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意的看着眼前黑色的眸子重新恢复清明，我站了起来。
因为暂时的失神吾介此刻屈膝跪坐在地上。
怎么了……？
他仰着头呆呆的看着我。
“瑟雨？”
“嗯！”
我闭上眼点了点头，然后在下一个睁眼的瞬间，冰蓝色光焰燃起！
“要上了。”
我这样轻声告诉他，然后身形好似一阵袅娜的烟般向前荡去。
很轻，身体变得很轻，即使没有展开心翼也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激增的速度。我比以前更快了，在跃出数步之后，大脑才反应过来这个事实。
心情也很轻快，像是飘到了很高远很高远的天空。是因为有人先于我拔出了剑吗？是因为有人挡在了身前吗？虽然不能理解，但我的确因此而高兴着。或许也是因为那个人是吾介。谁知道呢，我没有思考得太细，护卫与黑袍人交手的战阵就在眼前了。
这是一种奇异的矛盾感，虚弱与疲惫依然纠缠着我，但我的速度确然比之前更快，力量也更大。剑柄从手掌处传来微凉与握紧的实感，它是沉默，亦是无前。
这样的感觉令我安心，虽然没头没脑的上了，但我确然拥有着改变战局的力量。或许等到虚弱消退的那一天我还可以变的更强，但首先我要解决眼前的麻烦。
“瑟雨！”
不再是无意识的喃喃，这一回吾介清晰的叫着我的名字。
腿弯轻轻一屈，在下一个跃起的空中我轻巧的旋转起来。
“那把剑……是一把魔剑！”
剑是兵中君子，何谓魔剑，即君子入狂，剑噬人心。
是吾介的呐喊声。发丝随着裙摆飞舞，在我转向吾介的时候时间像是凝滞般踟蹰不前，我冲他露出了一个表情，也许是微笑，也许只是眨了眨眼睛。
“不，这是我的剑。”
话音落下的瞬间，时间流动的开始。我猛然转身，挥臂，借着旋转的离心力晶体长剑若流光般带着我坠入了黑袍人的包围圈。
杀戮是冰冷的东西，不是所有握剑的人都与它般配，比起吾介，我更适合。
意识还不能打开，但蓝色核心似乎已经修复完毕，可以感觉到雀跃的能量在体内涌动。不知何时天空飘起了小雪，风向也变了……无声无息间场中林立的黑袍人倒下了一个，而这只不过费了我一道剑光的功夫。
场中出现了新的气机，黑袍人与护卫都静默了下来，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软倒在我剑下的那个倒霉家伙。
震惊！自认为身手在刺客这个古老的职业中处于佼佼者的黑袍人们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同伴被偷袭而亡，这个女孩……是何方神圣？！
所有黑袍人无神而猩红的眼睛都剧烈波动了起来，甜腻潮湿的腥气更盛。
包围圈撤开了，三个被围困其中的护卫不禁松了口气，没有比胶着战斗时来一个强援更能振奋人心的了。
风雪渐疾，即使无法展开意识也可以清楚的看到雪片以我为中心呈螺旋状飞旋着。
冰北也会有春天吗？曾经它不叫冰北的时候有过。那么，眼前这丹樱骀荡的景色又是什么？
“修气士。”
可以引动一方天地之威的修气士。
黑袍人首领眼中的红光闪烁着，他的一只手摸进了袍内，但仅仅是思索片刻他又放下了。
只是这种程度的修气士的话……他的自信还没那么廉价，随手扔掉了传信的小黑管。此刻不用的话，那之后也就没用使用的必要了。剩余的九名黑袍人摆出了重新进攻的架势。
刺客，亦或是与死亡为伍之人总有一种病态的自信，这种自信仅只是来源于对生命的漠视，或者说是生与死的对比。
见过的死亡多了，身为生者自然就有了凌驾其上的错觉，更遑论这些死亡还是自己亲手赋予的。
他的名字叫做陆，一个编号，但也是他的名字。
烈烈寒风鼓动着黑袍。陆遇上了穿上黑袍后最强的敌人，一个银发蓝瞳的女孩子。但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穿上黑袍后他这一生便只与死亡有关了。
这很像是一场对弈不是吗？他的生命有多长，棋盘就有多大，每下对一个棋就会有一个人死去，而他就可以继续下一个棋。
他的运气很好，棋子越下越多，棋盘也越来越大，多到他忘了自己究竟下了多少的棋子，明明在之前每一步都还走得刻骨铭心、小心翼翼。
那么多了，其实已经过了很久了吧，是的，他有过这方面的训练，他的身体可以清楚的掐出每一段无论长短的时间。因此他很相信自己的感觉，是过了很久了，到要以“年”来衡量的程度，可是他还很年轻。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处在执行任务的期间他却还在这样胡思乱想着，这样下去会死的哦。
不，不一定，这盘棋下到现在已经和技巧、状态无关了，它更关乎气运。
刺杀与被杀不过是硬币的正反面。那个家伙的气运就到头了，这里有十个人死的却是他，这就是气运。
他应该是捌，和陆的关系还算不错，至少捌告诉过陆许多有趣的事，比如说黑袍。
“黑袍就是黑袍，在那里……活下来的人不就可以穿上黑袍？”
“呵呵，哪有那么简单。我告诉你啊，黑袍……是用血染成的。”
“血？那不是红色的么？”
“染得多了，泡得久了，自然就黑了。”
陆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捌比他的资历更老一些，也许只是捌的恶趣味想要吓唬他。
但在有一段时间陆特别的恍惚，他总觉得身上穿的是一件红袍，那是他杀人杀得最多的时候。
那件袍子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到现在他自己也分不清了。也曾经迷惘过，杀人真的对吗……？老人、小孩，好人、人渣，他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什么样的人也都杀过。
杀的人越多他越糊涂，杀的人越多他也越明白。怎样区分一个生命的正邪呢？生死罢了。
生就是对，死就是错。很简单不是吗，他却想了那么久。
现在又到了抛硬币的时候了。
九个黑袍人摆成了一个一字。陆隐在口罩后的嘴笑了，他相信其余的八个人也是如此，唯有这一点默契他坚定不移。每个人都很自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杀人之道。
那么这一次谁会死呢？
这和陆没关系。
那么这一次陆会不会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