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最年长的未必最年长，看起来年轻的……倒确实很年轻。老朽的树枝上生出新芽，是旧生命得以继续延续，还是新生命睁开眼睛，拥抱大地？
罗德岛本舰，凯尔希正在看着地图，她身前的桌子上那枚黄铜外壳的指南针的指针正在胡乱转动。
昨晚终于把那些源石病病人都安顿好，医疗部的全体成员集体趴窝累趴下了，只有凯尔希和闪灵这几个体力较好的医生还能坚持着维持罗德岛本舰医疗体系的运转。
而就在半个小时前凯尔希和已经休息好的干员们交接，截止目前她已经有足足七天七夜没合眼了，全靠着咖啡和浓茶续命。
纵使是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这么造，凯尔希很清楚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只是长时间通宵修仙她的身体现在还睡不着，所以她还是看着自己从那个人手里交易来的地图，试图从他那抽象的描绘中破译看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需要时间和精力来慢慢沉下心来，用自己的充足的耐心来一点点啃掉秘密的真相的那层坚硬外壳，只是现在的她很明显无法进行这份工作，她需要休息了。
凯尔希无声地长呼一口气，收好两张地图和黄铜指南针，有些东西现在还不能让阿米娅知道，她的年龄还是太小了，实力也不足，或许等到她真的可以独当一面直视无尽的苦难与艰险时她才会告诉阿米娅，告诉她一些这个世界上不被世人们所知的密辛。
不过现在的她还不能休息，有一个老朋友不期而至，她还需要应付好这个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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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尔希端坐在座位上手里捧着一只外红内白的瓷盏，一盏茶未凉，一客已至。
看着眼前突然凭空出现的那人，凯尔希淡漠的喝了一口茶，用平淡又内含自信的语气说：“几年未见，这是你的新能力？能够自由的在各处空间开门，到也的确是个好东西。”
对面那人正是加拉斯，他的脸上依旧戴着那张黄金人脸面具，身上穿着金色和黑色相间分布的的盔甲，头部被一层又一层氧化黑的锁子甲紧紧包裹。
“我还以为我们见了面会先叙旧呢，凯尔希爵士，还是说该叫你凯尔希研究所所长，亦或者是凯尔希女勋爵？”
加拉斯拉过一把椅子坐到凯尔希桌对面，两只小臂就那么自然的放置在扶手上露出金黄的胸甲。
“叙旧就免了，加拉斯，你不在圣骏堡保护皇帝安全或者是抵御邪魔的前线，来到这里做什么？这里可没有什么能让你放弃职责的东西。”
凯尔希冷淡地说道，她将茶杯放到桌子上双臂支在桌子上双手十指相扣，她在随时准备着对方动手。
“呵，我来这里看看我的老朋友也不行吗凯尔希，要知道我们上次见面还是在切尔诺伯格，瞧啊，现在切尔诺伯格就在赶往这里的路上，可是你的那些学生呢？对了，其中一个好像现在还在切尔诺伯格，就是不知道那些感染者有没有把他杀了。”
凯尔希依旧是面色不变，好像加拉斯说的那些人都与她无关，加拉斯话语里的冷嘲热讽的讥讽之意被她所无视。
“如果你来这里只是为了翻我的旧账那你就大可不必，加拉斯，活了这么久你怎么还是这么幼稚？”
“呵呵呵，好吧，那我就敞开了来说吧凯尔希，八年前我的一个看中的继承者在他的仪式上做出了一些预言，他告诉了我一个，其他的则是对此三缄其口，或许他告诉给了别人又或许他也不敢随口说出，总之，这条预言就是我来到这里的原因。”
加拉斯翘起二郎腿十指相扣，胳膊肘顶在木质扶手上，两只包裹在盔甲里的手放在翘起的大腿上，言语里满是悠然与自得。
“预言是不可信的，那些只是源石技艺的残留，无数人试图窥破命运，改变命运，愚弄命运，可是他们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凄惨——预言只不过是未来的一种可能。”
凯尔希的心里突然涌上一丝不安，是了，她也从那人口中得知了他的一次预言，那个预言是来自深海的海神后裔最终会毁灭其他的一切种族，血肉的飞升将会完成支配的转化，人类将毁灭于上岸的鱼，文明不复，唯有跨越时代的孤独者一人空守过往的追忆。
