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塞壬的咏唱

作者:白色贤王 更新时间:2016/8/7 23:49:51 字数:4551

在浮躁的城市里,咖啡馆往往想要营造出一种文艺小资的氛围,这家也没有什么不同,墙角的留声机缓缓地转过一圈又一圈,流荡出悦耳的钢琴声声,墙边摆放着高大的书架,上面放着各种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书籍。氤氲的雾气弥漫开来,温暖而宁静,想必无论多么冷酷的内心,在这样的环境里也会凭空多出几分感慨吧。

尧岚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十指相对,脸上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无神的双眼里倒映着窗外的人流熙攘。这对他而言是一种乐趣,同时也是放松,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窗外的人们一个一个地走过,从人们的脸上,审视着每一个人的人生。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的头脑才会稍微的静下来一点,不去胡思乱想,就像是别人的发呆,这是他放松大脑的方式。

“久等了,抱歉路上车有点多。”

尧岚回过神,看向了在对面落座的黑衣少年,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没什么,在这里等的话完全不会觉得累呢。”

“这家店已经开了六年了,在我还在上学的时候,我父亲一有闲暇的时间就会带我来这里,问问我的学业,顺便给我发点生活费。”柳天也笑了,接着转向了早就在一边等候的侍应生,“一杯意浓,谢谢。”

“这家店的东西也真心不错。”尧岚轻轻吹开杯子上的雾气,眼镜上也因此蒙上了薄雾,“令尊也是雅士啊。”

“过奖。”柳天接过自己的咖啡,又非常有礼貌地说了一声谢谢,轻轻抿了一口,一时间两人谁都没说话,只有钢琴轻轻流过。

“恕我冒昧,我能不能问问,尧先生您是最近才回的国?”柳天叹了口气,“为什么一回国就想要查这件案子呢?明明都已经被遗忘了不是么?”

“因为我失去了亲人啊......”尧岚的笑容有些落寞,“我唯一的亲人啊,你不也一样么?为什么你会说出这样的话?我们是死者的亲人,如果我们不记得死者,那么还会有谁记得,在这个城市里,曾经发生过那样惨烈的案件呢?”

“东野圭吾在《白夜行》中写过,就算是死者的亲人,也会在时间的冲刷里渐渐遗忘,最后还记得死者的,只有刑警。”柳天也笑了,“我是死者的亲人,你才是记挂死者至今的刑警啊。”

“也许吧。”尧岚叹了口气,“差不多也该步入正题了,虽说有些煞风景,我还是想要了解一些当年的情况,可以告诉我么?”

“当然,这也是我的义务。”柳天缓缓旋转着杯子,“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关于当年所发生的一切,还请都告诉我,毕竟知道的越多我也就越接近三年前。”

柳天迎着尧岚坚定如铁的眼神,不由得连连苦笑,“好吧,我一定知无不言,你想问什么?”

“我想要知道的是......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回忆起来,您父亲在被杀之前有没有什么仇家,债主,或者是别的什么,诸如此类的人来找过他,或者是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之类的,请如实告诉我。”尧岚那一直慵懒如同波斯猫一样的神情突然严肃了起来,双眼如同夜空里绽放万千晨星,刹那之间神光慑人。

每到八九月,秋叶市就会迎来只属于自己的雨季,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细雨纷纷,今年也不例外,明明还是艳阳高照,突然就下起了雨来,万千的雨滴交织成线,在天地之间织起细细的纱幕。

撑着漆黑的雨伞,一身白衣的尧岚缓缓独行,雨滴击打在伞面一点一点,耳畔是远处的鸦啼一声一声,流风轻掠,拂动他的刘海与衣摆,衣面轻轻翕动,如同夜风里的云海。

走着走着,他忽然又叹了口气,向着哭泣的天空仰起头,脸上写满了迷惑,雨丝一滴一滴落在他的眼镜上,掩住了他迷惑的双眼。

根据柳天所说,他和他父亲一直是离居,因为他要上学而他父亲工作又太忙,这一点无可厚非。不过他还是回忆了一下,柳思案生前一直也没什么仇家或是债主,按理说应该不会是遭人报复,并不像是其他的大企业家一样为了钱害得人家破人亡,据说这样的事他从来也没干过,而根据尧岚这几天的调查来看,柳思案在秋叶市的口碑也还真是不错,所以这一点姑且也可以认为是真的。

那么基本可以根据这些确认并非是仇杀。凶手留下的犯罪现场,无论是有意无意,应该都是在模仿名画,所以如果排除了仇杀,那么就是愉快犯或是模仿犯,很可能还有轻度的虐尸癖。

