少麻烦。在愈发混乱的中心区内,她不止一次遇到了自己并不高级的短剑的攻击并不能突破对方防御的情况。不过这些困难,也逐渐成为了她的力量。

在这场大骚乱中,南宫茜在战斗知识和技巧上的成长速率达到了平日不能相比的程度。

然而,如果可以的话,南宫茜永远也不希望出现这种成长。

轰!

有两三米高,身材结实魁梧的半兽人砸下手中的巨型棍棒。作为怪物的武器,棍棒的体积甚至比秘银公会的萨迦使用的银红色巨剑更长。棍棒的力量惊人,将由石砖铺就的地面击裂,碎石块向着四下飞溅而出。南宫茜向左前方踏下左脚,旋即抬起右腿,整个身体向着左方倾斜,以几乎最小的角度避过了这一击。挥下的棍棒将她的褐发吹开,飞扬而起。破碎的石块撞击在她身上的轻甲上。

半兽人是第二级冒险者容易遭遇的十分典型的怪物,他们的体格、力量虽大,但是动作却并不算十分迅速。南宫茜正是利用了这一特性,才敢于用这种擦肩而过的方式进行闪避。

一击未成,半兽人抡起左臂,向着南宫茜所在的位置砸去。而少女则,将方才抬起的右腿踏向地面,紧接着向后发力带动整个身体向前。这样的动作对身体的负荷很大,对协调性要求亦很高,但是对于在地下迷宫中经历了几个月的冒险磨砺的她来说,并非不能完成。

顺势,身体完成了一个前翻,反而向着半兽人的方向滚去,躲进了攻击的安全区中。“弹印!”待到身体重新恢复平衡,少女的脚底出现了一个不特别留意就难以看到的橙黄色法阵。那是大多数近战冒险者都能学会的新人级魔法,它的效果十分简单,但是却不失为一个很实用的法术,而且反而近战系的冒险者会更容易用到这个术式。

经过“弹印”的加持,南宫茜的身体以远超自身力量可及的加速度跳起,而脚上并不起眼却也姑且有着魔法加持的战靴默默地缓解了术式对腿脚造成的巨大负担。此时半兽人的双手均已击出,胸膛前一片大开,而想重新收回手来防御已经来不及了。南宫茜抖起手中的短剑,以相当迅速的速度连续刺在半兽人的胸前,带起一串血花,半兽人仰起头略微后撤,发出夹杂着愤怒与痛苦的吼叫,

而后,

“突!”轻喝一声,笔直地将细剑击向半兽人的前胸,剑的前端出现了一层若隐若现的透明蓝色光幕。这是弥补细剑、轻剑、长剑等较轻的武器穿透力不足的术式,自然,也可以让一些武器强上加强。

拜托了!南宫茜将左半身后摆,尽力地让持剑的右半身向前猛击而去。从细剑的尖端传来刺入血肉的反馈,深入,再深入,持续……受到的阻碍逐渐加强,但是并没有停下。

“对不起。”南宫茜阖上双眼的上眼皮,似乎流露出些许的悲伤。虽然并不明显,但是从细剑到指尖指腹再到大脑,传来了击破魔晶的感觉。前一刻还挡在前方的硕大身躯化作了不能捕捉的黑色“烟雾”,少女的身影穿过黑雾,落于地上。

南宫茜快速地掠过城区,在她的前行中,可以看到一些中低级的冒险者组成的团体。他们的个人能力或许并不出众,但是毕竟大多数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了,即使是临时组成的队伍,还是可以堪堪抵住一些也并非强得难以想象的中型怪物。

可是,少女并不能前去协助他们,亦不能加入他们以寻求庇护。

对于她来说,只有一个人前进。

紧凑的战斗后,南宫茜手中的细剑开始“悲吟”,身上的轻甲也因为劳损而失去了光泽,穿上硬质金属靴的脚也在持续的奔驰与大量的变向后变得疼痛难耐。

但是,少女眼中的光芒依旧不减。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这么向自己诉说。实际上,如若不是几个大型公会拦住了在中心区的活动的大型怪物,她现在恐怕已经是濒临绝境了。就算被工会承认为二级冒险者,对抗来自地下迷宫较深层的生物也只是蚍蜉撼树。即使被称作冒险者,人类的生命,也是会轻易凋零的。

在越过曾经熟悉又显得陌生的街道后。

终于,身着酒保服,将慌乱的人群引入店中的身影出现在南宫茜的视线中。

“老板!”

