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得不说，你这糕点做的还真是好吃。”坐在驴车上，袁天罡一边吃着白伊然做的糕点，一遍翻看着昨晚准备的讲义。
“我们那边好吃的东西有很多呢，只是限于材料问题，在这里只能做些白面糕点。”白伊然囫囵吞枣地咽下一个花卷，又喝了一口水壶里的水，“如果有辣椒和花椒之类的，我可以做出非常好吃的鱼。”
“辣椒没有，那东西要省城才有西域商人卖，不过野山椒倒是有。”
两人就这样一边聊着可口的吃食，一遍赶路。不多时，已经在县学门口停下了。
廊柱两边，工人们在修修补补，一问之下，才知是县令要翻修县学。
“哎呀，袁先生来了，快请进快请进。”一个眉目端正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官服迎了出来，想必这就是李县令了吧。
“不敢当不敢当，在下只是一介山野村夫，识得几个字。今蒙阁下不弃，来此向这些孩子们谈经论道而已。”
寒暄过后，袁天罡向李县令说明来意。
李县令听闻，稍微皱了皱眉。“这本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最近新发了公文，对于户籍审查严格了许多啊……这样吧，白伊然是吧，我便出一道题考考你，如果你能答得上来，那我就接下这个麻烦事了。”
“请大人出题。”白伊然不卑不亢的躬身作揖，然后双目毫无惧色地盯着李县令。
还有点胆量啊。李县令伸手指了指大门旁的立柱，“县学翻修，尚还缺一副合适的对联，那就以此为题，写一副劝学的对联吧。”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白伊然在脑海里迅速过滤着，一边踱步，一边择取着。就在第七步时，他心明眼亮，向袁天罡点了点头。他一边说，袁天罡一边写。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以愚生所见，问道之法在书读百遍。《魏略》有云，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此为勤也；如百川赴海，日进不已，而海不溢，此为学海无涯，那样作学问须用耐心，此为苦，方可当舟。”
一通精彩的分析让袁天罡和李县令眼眸中不由得生出异彩连连。
“哈哈哈，刚刚是我唐突了，白小友，里面请。”白伊然的这番言语让李县令不由得佩服，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见解。
待袁天罡和白伊然进门之后，李县令才清了清嗓子。“白儿，这下你见识到了吧，这天下还是有比你厉害的人的。”
李白昨天听父亲说第二天要请一个先生来讲学，自负有才的他便躲在门后，想要看看这所谓的先生到底有多少斤两。而今，光是他身边的一个孩童就有如此学识，这让他心里的高傲之气淡化了些许。
“好了，你先进去听学吧，我找人把对联刻上，也进来听听。”
…………
进去之后，袁天罡进入堂上的讲师座。白伊然则在堂下找了个中间位置坐下。
来这里的学生大多数都是衣着光鲜亮丽之辈，像白伊然一样穿粗麻布衣的只有少数几人。
时辰一到，袁天罡带领众学子起身拜大贤至圣先师孔子雕像，然后开始拿起经书，讲解着里面精辟的内容。
白伊然虽不是专业的学者，但自幼教育耳濡目染之下，也在这方面掌握不少。面对袁天罡提出的经义方面的问题，他也能给出不少独到的见解。
“在卫灵公一篇里，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白同学，你来说说你的看法，何以杀身成仁？”
“无他，义不容辞耳。”
啪啪啪，只听得场中一人起身鼓掌。“好一个义不容辞，在下司马安然，不知这位白兄可否指教一二。”
“不敢当，不敢当，我只是会的可能比你多一点而已，请问吧。”
司马安然脸有点抽，你还真借力上坡，那好，别怪我出大招。
他伸手指了指天。“既然如此，请以天为问。天有头乎？”
“有头，在西方。《大雅·皇矣》篇有云，乃眷西顾，此维与宅。班定远《西都赋》有云，乃眷西顾,寔惟作京。魏文贞《唐故邢国公李密墓志铭》亦云，乃眷西顾，举兹东夏。由此观之，天之头在西方。”
“天有耳乎？”
“有耳。《小雅·鹤鸣》有云，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
“天有足乎？”
“有足。《小雅·白华》有云，天步艰难，之子不犹。”
一连串流利的回答，镇住了在场的其他人。
袁天罡也以这个问答为契机，结束了经义的讲解。刚说完下课，天就下起了蒙蒙小雨。
“那作为接下来讲诗词的开始，以雨为题，各自作一首诗，时限一炷香。”
白伊然因睡眠不足，一宣布下课就在桌子上倒头就睡。等睡眼惺忪地回过神来时，李白已经开始念他的诗了。
“卷帘聊举目，露湿草绵芊。
古岫藏云毳，空庭织碎烟。
水纹愁不起，风线重难牵。
尽日扶犁叟，往来江树前。”
将自己的悠闲与老叟的劳作形成鲜明的对比，顿生感慨，透露出淡淡的忧愁。
轮到白伊然，他揉着眼睛站了起来 开始踱步思考着。
有好几个人都看见了县学门口白伊然的七步成诗，便想看看这人在诗词上是否依旧有才气。
“天街小雨润如酥，
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
绝胜烟柳满皇都。”
旁听的李县令不由得拍案而起：“好一个绝胜烟柳满皇都！开局以初春小雨的优美景色，写景清丽，表达了对春天来临时生机蓬勃景象的敏感以及由此而引发的欣悦之情。”
“正是如此，自然之美，在天地山水之间。”白伊然说道，“唯有走出家门，置身于山川大河之中，方知此间真意。”
在场众人无不叫好，就连刚刚起身挑事的司马安然也被折服了。
以此为起点，众学子又相互交流了一番诗文之后，结束了这天的讲学。
…………
回到易行居后，白伊然开始向袁天罡系统的学习童生试和秀才试相关的知识。
两人每天谈经论道，闲时游山玩水，时间不觉过去了月余。
这年的童生试开考了。不出所料，白伊然拿下了第一名。特别是他的那首“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甚至惊动了州府里的文员，做下记录后由驿站送到长安崇文馆去了。
而后白伊然再接再厉，在同一年拿下乡试第一名。和李白一起，踏上了前往长安参加殿试的旅途。
