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7 总感觉我身边的非正常人类有点多的样子啊

作者:黑路 更新时间:2017/2/7 10:21:57 字数:4521

“剑姬大人!”

面对着此时满脸通红抱着膝盖的爱因斯,维罗妮卡表现出了与她形象极为相符的震惊。但随后,她却突然将目光锁定在了少年的后背上。

“是不是这个男人用他那肮脏的契约命令您说出那种话的?!我早就知道他是个寡廉鲜耻的变态!剑姬大人,请放心吧,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喂喂喂,这根本和我没关系吧。

少年撇了撇嘴,透过在车座侧面安装的反光镜,他清楚的看到那个口不择言的熊孩子被他的那个说出了无数至理名言的爸爸一把抓住了后领,伴随着清脆的巴掌声,街上顿时又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剑姬大人,请放心吧,刚才的那句话我绝对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您不用担心会被别人听见!”

就在维罗妮卡还想要继续安慰“被强迫说了羞耻的话”的爱因斯时,少年已经停下了货车,解开了束缚着某只蠢驴的缰索。

“喂!大小姐们!到站了,快下车吧!”

大车停下的地方是一座将近五层楼高的砖制公寓,门口还用木头和余下的石材搭了一个门廊,恰好与雨檐连接起来,形成了一个小巧的的畜棚。

这种建筑样式并不是近代的产物,事实上它在古罗马时期就已经出现,别名Insula,由于其秉持的“把最多的人塞进最小的屋子”的实用意义,这种建筑模式被一直沿用到了现在。从某个女神塞进他脑子里的知识来看,这种建筑甚至还会一直伫立到21世纪,而且那时稍微改造一下甚至还可以继续住人。

(注:意大利真的有流浪汉住到了罗马帝国时期的遗迹里,而且听说居住感受比住在新修的烂尾楼里还好)

“你不是要找艘商船把我们送回家的吗?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来?”

望着公寓逼狭的门廊和处处可见的污迹,维罗妮卡伸出的脚僵硬在了空中,她气愤地转过头来,向着在另一边拴驴的少年大喊出声,言语中满是愤慨。

“谁说要把你们送回家了啊,奴隶小姐。”

少年拴好了那头蠢驴之后走回了停在畜棚边上的货车旁,伸手从车上拿下了自己的挎包。

“之前我只是说过到了雅典之后方便坐船逃走,可没说要逃去哪儿,也没说什么时候动身吧。”

“你这个无赖!”

“好啊,我无赖。”

少年轻声笑了笑,随后跨步走到了维罗妮卡的身前,看着在对方脸上因自己靠近而产生的恐惧神色,他轻轻地摆了摆手,然后从背后掏出了那卷系着丝带的奴隶契约。

“你,你要干什么?”

“现在它是你的了。”

出乎意料的,少年并未像他想象的那样用契约命令她做这做那,而是将那卷契约塞到了她的手中。

身为准剑姬,维罗妮卡自然可以轻易地分辨出那张纸的真假。当维罗妮卡意识到少年的动作意味着什么的刹那,惊喜和惊愕几乎同时充满了她的脸颊。而面对着这一切,站在他对面的少年却依旧从容不迫,仿佛他刚刚交出的只是一张废纸:“维罗妮卡小姐,我已经撤掉了卷轴上的强制保护,你现在可以撕掉这张契约,从此你就不再是我的奴隶了,你我间的关系也随之一笔勾销。”

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么好的事情?

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维罗妮卡几乎下意识地就要撕掉手中的这张自己数月来的梦魇。但在动手的前一刻,她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除了我,剑姬大人的那份呢?你会给她自由吗?!”

“当然,”少年像个地道的贵族绅士般浅鞠一躬,伸手取出了另一张契约:“只要她愿意的话,我不介意再提供一份自由。”

撕拉!

在听到回复的刹那,维罗妮卡几乎未作片刻犹豫,手指便依循着追求自由的本能做出了相应的反应。坚韧的契约纸在一位准剑姬的手中脆弱的像是一片枯叶,表面顷刻间便出现了预兆着分裂的细纹,同时出现的还有因魔力蒸腾而形成的雾状光华。

“维罗妮卡卿,快住手!”

但就在那张纸即将被分成两半的时候,少女的耳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剑……剑姬大人?”

尽管追求自由的本能让她还想继续手上的动作,但在从小到大的严格教导下形成的服从精神还是让她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在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也从惊喜转变为了惶恐,随后又从惶恐转变为了不可遏制的愤怒。

“终于意识到了吗?”