尧岚又叹了口气,抽出了手机,调出一份文档,《尸检报告》,文件是昨天由宁雨父亲宁泽然传给他的,据说还有纸质版只不过还在警局的档案柜里尘封着,所以只能给他这份电子档。

不过如果两份档案没有内容上的差异的话,电子档对于尧岚来说也只不过是阅读习惯的不适应罢了,不耽误调查怎样都好。

“尸检报告001,死者柳思案,被发现时被肢解又缝合,钉在柳氏集团地下三号停车场仓库后门边的墙壁上,生殖器被切下,保存在福尔马林溶液中。身体除了四肢切口之外无明显外伤,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尸体发现现场的仓库应为案发现场,仓库里摆放了座椅和电锯,电锯应为凶器,其上残留血液经确认属于柳思案本人。

“柳思案尸体嘴唇上残留有口红,解剖结果显示其死前曾与女性有过性行为。柳思案死前曾经服用大量的吗啡类药物,尸体胃内尚有残余。

“解剖结果显示,柳思案生前患有梅毒与重度的关节炎。”

“是女人么?”尧岚不禁笑了笑,凶手切下了柳思案的外生殖器,证明一定是对柳思案的生殖器怀有恐惧或者厌恶之类的情绪,加上死前还和人有过性行为,多半应该是和某个情妇**之后遭到了杀害,服用吗啡应该是凶手的手笔,使用吗啡充当麻醉药,致使柳思案昏迷之后才将其杀害。

那么凶手基本可以确认是他的情妇或者是炮友之类的女性。这么说的话说不定去查查这个城市里谁曾经感染过梅毒可以缩小一下范围,但是这种病也不是很少见,所以这范围就和没缩小一样。

“真麻烦。”尧岚又叹了口气。

那么现在暂且换个思路,柳思案的死,对凶手而言究竟有什么好处?从尸体的惨烈死状来看,凶手要么是对柳思案怀着巨大的恨意,要么就是怀着恨意杀了他之后又突然心理变态产生了艺术细胞。经过之前的结论,应该可以排除愉快犯,柳思案的死绝不是因为是被愉快犯“看中”适合死而死,而是对他怀恨在心的情妇的报复杀人才对。

但是就算是柳思案的死排除了愉快犯,但是接下来的两个案子依旧无法排除模仿作案的可能,如果接下来的都是模仿犯的话,那么杀死田悦马金安的,与杀死尧山的应该是同一人,既然杀死柳思案的是某个恨他的女人,那么除非她与田悦有着直接的利益冲突并且这个冲突是由柳思案的死产生的,她才有杀害田悦的理由,否则应该不成立。而尧山应该是查到了蛛丝马迹而被灭口。

按照柳天的说法,田悦是他的养母,名为养母实为继母,柳天名义上是柳思案的养子,其实却是柳思案的私生子,而那个马金安据他说是田悦的情夫,“他们俩有奸情连我们家的佣人都知道”,柳天是这么说的。

而杀害柳思案的应该是柳思案的情妇,情妇与妻子之间,除了争夺男人,所能产生的矛盾,并且还是由柳思案的死所引发的矛盾的话......很简单,也只能是遗产。

难道杀害柳思案的是柳天的亲生母亲?也不对,当尧岚问到这件事的时候,柳天的说法是,正因为他的母亲因病去世了,他才会回到柳家,否则他应该跟母亲生活在一起。

那么,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情妇也想要染指遗产......遗产只有田悦和柳天有继承的资格,和田悦有矛盾,那就只能是和柳天有关,如果真的是为了遗产的话,柳天一定和凶手有关系。

那么如果杀死田悦和马金安的与杀死柳思案的不是一个人呢?那么这条线索就算是断了,只能先查杀死柳思案的。

所以总结一下,可能性可以被压缩到有限的几种。一,是柳天与柳思案的情妇勾结,为了遗产达成共识,杀死了柳思案,又为了全额遗产杀死了田悦。二,是情妇单独作案之后,柳天与田悦就遗产问题产生了纠纷,柳天为了独吞杀死了田悦,而为了掩人耳目,故意做成与自己父亲相似的死状。三,是整件案子与柳天毫无关联,情妇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杀死了柳思案,不知道哪来的模仿犯干掉了田悦二人。

