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他在想些什么？”
柳洞寺的山门前，藏身于树影中的哈桑忽然想到。
山风习习。
圆月理应高悬头顶，却被浓云遮挡，只依稀看得暗淡的圆影。
——自己现世的时候。
被御主召唤，自伪assassin的胸腔破出。
尚且无力的头颅垂下，看见了是“伪物”的死相。
但是却无法理解。
他失去神采的双眼半睁，已然凝固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狰狞。
他究竟在想什么？
“……法……蒂玛……是……”
自己的声带无意识地发出声音。
知能变得残缺。
甚至可以说是所剩无几。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颗通红的，跳动的物体。
“吃吧，吃吧，没问题的哦。”
双手无意识地接过。
待到清醒过来时，便看见站在面前的老人。
穿着青灰色的和服，脸上是慈祥的笑容，右手拄着拐杖。
垂着的左手指尖正滴下暗红色的血。
风中有脚步声。
她终于来了。
柳洞寺山门延伸往下的阶梯末端，一个人影走出街道的尽头。
似乎是柳洞寺的访客。
踱步无声。
她左手拿着长棍状的物体扛在肩上，右手空空如也。
一身灰布的衣服，似乎不属于这个时代。
看清了那根长棍，Assassin瞪大了眼睛。
她的右腿迈上台阶。
左手高高举起，长棍直指天际。
“砰！”
火光闪过，棍状物体被空包弹产生的灼热气流推向空中。
那是什么？
暗淡的月光映着，飞向半空的物体在assassin的视野划出弧线。
在抛物线的顶端，一朵小小的降落伞弹出。
哦
伞式照明弹射出的白炽光芒灼烧着assassin没有眼睑的双眼，眼前的一切都被野蛮地夺走。
脚下一空，他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
脚底的触感却不是柔软的草地。
冲击自腹部传来，使他打了个趔趄。
“——砰！”
枪声才传入耳。
光芒将眼前的黄土地照得惨白。
“咔！”
枪栓拉动，一颗滚烫的弹壳跳出。
“首长，你手上的是一枚伞降照明枪榴弹，重２８０克， 通过降落伞能在６５０米距离上提供二十八秒的照明时间。可通过毛瑟步枪配套的枪榴弹发射器进行击发，同时仿制的……。”
李云龙回想着段鹏的话，面无表情地推上枪栓。
二十八秒，八成撑不了那么久。
眼前的树林已然消失，延展开来的黄土地像是凝固的海浪一般冲上圆藏山，直到被布置了结界的寺院围墙挡下。
而在面前被白光照亮的光秃秃的黄土地上，一团若隐若现的人影也会分外显眼。
端枪，瞄准，照门跟准星与那个可怖的骨头面具的脑门排成一线。
扳机扣下。
“咻。”
——他娘的。
李云龙眼看着匕首扎进枪口，下意识地松手往后退。
“嘭！”
枪口裂成几瓣的中正式落在地上，从一旁跑过的少女弯下腰往土里一抓，操起一把捷克式拨开保险把拉机柄往后一卡，借着照明弹的白光对着前方那团可疑的黑影就是一通扫射。
被气浪掀飞的灰布军帽这是才悠悠落地，
没了树木的阻拦，市区因热岛效应而卷来的风让这个吊着降落伞的小筒更快地向着山门的方向下落。
“1，2，3……”
不停躲避着的assassin一边默数着身后子弹扎进泥土的次数，一边用左手将陷进下腹的7.92毫米枪弹给挖出来，只留下渗出血丝的伤口。
他心里的迷惑始终不得解。
——威力太小了。
尽管子弹也是由魔力构成，可以伤到自己，但是威力太小了。
简直就像是普通的子弹那样。
身后子弹的落点越来越近。
