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直接……在梦中梦大半年的生活记忆带给叶空的巨大影响仍在持续。
在探索完一楼所有的房间仍旧一无所获的他，毫不犹豫地顺着楼梯冲上了二楼。
而他闹出的这般动静，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在即将抵达二楼的那一刻，一道微不可察的呼吸声，顺势传入他的耳中。
叶空目光微动，停留在楼梯口。以他的角度并不可能看见楼道内的情况，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拐角处正有一个人正如猎人般狩猎，等待他落入陷阱之中。
他仅仅只是经过了短暂的思考，便立刻做出了决定。
戛然而止的脚步声已经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而对方也必定察觉到了他发现了他。
那么，接下来该做的事情也只有一件了。
杀！
叶空毫不犹豫地拔刀向前，而正如他所预料的一般，对方也做出了行动。
当他冲入拐角的那一刻，所看见的是黑洞洞的枪口。叶空瞳孔一缩，即便是踏入一流之列，但在面对枪械的时候，依旧无法做到无视。
如此近的距离，他被打中的下场无非就是爆头而亡这么一个。唯一自救的方法，也只有比对方更快出手。
冰冷刺骨的杀气瞬息爆发，震的面前之人出现一秒神情上的恍惚。而这一秒的时间，已经足够叶空将刀斩向对方。
但他终究没有斩下去。
在刀锋即将抵达对方咽喉之时，他终于看清楚了对方的样貌。面容上没有值得令人惊艳的地方，但那如魔鬼般的身材，绝非一般男子可以遗忘。
遗憾的是，叶空并非一般男子。
刀锋距离斩下对方咽喉仅仅只差几毫米时停了下来，转而控制住对方握住枪械右臂的叶空特意改变了自己的声线，以一种苍老的声音冷冷说道：“巡察员大人，你是找死吗？”
脱离叶空杀气震慑的荆雪回过神来，她神色凝重地盯着叶空脸上的恶鬼面具，仿佛要透过面具看穿他的真实面容。
她并非因为刀架在脖子上而产生什么恐慌的心理，以她的家庭出身，这种事情不过就如吃饭喝水那般寻常。
真正值得她在意的，真是叶空身上那令人窒息的杀气。正是这样家庭出身的她，十分清楚这种杀气代表着什么！
她仔细打量着叶空，与她齐头并肩的身高，并非是那个小矮子。虽然江湖上有流传过一种能够改变人身形的功法，但那个小矮子并不擅长此道。
即便是被刀架住脖子，荆雪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的胆怯之色，甚至还嗤笑道：“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够先赵玖儿一步领悟狱鬼之势。”
叶空神色微动，听对方的语气，似乎是认识赵玖儿，但关系恐怕并不好。
他冷静思索一番，道：“有找到邓何生的女儿吗？”
以那次短短的接触来看，对方与殷豺恐怕并不是一派。那么，在目的相同的情况下，他并没有必要隐瞒自己的目的。
见叶空果断道出自己的目的，荆雪眼中却是闪过一丝深深的狐疑之色。多年的经验让她第一时间就先怀疑叶空是敌人的可能。
伪装成同伴骗取情报，这样的人她见过太多。
“如果是想要寻求合作，先让我看看你的真实样貌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荆雪笑道。
狡猾的女人！
叶空眉头微微皱起，他当然不可能在一个巡察员的面前摘下自己的面具。一位十七岁的一流高手，这种事情一旦被人得知将会掀起惊涛骇浪，更别说他领悟的势是与一位大宗师相同的狱鬼之势。
他眼神漠然地指了指自己血色的眼瞳，道：“我的状态并不好。”
荆雪神色微变，眼前这家伙不会尚未完全掌握狱鬼之势不成？该死的，怎么会遇上这么危险的人物！
她咬了咬牙，无奈说道：“这幢楼里我并未找到邓何生女儿的踪迹，但我有其他的发现。”
“我没兴趣。”
叶空收起长刀，他是来找邓医生女儿的，可没空去管其他破事！
正当他转身要走时，荆雪却出声叫住了他，道：“等一下！我发现的事情也很重要，甚至有可能危害到整个元年。作为圣上子民的你，不妨出力一下吧？”
“圣上”二字触痛了叶空的记忆，他目光凶悍地盯着荆雪，咧嘴一笑道：“危害到正统帝？那可真是太好了！这种腐朽的王朝，早就该结束了！”
荆雪神色微动，听他的意思，似乎对于朝廷有着天大的仇恨？但他刚刚说的是正统帝，如今在位的可是天启帝。
从正统年活下来的老家伙，或许有精神创伤，尚未完全掌控狱鬼之势，疑似踏入一流之列不久。
她在心中对叶空暂定第一信息，保持着微笑，道：“前辈有所不知，如今已是天启年，并非正统年。”
但叶空此时可没有空理她，隐藏在面具下的眉头皱的很深。梦中梦的影响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刚刚居然出现了一瞬间的失控。
很大的诱因是他身上的狱鬼之势，待此间事了，必须得先彻底掌控狱鬼之势才能再出门了。
不过刚刚似乎给这女人造成了什么错觉，也许这是个隐瞒身份的好机会。
