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可以选择任何一种理解，如果你不相信神的存在的话」
「晴夜，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啦好啦，你不用在意我的感受，多多关心身边的人，即使你不相信存在，你也应该相信自己是连续的；而她们，还是过去的她们……这就是我用人类的理论想给你传达的解释」
「谢谢……」
发自内心的道谢，这不是好理解的话语，但我确实需要有人能从这层高度上点醒我，这点也只有晴夜能够做到。
这样一来，还需要在意的，关乎烦恼根源的问题，就剩一个了。
「谢谢晴夜，我终于想通了」
「想通什么了呢？」
「虽然你说的那些深奥的学问我可能只能领略几分，但从中所得出的道理让我理清了自己的应该坚定的想法。即使我不再是我，我不属于这里，希望她们幸福，想要保护她们的愿望都是一样的。比起那些担忧和害怕，我明白我最难过和悔恨的依然是在上一个世界，我没有保护好她们」
「你……还是只这么想吗？」
「不管我变成什么，不管神明和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存在，我要做的事情都不会变，谢谢你给了我重来的机会」
坐在跑道边缘的地上，面对着热闹的绿茵场，晴夜不再是仅仅和我交流，而是显现了透明的身影，周围不可思议地飘荡着一股悲哀的氛围，又或许只是她的感情作用在了我的大脑当中。
「雨明，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应该会让你想起非常难过的事」
「……当然可以，若不记住所有的悲痛和悔恨，这一次的我，一定还会重蹈覆了」
「你觉得，上一个世界的最后，深羽是带着什么感情找到你，然后又是以什么感情和你一起死去的呢」
「……」
我并未设想过晴夜会问这样的问题，或者说，我自己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你不知道吧？其实就像现在也是一样的，你看向2点钟方向，注意到了吗？」
「那是……凌……」
我看着站在打区的凌，已经连续挥空两次，最后一次绵软的打击则是被轻易封杀在了一垒。
「他的实力不可能只是这样」
「还记得你上一次打这个比赛的场景吗？」
「啊啊，是一场精彩的比赛」
并不需要调取记忆，早在踏上场地的时候，我的眼前就浮现起了当时的场景。
如果我还是那个满脑子讴歌青春的我的话，一定能够再来一次逆转战局的再见安打吧。
「我很喜欢哦，你的那个再见安打，凌他一定也是的，在往后的日子里，他一定和你一样，把这美好的一幕藏在心里，也祈愿着，战争结束的有朝一日能够回来延续这些美好」
「再见安打确实可能会成为我们这些运动社团少年们青春浓墨重彩的一笔，可前提是我们还能度过正常的青春，而不是去硝烟弥漫的战场经受血泪考验的青春」
我的情绪开始有点激动了，在意识中的对话因为晴夜虚像的显现而变成了声带振动后的言语，我知道凌为什么发挥失常的原因，而这更加使得我焦虑了。
「那你们是为了什么而奔赴战场的呢？」
「……！」
此刻我彻底想明白了为什么我会问出晴夜是否能「读心」这种问题了。
「如果没有在塞雷纳利创造的这些回忆，你还会战斗到如今吗？」
因为那种比我更了解自我己的感觉，似曾相识。
「不要本末倒置了，而且，你有重新选择的机会，我知道你一定发现了，决定你们命运的选择，其实一直都有很多……去安慰一下凌吧，这两天，本来应该是你们六人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不是吗？」
没有等我回答她，晴夜就这样消失在了视界中，虽然我知道我随时能够继续和她对话，但既然她以这种人类的形式与我进行对话，我也能明白用意所在。
我是特殊的，但依然是正常的，把世界和自己隔绝开了的，也正是自己的心墙。
「哥哥？喂！哥哥！」
就在我还在回味晴夜的话时，身后似乎传来了深羽叫我的声音，有些模糊又奇怪。
「深羽？你在哪？」
背后明明是一堵墙，而且深羽现在应该也在社团活动才对。
【说起来，深羽是什么部来着？】
脑海中浮现想起了一个多小时前，枢和我说过的无聊发言，这才记起深羽所属是游泳部。
「上面啦上面！」
再次听见声音，我刚忙退后两部，让视野角度扩大，这才看到从高强上露出来的小脑袋。应该是刚才站起来的时候被她看见了。
「你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不去打球啊？」