除了这三种之外的可能不是没有,只不过怎么想都有些扯淡,所以暂且搁置。

所以无论怎么说......最大的问题都是证据太少了啊.....毕竟也是三年前的案子了,调查起来肯定有难度。

雨滴一点一滴沾湿了他的眼镜,伞下的少年衣袂飞扬,站在小巷尽头,就像是归来的孤魂,带着复仇的狂怒,从岁月彼岸缓缓走来,身影是如此孤寂,好似樱花零落,静寂的斩断了时光。

酒吧里永远充斥着狂乱的音乐,夜晚孤单的男女们在这里相聚,借着酒精的魔力,抚慰着自己的灵魂,抒发自己对于现实的不满,人们在这里彷徨地寻找,想要找到同样孤单的灵魂,然后用灵与肉的交通抚慰彼此的孤单。

尧岚走进了酒吧,缓步来到吧台前,找了个地方坐下,“一杯雪莉,谢谢。”

“又怎么了?没什么进展?”吧台后的宁雨看见尧岚失落的神色,有些奇怪地问,她穿着一身黑色的皮衣加上包臀短裙,黑丝袜和长靴,看上去略略有些色情的味道,当然她也不是真的陪酒女郎,只不过是因为有着一手还不错的调酒手艺,加上本人的脸还不错,所以平时没事的时候就会来这里打打工。

“是啊,因为时间太久了,所以怎么想都是死结。”尧岚接过宁雨递过来的酒杯,抿了一口,眉间的愁绪拧在一起,,打成了死结,“无论怎么找还是不行啊......”

“这种事急也急不来,放松心情,说不定会有所突破哦。”

“只是在安慰我吧。”尧岚叹了口气,“放心吧,我没事。”

“你也不需要我安慰吧,从来都是。”宁雨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香槟,倚在吧台上,静静地啜着。

“女孩子还是少喝酒的好。”尧岚看着宁雨的酒杯,皱了皱眉头,“对身体没什么好处的事少干。”

“你是在关心我?”宁雨似笑非笑地盯住了尧岚。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尧岚淡淡地回道,“现在值得我关心的人也不多了。”

“......小岚你不会对每个女孩子都是这个态度吧.....活该你注孤生啊......”

“原本也不需要。”尧岚仰头喝干了酒,“需要我送你回去么?还是我现在就走比较好?”

“客人你不再点一杯什么么?”宁雨冲着尧岚挤了挤眼睛。

“你这算是宰熟吧.....”尧岚苦笑,“一杯雪莉。”

“一杯雪莉。”尧岚话音未落,又是一个声音,说着和尧岚同样的话。

尧岚抬起了头,身旁站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长发垂肩,亭亭玉立。

这个人.....他还真认识。

“晚上好呀,刘小姐,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呢。”

少女回过头,看见了尧岚,“尧先生?您怎么会在这?”

这少女尧岚也只见过一次,但是哪怕只有一擦肩,只要他有心也就足够他记住一个人了,何况这个刘雨婷对他而言并不是路人甲。

他们的见面是在昨天的画展上,尧岚正与柳天聊案情的时候,柳天接到了他女朋友的电话说是有事,所以才有了上午的约见咖啡馆。

而在之后,从门后进来的,就是这位刘雨婷。

当时柳天也只是简短地介绍了一下,尧岚真没想到刘雨婷居然还能记住他,不过怎么想也只是昨天的事而已,倒也不是多么惊人惊讶的事。

“只是路过。”尧岚轻轻一笑,冲着宁雨悄悄递了个眼色,宁雨和他心有灵犀,有意无意地离开了他们俩所坐的区域。吧台只有几个座位,来吧台的多半是来找她这个调酒师的,所以她离开也就是引开了可能会靠近的人。

“刘小姐,您的雪莉。”尧岚把两杯酒中的一杯推给了刘雨婷,“介不介意我占用您一点时间?”

“尧先生想要问关于柳天的事?”刘雨婷抿了一口,巧笑倩兮地问。

“嗯。”尧岚没有否认,开门见山和藏头露尾在明白人面前也没什么不同,“可以么?”

“柳天跟我说,你是唯一追查这件案子的人,他说他很佩服你。”刘雨婷笑道,“我也会配合的。”

“那还真是感激不尽。”尧岚报之以微笑,“您听柳天提过这件案子么?”

刘雨婷单手托腮,沉思了一下,“唔……说过吧?不过也没说什么就是了。”

能跟你说太多就怪了。尧岚低头喝酒,不过他的本意也只是想要从刘雨婷这里看看有没有自己漏下的信息,也并没有指望对方能提供给他什么有价值的记忆。

“不过还是和我说说吧,也许会有什么有用的呢。”尧岚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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