她认为是那些来自海里的漆黑巨影，可是听加拉斯的话，莫非又有了一次预言？
“的确，我也不怎么确信这个预言是真是假，毕竟那个人的所见未必是未来，因此我没有把他的预言传播出去，你想听吗？”
凯尔希没有应答，她只是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冷冷的注视着对面的加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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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诸城，满目疮痍；
我见源石，遍布大地；
我见一人，头顶黑冠，将万千生灵，熬成回忆；
我见魔王，将所有种群，尽数奴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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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拉斯用着像是信徒赞颂歌咏经文的祈祷语气缓缓念完每一个字符和音节，像极了一个神神叨叨的神棍。
“凯尔希，你对这个预言有什么想法吗，毕竟……那位卡兹戴尔的王女你比我更加了解，你们可是有着百年交情的好朋友。”
两个人就那么僵持着，没有人再言语或动作，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看着，任由墙上的指针发出转动的声音却不移动。
“我不知道你的那个学生是如何做出这个预言的，加拉斯，”凯尔希逐字逐句的说出每一给词汇，话语缓慢而坚决，“但是我知道，当人们窥视到未来时未来就已经悄然发生变化。”
“凯尔希啊凯尔希，你活过了这么悠长的岁月，认识到了那么多的名人，萨卡兹的魔王们，梦魇的可汗，高塔之上的巫王，高卢的末代皇帝，你应该知道，这些现在都已经死去的人在他们尚未发迹时都曾有过命运之人的预言，那为什么这条预言你就这么坚决的不接受呢？”
加拉斯的语气中带有了一丝笑意，他站起来，周围的空间都已经开始了扭曲，墙上的挂钟指针在转动后又被拨弄回去再循环往复，似乎有其他人的声音传进来。
“看起来有着古老萨卡兹血统的大女妖还是不可轻视啊，他还很年轻。”
加拉斯打了一个脆亮的响指，一道虚幻的门出现在他身后，“那么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凯尔希，或许你会仔细考虑这个预言，我相信你会明白的，乌萨斯的脚步不可阻挡。”
说完他就在空间破碎的前一刻迈入了门，下一刻Logos和阿斯卡纶、还没离舰的Touch等精英干员全部一窝蜂的撞开门闯了进来，见没有危险，Logos看向端坐在位子上凝思的凯尔希。
“凯尔希医生，我感觉到这里的时空有被扭曲的迹象，刚才……”
还没说完，凯尔希就伸出手制止住他，“好了，刚才的事不要外传，那个人不是罗德岛现在能招惹的了的。”
Logos一怔，随后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明白了。
凯尔希又看向阿斯卡纶，“加大对阿米娅的保护力度，另外，我要去和魏彦吾进行一次紧急会谈，阿米娅也要一起。”
“是，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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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拉格在罗德岛的甲板上遥望着地平线上看不到的切尔诺伯格，一场动乱他带着阿撒兹勒诊所离开了切尔诺伯格，所幸诊所里的病人们和人手都没有收到什么伤害。
整合运动的那些干部们还保有理智与人性，博卓卡斯替把他们教育的很好，只是自己不能拿诊所的人们的性命做为对抗乌萨斯的筹码，因此他选择了带着诊所离开了切尔诺伯格。