少年站在维罗妮卡的面前,嘴角依然是那怀着三分冷嘲的微笑。

“如果我撕掉了这张契约,那我就和你没有一点关系了!”

“和我这种人没有关系难道还不好吗?你不是一直盼望着这个吗?难道我的奴隶二号终于开窍了,也开始迷恋上她的主人了吗?”

“混蛋!”维罗妮卡放下了契约,对着面前的男人怒叱出声:“假如在进城之前解除掉这份契约,那我还可以选择其他方案逃生,但现在我们在雅典城里毫无根基,离开了你我们又怎么可能逃得出去?!”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无赖的女骑士呢,”伸手揩掉脸上被喷溅上的口水,少年冷笑道:“之前进雅典城的方案可是您亲口采纳的,如今却又开始责怪起我来了?现在我把自由的机会交给你,你却不但不接受,还把这个给你自由的人叫做‘混蛋’?帝国的贵族都是这种卑鄙小人吗?”

“你……”维罗妮卡死死地攥着拳头,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

“废话少说,现在你还有选择的权利。请告诉我,你究竟要不要争取这份自由的契机?”

“我现在不可能接受……”

“这么说来,是你主动选择了要继续做我的奴隶咯。”

少年的嘴角高高地扬了起来,露出了一个在维罗妮卡眼中颇为无耻的笑容。

“混蛋!”

“那么你是想要选择自由咯?没关系,我也有撕毁这张契约的权利。要不然等我先撕了它我们再继续聊天吧,那个时候你就可以随便攻击我而不用担心会受到惩罚了呢。”

不得不说,少年的这个提议对于此时无比想要撕碎他的维罗妮卡来说,有着非常丰富的吸引力。

但……就算自己真的能杀了他,之后又怎么办?

两个在雅典毫无根基的女孩,在城里千余名常备军士兵和国民自卫队员的围追堵截下,就算单体战斗力再强又有什么用处?

这家伙……很明显是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才放心大胆的把契约交给自己的。

早知道就应该在拿到契约的同时,先解除掉禁止妨主的禁令了。这样就算结果还是一条死路,也总能在妥协之前先揍眼前这个家伙一顿出出气。

……此时的维罗妮卡还不知道眼前这个笑容相当无耻的家伙其实和她有着相差无几的战斗力,若是真的打上一架,恐怕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骑士小姐,可以做出选择了吗?是选择那份珍贵无比的自由,还是要选择继续当我这么一个寡廉鲜耻、卑微下贱的奸商的奴隶呢?请快一点做决定吧,毕竟这份契约对我的手来说可是有点太重了,重到让我忍不住想要撕掉一半呢……”

“我……我选择……奴隶……”

在巨大的屈辱感和愤怒的侵袭之下,维罗妮卡死死地盯着少年的双眼,同时紧紧地攥着拳头,最终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含糊不清的单字。

“请说的清楚一点好吗?骑士小姐,一个饱识声律的贵族可不应该像我们这些贱民一样说话含糊不清呢。”

“我选择继续做你的奴隶!可以了吧!满意了吧!你个无耻卑劣的罪犯!肮脏下贱的……”

在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前一刻,维罗妮卡一把抓住了少年的领子,对着他的脸狠狠地吐出了那句声调强硬语意却颇为软弱的宣言。

一个刚好路过公寓门口的帮工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他瞥了一眼维罗妮卡,又瞥了一眼相对弱势的少年,本来已经撸起了袖子打算上千帮忙,却在听到了那句话后松了口气,同时向少年翘起了大拇指。

导师先生果然方方面面都比我们这些苦哈哈强啊!带着对那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男人的憧憬和崇敬,帮工又举起了一旁的货物,向着公寓内走去。

目睹了对方反应的维罗妮卡几乎快被气昏过去了,同时,来自契约的惩罚也作用在了她的身上。急火攻心之下,这位身体一向健康的骑士少女竟然悠悠地晕了过去,还颇为不凑巧地倒在了面前少年的怀中。

唔,没想到这家伙身材还挺有料的嘛。

在将维罗妮卡交给一旁神色复杂,似乎脸上还有点羡慕之色的爱因斯前,上面那句话便是来自少年双手的最直观的感受了。

……

“小家伙,一去就是两三个月,你倒还知道回来!”