“……15，16……”
“咔。”
未等余弹打光，奔跑着的少女便拔下弹夹往后退一甩，右脚踢进地里，伸手抓住被踢起来的又一个弹夹插上。
脚步停下，枪机拉动。
枪口指向一个固定的方向。
“哒哒哒哒哒！”
捷克式吐出火舌，急促的点射让枪弹以一个密集的散步尽数打在柳洞寺山门的木插销上。
李云龙嘴角上扬，随即抱着机枪向左转身。
“兵！”
原本刺向少女脖颈的匕首弹进地里，承受冲击的发烫枪管转着圈飞上了天。
另一把匕首掠过照明弹的上方，将小降落伞切开。
白光坠落，炽热的弹体半陷进地里，光芒变得忽明忽暗。
assassin的气息再次变得难以捕捉。
耳边只有呲啦呲啦的药剂燃烧的声音，刺鼻的气味随着腾起的烟雾弥漫开来。
少女将没了枪管的捷克式扔到一边，停留在原地留意四周。
assassin会趁机脱离吗？还是会寻求支援？
李云龙从来不是一个赌徒。
“嗤！”
一声短促的爆燃声后，照明弹熄灭，夜幕回归。
往前一扑，翻滚，捡起枪械，解开保险，扳到快机。
一把匕首扎在脚边，一把匕首刀刃擦过面颊。
少女单膝撑地，斜握枪械扣下扳机，汤普森冲锋枪弹鼓里的50发手枪弹瞬间就倾泻而出。
三发子弹同时在空气中消失。
扫射的火力立马集中于此。
“咻咻咻咻咻！”
耳边是子弹呼啸而过的声音。
枪口的火光中，assassin冲来的身影如鬼魅般灵活，枪弹除了在他斗篷上留下孔洞之外再无作用。
待到拉近距离，枪械就应当失去作用。
但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踏下的左脚有怪异的触感。
——一根绷紧的棉线突然松掉。
“轰！”
他脚下的一块地整个儿飞上天，土块像雨点般纷纷砸在地上。
枪声戛然而止。
被地雷弹片切碎的破布斗篷飘落。
试图借烟尘遁走的assassin一边后退，一边伸手挖掉卡在关节处的弹片。
就在其撤出烟尘之际，一朵红缨探出，直奔他的面门而来。
己身也住退势，刚翻到手心的匕首当即甩出。
“蓬！”
红缨抖出枪花，钢制的枪头敲在匕首的刀背上将其打进地里，势头不减地向着assassin刺来。
后退。
有李云龙身高加之一臂之长的长枪呼呼作响，枪头如毒蛇般探出。
前进。
牛筋木的枪杆沉重且不失韧性，倘若没有定住两头，区区匕首难以切断。
在身上出现十一道枪口时，assassin的大脑飞速运转。
如何躲避？
——无需躲。
轨迹难定的枪头再次迎面而来，双手又是拿住两把匕首。
银蛇般的枪头迎面而来。
“嗤！”
红缨尽数没入assassin的右肩。
定住了。
左手上扬，锋利的刀刃穿过枪杆。
奇长的右臂如鞭子般抽向枪杆的另一头。
“兵！”
金属的相击声在群山间回荡。
神似一声钟鸣。
柳洞寺的山门前，一切都静了下来。
assassin奇长的右臂在半空中凝固，紧紧地抓住依旧锃亮的匕首。
少女自绑腿拔出的刺刀扎进了他的胸膛。
她不知何时拾起、藏在背后腰带上的匕首被左手握着，以刀身抵在右肩上。
迫住刺刀的心肌松弛下来，assassin向后倒下。
少女甩了甩被震麻的左手走到他的身旁。
assassin双眼的目光渐渐呆滞，脸上的表情也被骨头面具盖住看不出是否狰狞。
他的视线缓缓移向李云龙。
又缓缓移向身后的山门。
停住了。
少女捏住灰布军装的一角擦掉刺刀上的血迹，然后双手拿着刺刀弯下腰，轻轻地横放在暗杀者的胸口。
她的脸上，看不到打败敌人的欣喜。
远处，街道尽头的拐角亮起灯光，一辆报废了的公交车开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