“红莲那边没有派来援助吗?”手握鲜红巨剑,身着厚重银铠的魁梧男性喊道,却已经没有余力将身体转向对话之人的方向。

秘银公会的冒险者在确保公会本身的安全后投入了对巨木中心区的防卫。

“似乎是那边也同样受到了巨型怪物的袭击,甚至还有浅层区的‘迷宫的孤王’。”

“哈,这些怪物还真是会挑地方攻击啊。”丝毫不是感到有趣而发出的笑声。

红莲作为索塞最强的势力,虽说人数比秘银等公会更少,但成员几乎都是高级冒险者,更拥有着排名第一冒险者队伍。这样强大的公会却并没有将总部设置在巨木中心区,而是建立在城市略微偏远的位置。当中心区的防御逐渐崩溃时,驻扎在中心区的势力自然希望得到来自红莲公会的援助,不过从现状来看似乎这只能停留于一种期冀。

“这边由我们自己解决就好。”开口回应的武士身披着厚重的板甲。

“吉米,这边就交给我和高山他们,你去消灭后方的敌人,安,保护吉米。”

“好。”

“是,萨迦先生。”身着白袍的法师,稚嫩的面庞上,碧绿的眼眸透着坚毅。他抬手后指,似乎没有咏唱便展开了繁复的术式。

吉米将庞大的魔力灌注其中,脑海中却闪过不合时宜的念头。

上次在迷宫见到的,真的是他吗?如果是的话,在这样的危难中他会出现吗?

“老板!你没事吧。”南宫茜朝着眼前的人影呼喊道。

“哟,小茜,早上好。”即使处在这样的末日般的情景,老板还是一副平日的样子,淡淡的微笑,既无愉悦,也无悲伤,更没有恐惧。

南宫茜一心想去到男子的身旁,但是这时她的余光瞥到了,他视线的死角中,被拟龙追赶的年幼生命。她用尽力量扭转了身体的方向,使身体扭向了小女孩的方向。但是,作为代价,南宫茜失去了平衡,身体在短暂的腾空后跌倒地面上,轻甲以及轻甲并未能保护的躯体与碎裂的地面摩擦着,皮肉被擦破的疼痛冲击着少女,尽管如此,少女将细剑向着最前头的拟龙掷出,银白的利刃穿过拟龙化作黑烟的躯体插入了墙内。南宫茜张开双手,一只手将小女孩揽在胸前,另一只手则将没入墙中的细剑抽出。然而此时,倒在地上的南宫茜已经失去了抵御剩余拟龙的方法。

“小茜,滚过来。”耳畔突然出现了老板的声音。

几乎失去了视野的南宫茜用尽腰力,令身体朝不知是声音传来的方向还是印象中的方向滚去。尽管她并不知道,这一行为究竟有何意义。

随后她感受到的是,一双软厚的手拉起自己抱着小女孩的身躯向后退去。南宫茜睁开眼,看到数只拟龙狰狞的头部朝她扑来。但是随后它们的动作停止了,像是撞上了什么无形的屏障。不对,并不止如此,拟龙们的身躯渐渐化作黑烟散去了,只剩下魔晶掉落在地。

“老板……”

“没事了哦,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柔和的,分不清男女的面庞。

老板将南宫茜与小女孩扶起,尽管南宫茜试图安慰小女孩,但是她依旧大哭不止。

不过哪怕是成年人经历了这样的事情,想必也难以自持。

现在的咖啡店内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人,普通人,乃至冒险者,看上去周边店铺的成员也被收纳于此。不断有怪物朝着人口聚集的咖啡店冲来,但是与之前的拟龙一般,只落得了灰飞烟灭的结果,哪怕是力量在低级怪物中处于上层的兽人,以它们的巨大身躯与怪力也依旧不能丝毫地突破那层南宫茜看不到的屏障。一些狡诈的拟龙逐渐采取了在外围游动观察的行动,更有一些直接直接朝着其它的区域飞去。不过,其它智慧较低的怪物倒是依旧进行着无用的冲击。