他将错就错，语气中带着一种沧海桑田的恍惚感，道：“如今……已是天启年了？”
“是啊，前辈。在位的天启帝可是一位明君，我等九州能有如今的发展全靠圣上励精图治。”
叶空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说道：“我欠人一个人情，今日前来，只是为找到邓何生的女儿。”
他可懒得继续在这里呆下去，免得再发生什么意外。
“可是前辈，我所说的那件事情也相当重要！”荆雪语气急切道。
“我说了，我没兴趣。”
叶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正要离去，却不曾想荆雪突然开口说道：“前辈若是就这么走，恐怕便再也没有找到邓何生女儿的机会了！”
叶空眉头微皱，道：“何出此言？”
“还请前辈随我过来。”
叶空微微眯起双目，思量自己暂时也没找人的线索，索性不如跟着荆雪走一趟，看她所说究竟是真是假。
“带我过去。”
荆雪面色一喜，随后便带着叶空踏入一间病房。房间内的一张病床上还绑着一个枯瘦的中年男子，口中被塞了布团，正死命挣扎着，发出呜咽的声音。
荆雪走近压制住男子，拨开他的眼皮对叶空说道：“前辈请看。”
叶空神色不解地走上前，当他看清楚男子眼白中浮现出的缕缕黑丝后，瞳孔猛然一缩。
荆雪面色严肃道：“近日市面上流传着一种叫做圣血的禁忌品，服用者会变得嗜血屠杀，如丧尸一般。而眼底浮现出缕缕黑丝，正是他们发病的症状！”
“这不是什么圣血，是赤血藤。”
“赤血藤？”
荆雪神色微动，莫非这位前辈还知道这禁忌品的来历？那可真是一场意外之喜！
叶空微微颔首，沉声道：“正统年间，大梵山一带便有这毒物的踪迹。没想到，它居然又重新出现了！”
“前辈可知这毒物何解？”
荆雪神色急迫，圣血在市面上流传不久，但其毒性，让万千名医都束手无策，唯有暂时将患者控制住。
但这种方法无疑是治标不治本，一旦圣血彻底传播开来，她们巡察组将无力控制局面。而所迎来的结局，也只有一个。
元年大乱！
叶空摇了摇头，道：“解不了。但我曾听人做出过一个假设，若是有擅长做药膳的神厨，或许可解此毒。”
此法是他那位神厨师父提出来的，而之所以是假设，却是因为他的那位神厨师父不通药理，连基本的药膳都不会做，更别说解这赤血藤之毒了。
“药膳……神厨……”
荆雪眼前一亮，道：“多谢前辈指点！”
叶空倒是奇了，道：“你知道有人符合这以上两点？”
照他那位神厨师父所言，这世间除他之外，便再无神厨。而懂得药膳之法的，更是早在近古时代便没了踪迹。
荆雪笑道：“皇宫御膳房内便有一位神厨，还精通药膳。”
“哦。”
叶空淡然地点了点头，随后便道：“那么，这与我找寻邓何生女儿又有什么关系？”
赤血藤的毒究竟能不能解他可不感兴趣，他来这里可是来找邓医生女儿的。
“前辈还不知道吧？根据我们近几日的调查，发现邓何生女儿的血液与圣血的契合度高达百分八十以上，我们怀疑他女儿的血液便是圣血的原材料！”
叶空心神一颤，沉声道：“圣血出来多久了？”
“大概一个月。”
“只在元年传播？”
荆雪犹豫片刻，道：“其他地方也有它的踪迹。”
叶空微微颔首，道：“我知道了。”
他快步走出门，直奔楼下，就连荆雪的呼唤也装作没听到一般。
刚清扫完战场的赵老爷子与叶空正面碰上，他察觉到叶空神色急迫，疑惑道：“出什么事情了？”
“事情有点严肃，要是有点不对劲的地方，你就出手。”
他这么说着，又看向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邓何生，道：“我想你也该老老实实地讲一讲了吧？”
邓何生笑了笑，道：“既然瞒不下去了，那也没办法了。毕竟我可不想被赵老爷子的刀给斩上一记呢。”
赵老爷子眉头轻挑，道：“小子你在怀疑何生？这倒是不至于，我与他师父也有些交情，他这人值得信任的。”
叶空没搭理他，定定地看着邓医生，道：“说吧。”
邓医生苦笑一番，幽幽叹息道：“我的女儿，得了一种病。非常严重的病，即便是我的师父，也没法治好她，只能降低恶化的速度。”
“在她三岁那天，有一个算命的来到我家。他说，我女儿活不过十岁。”
“他又说，自己有办法救我的女儿。”
邓医生自嘲一声，道：“我当时也是病急乱投医，接受了他的方法。效果……很成功，我的女儿不再被病痛折磨。”
“但她的性格大变。”
邓医生一脸震惊地看着替他说出下一句话的叶空，道：“你怎么知道？”
叶空嗤笑一声，道：“至阴至寒之身，先天夭折之相。但赤血藤喜寒，若是将之种植体内，或许可解身寒之病。但也意味着，宿主将直面受到赤血藤的影响。邓医生，你的胆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
邓医生黯然失色，喃喃道：“我，我也是没办法了。要是有其他的办法，我又怎么会……”
“圣血和你有关吗？”叶空突然问道。
邓医生摇了摇头，道：“我可是医生，怎么会去做这种害人的事情。”
“那么，我算是搞清楚了。虽然仅仅只是一小部分，但也算是明白我要面对的是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