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忘了呢？
在那极遥远的山崖之上，在那人的身侧。
明明一直没有挪开过视线，为什么——为什么还是忘了。
脑海里想着的一直是那个人的事情，没有心思去做别的事情。
想要呼唤，但是迈不开步子，也张不开嘴。
没有道理啊，明明是如此想要传达给那人的思念。
情不自禁便捂住嘴巴，让眼泪把脸庞给润湿，就算这样那人也不会回头吧。
因为说好了，到这个时候，要一直向前。
绝不后悔。
想不到不能遵守的约定结果会是自己，右手掌抓住了左手臂，指甲深地能够嵌进肉里。不，是差一点就不能遵守，自己还好好站在这里。
不发出声响，不伸出双手，不请求他留下。
因为发誓过不动摇那业已确定的决心。
那人张开双翼，庞大到让人惊异的黑色羽翼将要天空整个地遮蔽，火焰在他的身上烧起来。
【羲和，你要活下去。】
【我不会死，所以你也不要放弃地活下去。】
【为了某一天，在这茫茫人世，让我再度寻见你。】
【希望那个时候，你我都不负最初的自己。】
男人高高跃起，双翅将风尘扬起，把他送上了天空。
化身成了十个太阳的他在战场上肆虐，火焰的风暴将敌人的军势一举攻陷。
但是，没有人想过在这样猛烈的攻势之下，妖族还做了另一手准备。
【这里剩下的人跟我离开，你们不需要参与这场战斗，我们要活下去。】
羲和明明是心里流泪不止的。
但是说出口的声音却是无比冷酷的事实。
【就算被骂作叛徒，冠以逃兵之名也好。妖族也要存活延续下去，所以我们所有人都有同一个使命，不管之后是怎样的世界，把我们族人——延续到世界终末之时。】
【我们走吧，有别的‘战场’在等着我们。】
那是一场注定和‘荣耀’无关，只会沾染‘耻辱’和‘骂名’的生存之战。
如果太一所在的正面战场失败的话，那他们就不得不走上这一条路。
为此，就算讨好交换昔日的敌人，交出自己的尊严，爪牙，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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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觞月，你有在听吗？！”
南华心情忽然地恶劣起来了，要说为什么的话。自己在跟嫡孙交代待会保命的器具的使用方法的时候，他居然走神了。
自己的性命，自己就这么不爱惜么？
这样的想着，南华就拍了觞月的肩膀，却对上了嫡孙那对流着泪的双眼。
“你怎么了？！”
南华这时候反而被觞月给吓了一跳，他当然不会觉得对方是因为自己一拍肩膀就忽然哭起来，这样是毫无逻辑的，恐怕是有其它的理由吧。
“祖爷爷，我最近老是忽然就开始做梦，看到一些不认识的人，说着我不了解的话，许多没有印象的事情相继在眼前倒放，感受到许多莫名又怀念的情感。”
“这也是血脉留给我的记忆吗？妖族也有轮回转世之说吗？”
自己真的会是那个妖族大帝，太一帝尊吗？
这句话，觞月却还是保留着没有说出。
毕竟妖族和仙族，恐怕并不是什么友好交融的关系，不然自己那时候也不会因为一道仙家元力，就无缘无故暴走。
倒是自己家的老祖宗，能不嫌弃自己身体里面的那一份掺杂的异族血脉，对自己一直照顾至今。这才是让他感激的事情，所以他不想给对方带来更多的困扰了。
可是他注定要失望了。
南华轻轻摇头，表示这些问题他也无法回答。
“妖族之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都要以为那是荒诞不经的传说了。毕竟在我还遗留人世的时候，就很少有人能目睹到有灵智的妖兽了，在我登仙之后，这样的事情就愈发地少了。”
“不过你也不要太过在意那种事情了，现在你是人，以后你也会是人，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不会改变的。现在，先考虑怎么活下去吧？”
觞月有些赫然，刚刚自己走神，实在有些失礼了。
顿时他的气势便低下去，也不再问这问那，而是擦了擦泪痕，老老实实地听南华的吩咐。
然后一样一样地把南华从袖中拿出来的小物件往自己腰部还有口袋之中装去，虽然他的衣物只有一件外套与短衬还有牛仔裤，所幸东西也都不大恰好能够装得下。
“好了，我都布置完了，我们进去吧！”
这时候左慈也终于把阵法给布置完了，收起了化身，转身朝这边走过来。