咚,物体撞击地面的声音。

咚,咚。持续响起。

伴随着有东西被碾碎的声音。

高达半兽人的数倍,十数米高的巨大身影缓步而来。虽说看上去是缓步,但是考虑到它长得惊人的步幅,实际的速度与成年男性全速奔跑旗鼓相当。

巨人,只是一种通称,如现在不断迫近的个体便是被工会命名为巨人的一类怪物中最普通的存在。但是即使这样,它也有着一般的冒险者不可匹敌的力量。在冒险者工会的认资料书中,这种普通的巨人是第二级的冒险者所能遇到的最强敌人之一。

随着震动地面的轰响愈发接近,寄身于咖啡屋中的人们也愈发地感到不安,因惊恐而抬高音调和语速的议论愈发嘈杂。就连南宫茜也隐隐地感到不安,新晋第二级冒险者的她,并没有把握可以战胜这个她第一次遇到,应该由第二级冒险者组成队伍共同讨伐的强敌。但是现在她明白现在自己不能退让,为了守护身后无力的人们,也为了守护重要的人,重要的地方。一旦守护这个地方的莫名力量被突破,她很可能成为这里唯一有一战之力的人。

不过,站立于少女身畔的男子则显然没有什么紧迫感,表情依旧平淡得犹如风平浪静的水面。

“没事的,小茜,不用担心。”只是这样淡淡说道。

终于,巨人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巨人并非现在出现在中心区最庞大的怪物,但是在极近的距离下仰望,更加令人体会到不可逾越的力量差距。

巨人抬起巨足向下方渺小的生命踏下,虽被冠以“人”字,但这种巨大的生物与人类的比例有着微妙的差异,巨人的下肢及脚掌比起人类显得格外粗大,正是这种差异使得它们仍可以立于大地之上。

有人终于承受不住被碾压的恐惧,从咖啡屋中奔出想要远离这可怕的怪物。但是想要的逃走的人却被老板拦住了。

“小茜,将他们拦下。”蓝绿色的眸子望向南宫茜。

虽然自己也有所不安,但是出于对男子毫无保留的信任,南宫茜还是将试图逃离的人挡下。

显然有人想要发出愤怒的吼叫,有人想要发出绝望的惊叫,有人将要发出恐慌的胡言。

然而并没有时间留给他们这样做。

巨人之足已然落下。

在一片的惊叫声中,

在巨人还未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之时。

庞大的身躯突然失去重心下落,随后轰然倒地,炸起一阵尘埃。

待到尘埃略微散去,人们看到倒地不起的巨人失去了方才踏下的一条腿。

似乎由于方才巨人倒下的巨大动静,四下的低级怪物也不见了踪影。

人们还来不及收起的怒骂和惊叫,化作了参杂着粗言的欢呼。

但是刚想微笑向老板庆贺的南宫茜却分明看到,老板的瞳孔略微地收缩了。

“这还真是,不走运啊。”话语中似乎带有些许的无奈。

青河公会数位技艺高超的冒险者站在与怪物浪潮相交的最前端。

“工会那边让我们务必顶住这边的怪物。”

“那些家伙只是动动嘴皮子还真是轻松啊。”

“啊哈哈,也不要这样说嘛。”

“……”

“不管怎么说,既然被这样说了,也只能继续加油了吧。”

“就算不被工会的五个老家伙指使,我们当然也会这样做的吧。”水蓝卷发的法师抱怨着自己的不满。

“这正是他们的高明之处呢。”除了身高的外没有其它显眼之处的男子十分平静,不过,或许也有着某种无奈。

“……”

“真是受够了。”抬手歼灭一片低级怪物的法师依旧闹着别扭。

“哇哇,看那边,又有新的家伙出来了啊。”

“怎么办,我们的人手略微吃紧。”

“……我去应付那边吧。”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

“喂喂,加奈,你不是开玩笑的吧,虽然是第二层的而已,那可是迷宫的孤王哦。”

“小加奈你不要乱来啊!”娇小的法师展现出与先前大相径庭的关切。

“没事的。不用担心。”剑士的话语云淡风轻。

“怎么可能不用担心啊,这种事。”

“可以去吗?”将话头转向另外一人。

“真的没问题?”略微沉吟后,高挑的男子反问道。

“嗯,是的。”

“那就快去吧。”

微微额首,名号为“绝影”的顶级冒险者化作难以捕捉的幽影疾驰而出。

“喂,会长,这样真的好吗?”