稍微需要声音喊出来一些才能对话，深羽所在的正是群青学园引以为豪的新建的游泳池，位置也在整座学校的最高的地方，当然这并不是为了防止偷窥，毕竟学校泳装本来就可是严严实实的。
「被三振了，你呢，怎么偷懒了！」
想象着深羽她们社团活动的情形，青春的美好重新洋溢在了我的胸膛中。
「稍微休息一下而已！」
「……就当是这样吧」
我叉着腰仰头，大概是微笑了出来，即使地处高地，这样趴在高墙上也绝不是正常的休息方式。
「哥哥，你今天真的没事吗？」
似乎也不再想掩饰心情了，深羽直球式地表达了担心。
「都说了只是做梦了而已」
「我觉得不只如此吧……」
「还怎么了吗？」
「我觉得你忽然变化好大……该怎么说呢，沧桑了，成熟了？」
我知道作为家人，深羽会比其他人更容易注意到我的反常，也会更担心我，可我确实很惊讶于深羽对我变化的形容。
要知道，按照晴夜的解释，我外在的一切都是这个时候的我，无论是战火的洗礼还是留下的伤痕都不存在。
「……哈哈……这也太夸张了，总不会今天分开了几个小时就像过了好几年一样吧，最多是有些憔悴吧，睡眠不足」
「唔……总之看上去还是一样，但给我的感觉不同了」
「……要不要过来，近距离让你看看啊」
不知道该怎么搪塞过去。实际上我的情绪不是那么稳定，我只好开玩笑地朝她勾手让她为现在的状态为难。
「哥哥，等会，我们一起回去吧？我是认真的」
结果深羽一点不吃我转移话题和注意力的那套，仿佛要老老实实狙击我的要害。
「……我要和凌他们一起回去，抱歉深羽，我们晚上再聊吧」
「嗯，也可以，那就不要偷懒了，我去游泳了」
「快去吧」
平常的兄妹之间的对话，就算只是这样都隐瞒了太多事情，我必须要习惯对亲近之人的谎言了。
「晴夜，再次谢谢了，即使失败，我还有下一次吧？」
我一边在脑海中询问一边朝着球场不紧不慢地走回去。
「最好不要有这种想法啦，在那种关头，请自信地面对吧」
「也是，有那种失败的想法，根本就不可能成功了」
患得患失还不如着眼当下的每一步，这也是我推辞深羽的原因所在。
算是解开了部分心结，之后面对输掉比赛被深峰嘲讽的时候，一切也都不痛不痒了，唯一在意的就是他所提到的皓月人的血脉，这不禁使我想到了远在青城的母亲和雨琴她们。
「对，我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能在这多愁善感了」
「啊？！皓月猴子，不对，应该叫皓月丧家犬，你对胜负还有什么不服气吗？啊？！嘀咕什么呢？？？」
胸口的衣服被一把揪住，我几乎是条件发射地做出格斗训练中的反应动作，立刻抓住深峰的手翻折过去，直到他惨叫发出来我才住手。
「喔嚯！」
本来还想劝架的凌见状搞笑般地吹起口哨来，虽然以前的我不可能那么熟练，但自然也不至于到让他惊讶的地步。
「狗崽子！你找死」
兴许是松手太快，没吃够苦头的深峰很快起身破口大骂，妄图还找回面子，结果见我无动于衷，便动起了手来。
而虽说在场的人都是一个社团的，但内部长期已久积蓄的矛盾多少有些分成了两个阵营，以主力投手深峰为首的蓝队和以社长高山学长为首的红队，口角随即演变成群架，场面一度混乱起来。
「凌，攻下盘！」
面对扑上来的复数对手，我摆起格斗姿势用刺拳将他们的脚步逼停，随后凌立刻领会了我的意思，凶狠地扫堂腿汤下盘还没站稳的家伙们好几个摔在了草地上，甚至叠在了一起。
我们争取了这数秒的时间，让帮手也冲了上来，社团内部的群架正式开打。
直到快数分钟后，顾问老师才赶到现场制止我们，尽管多少也挂了点彩，但我和凌在停下来之前，已经满地都是倒下的敌人了。
「哈哈哈哈，雨明，你看看你的熊猫眼，课上没睡好吗？」
「你都变成猪头了还说我，小心给天舞看见留下阴影啊」
互相挖苦完后，我和凌无视老师的集体说教，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甚至隐约地觉得笑得有点疼了，转而发出「哎哟哎哟」的悲鸣，这导致我们愈发地控制不住笑声了。
感情从来都是一种会互相影响互相感染的存在，无厘头的笑，又好气又好笑，无奈的笑，轻蔑反馈的笑，无论哪一种，都像是青春年华的缤纷色彩一样，为这些小事，为这些胜负而诞生的各式各样的感情，既热血又珍贵。
最后，在一片笑声的海洋，由于犯事的人数过多，又是自家社团的老师，我们被罚写检讨书后便被强行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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