“大哥哥！和苍乃一起走嘛！苍乃好无聊的说！”
完全表现地‘正常’的苍乃不由分说又缠了上来，对此觞月也不作什么抗拒，稍稍发了几句牢骚也就老实陪着小姑娘了。
不管怎么说，对面看起来确实也只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而已，还真是不能狠下心来丢开不管。
“这小姑娘既然这么喜欢你，一会你就照顾好她吧。”
“额——好的。”
觞月不清楚为何南华忽然这么说，但还是点头应下了，这是他本来就打算做的事情。
“元放兄，正门是打不开的，我们还是走偏门吧。”
“啊哈！真的吗？我还挺想走一走当年百仙朝拜的旧路啊。”
“从里面绕道也能走得到，不用试了，我刚刚早已探测过许多了，这道大门背后早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堵死了，倒是有几处偏门，似乎闭合还不严实，倒是给了我们机会。”
“那我们赶紧走吧。”
于是南华就带路，从大门的右侧寻到了一条小路，颇有些偏僻的意味，但往后看的话确实是延伸到宫殿群内的，只是似乎是从某个偏殿中进入的，并不直接通往正殿。
“看起来有的是地方要闯了啊——”
左慈看了，便是哑然失笑，虽然想到不会太顺利，但是这条路延伸过去的入口，说不定是当初某个杂佣或者宫女的起居处呢。
想到对凌霄宝殿这样的宫殿的探险居然要从这里开始，就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了。
“无妨，只要内里敌人不多的话，足够我们把它里里外外探个遍了。”
“哈，你相信自己说的话吗？老友，你认真的？”
“当然——不是。都要小心啊，在里面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一定。”
“嘿嘿，都给我来吧，我手都痒起来了。”
南华无奈看着左慈，就算他实力渐渐在恢复至颠峰，都好是不敢在这处死物一般的宫殿面前托大。可是左慈却是和过去一样心大，果然是本性难改吧。
“天地无门，靡道匪开。”
将手印在门上，仙元一阵运转之后，本来闭合就不甚紧密的小小门扉，在一行四人面前，终于敞开。
里面是幽深的院落，是外面的霞光照耀不到之地，木质的屋落连成一片，院落中有几处石块围起的土壤，只是没了该植在其中的仙家苗圃。
没有人说话，在一片沉默之中四人走进了院落之中。
“老——”
左慈刚想问南华的主意，要不要仔细搜索一遍这个院子的时候。
“嘘。”
对方却是把手指放在了嘴前，示意不要出声。
【刺啦——】
觞月和苍乃都是被这忽然响起的拉门声给吓了一跳。
然后不自觉地，视线就转了过去。
一个青灰色的人影，从里面走出。他手上提着一把小锄子，还有一只小木桶。
“花要晨间松土，然后午后灌溉，最后在夕阳下施肥。”
“这样种出的花，主人才会喜欢。”
虽然能听到话声，可是中间短短续续，吱吱呀呀的声音伴随其动作不断响起。
这里的人都明白对方是个傀儡罢了，只是和外面的那些，看起来有些不太一样？
他一步又一步，挪动着身体，走到空了的苗圃面前，愣住了。
紧接着他把头转过来。
“啊！”
苍乃捂住自己眼睛。
那是一片仿若骸骨一般，残留了片片人皮的头颅。
“花都没了，主人也不在了，你们来做什么呢？”
说出的话带着毛骨悚然的意味。
“存乎自然，别开妆面。”
“天丞极北造化雷光！”
直接后果就是南华还有左慈都一齐出手了，这是无可厚非的。
南华向来都是一掌一指的施法，这次倒是花了点别的心思，单手竖成了掌刀朝着那个青灰色的人偶隔空劈砍下去。
左慈则是手上捏着黄纸朱砂，一个瞬间就把纸符贴到了对面身上，然后就要引动天打雷劈，把对方化作飞灰。
但是，对方只是做了两件事，就一下子让两位仙人陷入了苦战。
他把小木桶的敞口对准这边，南华的气劲就一下被海绵吸水一样吸纳进了其中。然后他轻轻举起了另一只手的小锄子，郑重其事地从上到下，朝这边锄了下来。
“诶，我的天雷！”
“小心！”
左慈惊叫出来却是发现这里无法引动天雷，也就是说许多依靠引动天地之力的符咒都不能在这里用了。南华则是警觉到了那个人偶挥砍出来的一锄头，要比其看起来的要凶险地多。
他一把将左慈从自己身边推开，自己也往一侧远离。
但是道袍还是被猛烈的劲风给撕裂，裸露出下面的手臂。
果然这般，凌霄宝殿探险之行，不会太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