“嗯,既然她这样说了,加奈的实力没问题的。比起担心她,山姆,再不躲开你就要被压扁了哦。”略带恶意的,善意的笑。

“哇啊啊啊啊!”

片刻之后,被冠以奇美拉之名的迷宫的孤王被凌厉的刃气卸做几个大块,而后散做黑烟。

大地之上,矗立着红与黑的丽影。

南宫茜的眼前,之前看不见的某些东西逐渐化为有型的,游走着淡蓝色光芒的罩子。这罩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着,很快便小到了只能勉强包裹住众人的大小。而南宫茜和老板则站在了罩子的外面。

“米度里先生,这是……”隔壁酒吧的老板发出了疑问。

“诸位,请相信我一次。千万,千万不要从里面出来,拜托了。”老板微微欠身,话语中带着少有的严肃。

“那么你们呢,你和那位冒险者女士。”

“我们将不会和你们一起避难。”

“该不会是想要拿我们当诱饵自己去逃命吧。”终于有人说出了每个人心中都存在的阴暗想法。

“或许是这样呢。”老板的回答令南宫茜都面露惊讶的表情“现在我没有任何理由说服你们相信我,我也不指望你们能完全相信人的善意。我唯一能说的便是重复,请相信我。”老板没有再做更多的解释,而是直接背过身去,剩下的低语,只有南宫茜可以听到。

“如果我不是这么伪善,拿更多的人命来保护我珍视的人我也会很乐意呢。”非常冷酷,但是南宫茜并没有在他的话语中感受到残忍。

“我们走吧,小茜。抱歉了,这次要拉你一起冒险。”

“老板才是,应该进去一起避难才是,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们的。”

老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快走吧,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片刻后,两人站上了由废墟垒砌的高地。

望向咖啡店的所在,只能看到一个蓝色的球形罩子,还有便是,失去了一条腿而无法站立的巨人。其它的怪物都四散了,看上去倒是清净了不少。只是,在这种情况下的清净,恐怕只能带给人别样的恐惧。

巨人摆动着四肢,扭动着躯干,十分剧烈地动作着,扫倒了周围的不少建筑。巨大身躯的行动方式,显得十分的局促不安,甚至是慌乱。只是身体残缺不能站立会给怪物带来这么大的影响吗?相对来说只是新入者的南宫茜并不知晓。

只是看着巨人在地上挣扎的样子,比起厌恶和恐惧一类,南宫茜心中反而升起了怜悯的感情。

“小茜,站稳了,小心。”话语方毕,大地又开始颤抖了起来,而且震动的强度随着时间的推移显著地上升。

留在球型罩中的人,有不少已经因为这震动而失去平衡跌倒。由此形成的多米诺效应使大多数的人都以横七竖八的姿势挤作一团。恐怕这一刻,大多数人的心中又出现了被当作诱饵抛弃的不安。但是仅在下刻,内心突如其来袭来的巨大恐惧与危机感令他们甚至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他们感到了一种本能性的战栗。

南宫茜也有相同的感受。像是有难以形容的巨大压迫感挤压着她的胸腔,整个人都陷入了莫名的不安。

不止是他们,整个巨木中心区,甚至更大范围内的人们,与是否是冒险者无关,都感受到了一种令人不适的威压。

“老板,刚刚的是……”

男子微微地点头,脸上不常见地流露出了带有一丝认真的神色。

倏尔,球型罩前的大地开始大幅的下陷,整个街道及其一侧的建筑都化作了漆黑的裂痕。在这样的裂痕中,就连巨人庞大的身躯也显得渺小。球型罩内的众人带着连话也说不出的恐惧看着巨人十数米的身躯坠入了裂痕中,而一眨眼间,它的身躯又重新出现,但是这一次,周围还多了一圈利齿,还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复数眼睛。

巨人,落入了某种比它更庞大,也强大的生物口中,竟成为了饵食。

南宫茜从未感受过的庞大魔力,自漆黑的裂痕之中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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