在扶着维罗妮卡走进公寓大门的刹那,少年刚好与一个正要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大约三四十岁年纪,一身宽松的袍衣,脸上却是一副厚重妆容,身材恰好处于丰满和肥胖之间的过度,只是那一身劣质香料混合着狐臭的味道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

在看到这人模样的瞬间,少年的心中突然回响起了一句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高声呐喊。

包租婆,怎么没水啦……

“喂!小家伙,我问你话呢,你去哪儿了?”

轻咬了一下舌尖,少年这才在那句悠久绵长的呐喊中清醒了过来,他挠了挠头,微笑道:

“萨法尔姐姐?我这不是去农庄住了几个月吗……”

“去农庄?”眼前的这位浓妆艳抹的“包租婆”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少年的话,随后将目光落在了他身后的两人身上。

“能弄到这么漂亮的姑娘,小家伙,你去的是哪儿的农庄啊……上帝的伊甸园吗小混蛋?!”

话音未落,她突然看见了爱因斯身后正被帮工们抬进来的那两个救来的小孩,面色顿时又一变:

“小混蛋!没想到你才出去几个月,孩子都这么大了?!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一直在家等着你的萨法尔姐姐啊!”

“萨法尔姐姐,我今年二十都没到,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孩子啊。”少年挠了挠头,继而道:“这两位小姐也都是由于战乱而逃过来的,都是我叔父家的亲戚……”

“亲戚吗?”萨法尔撇了撇嘴,继而走到了爱因斯眼前。“喂!小姑娘,我不管你是哪儿的亲戚,可别对我的小家伙抱什么歪念想?!对了,待会儿我再给你们准备间房子,快打消今晚和小导师一起睡觉的念头吧,你们都已经没有机会了……”

半睡半醒间的维罗妮卡对这句话表现了极大的愤慨,哪怕话都说不清楚,也要用肢体语言表现出对少年的鄙夷和愤怒。而另一旁的爱因斯则始终低着头,右手却不知何时滑落到了背后的剑柄上,一条原本包裹着大剑的牛皮束带轻轻解开,在空中飘荡了两下,也在一旁少年的心中飘荡了两下。

我怎么忘了这家伙也是个定时炸弹了呢?!

望着那根飘荡的牛皮束带和束带后冰冷的剑锋,少年的眉毛猛的跳了一下,随后快步上前拦在了二人中间,一只手轻轻地压住了爱因斯的手指,另一只手则拍了一下萨法尔的肩膀:

“放心好了!萨法尔姐姐……对了,现在你该去浴场了吧!女人的生活要有规律,如果每次沐浴的时间不一致的话,可能会导致四液不调,严重情况下可能会患上黑血病的!”

“啊……还是我的小家伙知道关心人,我这就去!”临走之前,这位名为萨法尔的希腊大妈还回了下头,对着低着头的爱因斯道:“小姑娘,听到我刚才说了什么吗?嗯,为什么不回答我?!”

在少年的轻拍下,爱因斯终于轻轻地张开了口:“萨法尔夫人,妾身听到了。”

从那只紧攥着大剑,指节都已经发白了的纤细手掌上,少年可以清晰地读出爱因斯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如果没有他拦着,恐怕这个平时一直很让他颇为省心的奴隶一号此时已经拔剑出鞘,让那位包租婆血染雅典街头了。

“下次叫我姐姐!”在一声夹杂着尖笑的提醒后,萨法尔欢快地走出了公寓,继而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过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先生,为什么……妾身要向她,一个毫无礼仪教养可言的粗鄙农妇低头?!”

爱因斯依然低着头,却紧紧地抓住了少年衣袖,声音中隐隐夹杂着一种让少年都为之有些战栗的愤怒。

但是,少年却并未因这句话而大惊失色,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开口道:

“爱因斯……其实,你这句话里有两处错误。”

“一,萨法尔并不是没有礼仪教养,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所接受过的礼仪教育比你我还要高上几倍。”

“二,萨法尔并不是一个粗鄙的农妇……”

“做那种庸俗的打扮,连声音都恶心到让人想吐,这难道不是粗鄙吗?”

“他,可能确实有点粗鄙吧。但你说农妇就有点不符事实了。因为……”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爱因斯挤出了一抹不免有些尴尬的微笑:“因为他其实是个男人。”

望着少年那隐约间有些无奈的神色,爱因斯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丝惊讶之色,就连原本死死地攥着剑柄的手指,都在不知不觉之间松开了几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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