年老的将军的腰杆依旧是像一棵白杨一样挺拔，他佩戴的宝刀还是当年的锋利，他苍白的发丝与胡须和脸庞上被岁月的刻刀留下的皱纹中蕴藏着智慧，时间只会让一瓶美酒愈发香醇甜美。
点燃一支卷烟，医生们说他不能再抽烟，因此多年征战时常常点燃一支烟来缓解压力和伤痛的他已经很少再吸烟了，这支烟还是他今天的第一根。
感受着烟气在自己体内带来的惬意感，赫拉格忍不住又吸了一口，当年的他也是这样，喜欢在结束一场战斗或训练的时候看着远方吸一口烟，只是当时的他身边还有着战友陪伴，现在的他却是迥然一人。
当然，奈音那孩子也是到了叛逆期，不喜欢一直待在自己身边他也可以理解，只是看着孩子们一点点长大感受着时光飞逝还是让他忍不住会发出一声叹息，人一老了就喜欢追忆过往的云烟，自己也不例外。
“嗯？出来吧孩子，我能感受到你，你还很年轻 法术也都还没有那么娴熟。”
赫拉格笑着熄灭了手里才吸了一半的烟，既然有其他人在那自己也不能再抽，把还在燃烧的烟扔到地上再用脚踏灭，他看向了一边空荡荡的甲板。
“……”
似乎是有些尴尬，那人显露出自己的身影，是一个斐迪亚族的青年，水绿色的头发和尾巴，正是未脱离整合运动的伊桑。
“你不是罗德岛的干员，我能从你的身上感受到你并无恶意，”赫拉格温和的说道，“说说你是来干嘛的吧。”
“呃……那个……我是来送信的，”伊桑挠挠自己的头，从自己衣服里掏出来一封有些皱痕的信，“您应该就是赫拉格将军了，这是爱国者老爷子让我交给您的信。”
接过那封信，赫拉格看着上面工工整整的乌萨斯语文字，的确是爱国者的字迹，他的字迹就像是他的为人一样正直大方。
“谢谢你了小伙子，爱国者他最近怎么样？”
赫拉格没有拆开信而是向伊桑询问了自己这个老朋友的近状。
“老爷子他啊……还是老样子，每天训练新人，整天都是在忙碌，不过这几天有些神秘，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啦。”
听着伊桑的话，赫拉格点点头，然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来一颗紫色包装的巧克力糖果递给伊桑，“吃颗糖吧，辛苦你送信了。”
“谢谢您了，不过能给老爷子送信是我们的荣幸。”
伊桑大大方方的接过赫拉格的糖，他一点也不担心这里面可能有什么毒，爱国者老爷子认可的朋友必然也是和他一样正直的好人。
“我这几天都在龙门，如果您想给老爷子他回信的话就还在每天的这个时候站在这里吧，我会准时在这里的。”
伊桑看着手里的这颗糖果，这种糖果他之前在龙门的一家商场里尝到过，那次他隐身在商场里等到关门后才开始纵情品尝美食，这种糖他很喜欢。
对了，他刚才在到处找赫拉格的时候路过了罗德岛的食堂，那里面的味道挺香的，他打算去那里白嫖一顿饭。
“好，麻烦你了小伙子。”
赫拉格笑着点点头，然后看着伊桑的身影像是被橡皮擦擦去一样消失。
回到自己的房间，赫拉格拿出那把先皇最喜欢用来赐死自己臣下的裁纸刀，这是他给一个老伙计收尸时从他的尸体上拿走的，那个老伙计一生无娶妻，最后的后事还都是他还活着的的老伙计们一起打理的。
爱国者的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是简单的叙述了一遍爱国者最近的近况以及对赫拉格的祝福，怎么看都是那么寻常，不过是朋友间礼节性的问候。
赫拉格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如果只是这种问候的话博卓卡斯替绝不会冒着牺牲年轻人生命的代价来给自己送信，他将信纸翻了过来，纸的背面是一个又一个小小的用笔尖戳出来的小坑。
很久以前的军队间的加密通信格式，这种密码早就被乌萨斯的军队更新迭代了最少十代，也只有自己和博卓卡斯替这种老东西还有记忆吧。
按照脑子里的记忆慢慢破译着信的内容，赫拉格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因为自己这个老伙计给自己传递了一些可以称得上是机密的消息，如果消息都是真的话那么这真的是可以冒着生命的代价传递的。
赫拉格知道，他是时候去和凯尔希医生聊一聊了，关于那些许久没有动作的乌萨斯军队，他们已经快要沉不住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